江春這邊向來是干旱少雨的,到了冬季在不索性是大雪封山,這邊的冷屬于干冷。
不過今年的氣候也奇怪,都快過冬至了,這里除了前些時候下了薄薄的一場初雪,現(xiàn)在連個雪影子都不見。不過也虧得這天氣,要不然這次楓州遭災后,百姓的死傷恐怕更多了。
找了個大晴天,水心在菊青和秋實的陪同下去楓州查看商鋪的情況。
本來菊青是反對水心出門的,不過實在是因為這幾天水心的腿疾沒怎么發(fā)作,甚至連輪椅都不必坐了,她才不得不妥協(xié)。
因為邊城有戰(zhàn)事,楓州的城門口檢查的特別嚴,水心他們雖然由秋實打點好了一切,但例行的檢查在是避無可避的,好在現(xiàn)在水心的行動雖然遲鈍了一些,卻比坐在輪椅上是方便多了。
只是在城門口遇見了趕著出城的駱家馬車,水心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并不以為意。畢竟駱家的生意也是遍布全國各地的,這會兒楓州出現(xiàn)天災,他們派人出來巡視店鋪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是原本似乎很著急的馬車在看到秋實和菊青時,卻突然停下來。
駱辰風急急地從車內(nèi)下來,站到秋實面前,滿臉含笑地打招呼,“秋老板,進城嗎?”又轉(zhuǎn)臉盯著菊青看了一會兒,說:“這位是……”
菊青在駱辰風剛開口的時候,就很不雅地翻了個白眼,自家是進城還是出城,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還需要他來廢話。直到他盯著自己看,才突然想起,這個人以前是見過自己的,現(xiàn)在難保不被他認出來。
她剛要開口說話,卻不料,車簾一掀,水心淡然的臉暴露在空氣中,“駱公子,好久不見,風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空靈的語氣中卻滿是嘲諷。
這些天,除了北地的災情戰(zhàn)況,她還接到信息說曾有人一直在查尋自己的下落,而這個人就是眼前的駱辰風。
只是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跟駱辰風的交集并不深,怎么會惹得他動用家族的勢力來查探她的消息,要知道,駱辰風雖然是駱家的嫡系,深受器重,并隱隱有下任家主的勢頭,可那也只是下任,可他卻動用了家族的勢力,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越權(quán)。
“公子!”
“水公子!”
菊青和駱辰風見水心露面,同時開口。不同的是,菊青的語氣里滿是不贊同;而駱辰風的語氣則是驚喜的,許是他根本沒料到水心會如此輕易地就露面。
他一開始就認出了菊青,正想用什么辦法讓水心出面呢,人家倒是一點也不扭捏地就把自己暴露在他面前了,此時,他已經(jīng)忘了自己匆匆出門的原因了,他只記得當初這位漂亮得不似真人的水公子總是有意無意地躲避著自己。
水心見駱辰風呆呆地看著自己,心下不喜,聲音也變得更加冷淡了,“駱公子這么行色匆匆的,想必是出城還有要事要辦吧,我們就不耽擱你寶貴的時間了,菊青,我們走!”
駱辰風這才清醒過來,想起自己出城的目的,但是他又不想就此錯過水心,見他們駕起馬車要走,忙上前道:“水公子,在下現(xiàn)在確有急事在身,待在下辦完事能不能與邀公子一聚?”
“好!”車廂里只飄出這么一個字,馬車便已在車夫的驅(qū)使下啟動了。
就這么一個“好”字,沒說怎么找她,她就那么確信自己能找到她嗎?駱辰風看著馬車的背影郁悶了。
不過只一會兒,他又振作起精神,直接棄了馬車上馬出城。
“公子不是不想見他的嗎,怎么又主動見他了。”菊青有些不明白地看著閉目養(yǎng)神的水心,秋實在一邊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見了你就知道我一定在車里,干脆大大方方見了,省得他在這個多事之秋給我們找麻煩。”以駱辰風的能力,知道和自己有關(guān)的人在這里出現(xiàn),要找出她來也不是什么難事,既然是這樣,還不如坦然面對。
整個楓州現(xiàn)在倒處是一片廢墟,天氣寒冷,加上前方戰(zhàn)事吃緊,整個城中顯得一片蕭條,水心一行人行至自己的客棧,本來蠻大的客棧,現(xiàn)在只剩后面一個小院獨自立于寒風中,這個小院本就是不對外開放的,現(xiàn)在水心一行人直接就進了小院。
正午以后,楓州的幾家商鋪掌柜來向秋實回稟生意,水心一直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聽著,從始至終沒有插一句話。
秋實也不在意,細細的聽著,有些可以立刻解決的事當場解決,不能當場解決的事,卻仍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向水心那邊瞄上一眼,而水心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捧著手爐的手卻總會適時地做上幾個古怪的動作。
差不多兩三個時辰以后,秋實才處理完手邊的公事,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來。
菊青看了看天色,就和水心商量著在這里住一晚,雖然沒江春那邊自在,不過冬天,天黑得早,而且這邊又在打仗,走夜路倒底不是很方便。
水心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反正她知道菊青這個小管家婆絕對會盡最大的努力讓她住得舒服。
果不其然,見水心點頭,菊青就在整個房間里看起來,繞了一圈以后,快速地對一邊的秋實嘀咕了幾句。
過了大約有半刻鐘的時間,秋實帶著兩個伙計進來。
一個伙計手中捧著干凈的被褥,另一人手里拎著炭盆,而秋實自己手里卻拎著一只大大的食盒。
菊青接過被褥進內(nèi)室鋪好,秋實則將食盒里的飯菜一一拿出。
“主上,這里條件有限,就只有這點東西看著還干凈些,您將就著用一些。”秋實也知道水心身子不好,撿了些清淡的菜品讓人做了。
“挺好的,出門在外哪有那么多窮講究,何況這里的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水心看了一下熱騰騰的菜,有魚有蛋,還有一小鍋雞湯,在這剛受災兼前線的邊城來說,算是豐盛的了,抬頭看看秋實,“你也沒吃吧,忙了一個下午,也怪累的,叫上菊青一起過來吃吧,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剛從內(nèi)室出來的菊青聽了這話,笑呵呵地拉著秋實坐到水心對面,夾了一筷子蛋就往自己嘴里放。
第二天一早,菊青替水心煮了一鍋粥,熱熱地喝了,兩人才起程往江春趕。
路上菊青收到信息,有人夜闖甘泊峰的匪窩。
“公子,你怎么看?”
“有什么怎么看的,跟我沒關(guān)系。”水心眼睛都沒睜開,懶懶地說。
“可是……”菊青才要再說什么,馬兒突然像是被什么驚了一下,高高的嘶鳴起來,連帶著車廂也晃動了一下。
“主上,沒事吧!”秋實扶了一把由于慣性往前沖的水心,菊青則一挑簾怒聲問:“怎么回事?”
“回主上,路上倒著兩個叫花子,駕車的馬驚了一下。”車夫是秋實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此時聽自己主上也恭敬對待的客人問,忙出聲回話。
“我沒事,沒傷到人吧?”水心坐穩(wěn),后一句明顯是問外面的。現(xiàn)在時節(jié)不好,這一來一回的路上,她已經(jīng)見過不少難民了,自然也力所能及地救濟過一些,但難民太多,她也只能讓人做一點小事。
“沒有,不過那兩個人好像早就受傷了,身下的泥土都成紅色的了。”車夫老實的回答。
水心聽了,有些詫異地掀簾往前細看,前面不遠處趴著兩個人,看體形兩個應該都是男子,身上的衣服或者稱之為布條上凝結(jié)著深紅色的血漬,身下的泥土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看來流了不少血。
“去看看,若是還有一口氣,就帶上一起走。”水心吩咐,她自認為不是圣母,但也沒到見死不救的地步,這些都是無辜的百姓,流了那么多血,繼續(xù)在這荒山野嶺呆下去,不過也是白白丟掉性命,自己能救就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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