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喜梅只是在薛漁滿月的時候做樣子似的抱了他一會兒，再有寶登媳婦不喜婆婆，也難怪薛漁在蘇喜梅面前怯怯的。

沒一會兒，蘇言就搶過了喂小孩子吃飯的活兒，美其名曰讓寶珊歇歇。她與弟弟妹妹都沒差了幾歲，小的時候三個人不是打就是鬧。等她大了，想有個小弟弟妹妹好好疼一下的時候，那倆家伙也大了。

她時常羨慕那些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同學，如今也得了一個，雖然是做奶奶，不過，一樣啦。

寶峰看著那個將小孩子攬在懷中，細心地喂飯的女人，突然間覺得她像是被拉的很遠很遠，一下子就不認識了。

還有那么好吃的飯菜，就連旁邊的鄰居，聞到了那香氣，也都說想不到他們娘還有這廚藝。這個人，真的是他們的那個娘嗎？

寶峰疑惑，將眼光轉到寶珊身上，只見她也是一臉迷惑。寶珊從回到家看見她在廚間忙碌，就懷惑到現在。

變化確實太大了。

“你們怎么不吃了？”幾個人一時無話，蘇言也感到了有些不對勁，抬起頭卻見兩個人都盯著她看呢。便又問：“怎么啦？”

二人都搖頭，說道：“沒事。”

“娘，你做的飯菜真好吃。”寶珊又道，有幾分試探。

蘇言自然覺察到了，無所謂地笑了笑，道：“好歹我也活了四十多年了，怎么能不會做飯？”

說的十分理所當然。

二人對看一樣，或許真是做母親的悔愧了。

那邊薛寶登夫妻兩個，也看見了這邊的情景。女人就要過去把兒子抱回來，不過一時沒看見，孩子就跑到了二叔那邊。

若是只有二叔小姑在，也沒什么，可偏還有那個不知事的娘。不過去把兒子抱過來，難道還等著她在那里指桑罵槐？

“月霞，吃飯吧。那邊是我娘，又不是山狼猛虎。”薛寶登攔住了正準備起身的媳婦，悶聲悶氣地說道。

他確實心里挺不得勁的，媳婦非鬧著分了出來，娘也確實不好相與。但那卻是生養他的母親，剛剛擦身而過，他這個做兒子的喊一聲都不帶理的。薛寶登心里，還真一時不是滋味。

月霞聽如此說了，又見丈夫那臉色，便也不好再動，只問：“你怎么了，怪怪的？”

薛寶登其實也是心中對二弟有愧，他有了個小家，就拋開弟妹不管了，真是……早上干活時，又聽二弟說了娘把衣服退了那一串子事，心里就涌起許多。又經剛才一事，心里就不怎么受用。

一時，對于自家媳婦的問話也不理。

月霞怎么也嫁給他這么幾年了，自問了解他，看如今這情形模樣，怕又是愧疚呢。可是該幫的，能幫的，他們幫的還少嗎？總不能為了那么一個娘，妻兒都不顧吧？

因此，雖然知道自家丈夫的心思，月霞也不說話。只不時地留神著那邊的情景。

有了薛漁小朋友的加入，飯間的氣氛也活躍了許多。小家伙兒很給面子，像是蘇言故意問他好不好吃，他都會一臉認真地回答：“好吃，比爹和娘做的都好吃。”

聽他的話，薛寶登倒還是挺知疼媳婦的，偶爾還會做次飯。

蘇言也不管那兩個人如何想，和小漁兒你一言我一語的，一會就熟悉起來。薛漁年紀小，對人的判斷常常來自于當下。就像此時，蘇言在他心中的行情大漲。

以前自家娘親教的那什么，看見奶奶打過招呼就要躲開，不要與奶奶多說話，要挨罵之列的都忘得干干凈凈。

寶珊看著侄子一會兒就黏著蘇言不撒手，大呼小家伙沒良心，一頓飯的功夫就把姑姑忘了。薛漁也有趣，一聽姑姑這么說，忙撲到她的懷里，還說道：“沒忘姑姑呢，姑姑以后還要給漁兒帶好東西吃呢。”

一行人聽了都好笑起來，倒弄得寶珊又羞又臊的不好意思。以后帶好東西吃，自然是嫁人了回娘家時帶。

蘇言忙將小蘿卜頭拉到自己面前，笑問道：“小漁兒怎么知道，姑姑以后會給你帶好吃的？”

“大家都這么說”，小漁兒話沒說完呢，寶珊就不好意思地喊了一聲：“娘，小孩子亂說，你也認真起來了。”

一語未完，也不收拾碗筷了，就到那邊推麥簍去了。寶峰不常笑的臉上也帶起了笑容，跟著過去，兩個人一個推一個拉，耕種去了。

蘇言掐了掐小漁兒的臉蛋兒，悄笑道：“姑姑害羞了。”小漁兒擠了擠眼睛，萬分可愛道：“女人家，不跟她一般見識。”

蘇言聽了，狂笑絕倒。這小家伙兒，真是好玩。小漁兒看著笑個不住的奶奶，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把個小腦瓜用力想，也不知道哪里說錯了，便道：“不是嗎？以往爹說什么，娘不理爹的時候，爹都說她們女人家都那個樣，做男人的要不跟她們一般見識。”

“嗯，爹爹的話說的有理。”眼看著小孩子一臉認真的模樣，蘇言也只好強忍住笑，如此這么道。

又加了奶奶的肯定，小漁兒自然把這話認認真真的記了下來。

蘇言一邊將那些用過的碗筷都收起來的時候，小漁兒看見那邊他娘跟他招手，便忙跑了過去。

薛寶登輕聲埋怨他家媳婦，“有我娘給你看會兒孩子，還不好么？”

月霞白了他一眼，卻又不能說不好，咋說那邊都是他娘，再說什么話，她家這男人還不定愧疚個什么樣呢。便笑著說：“我想兒子了，不行？那罐里給他帶的煮雞蛋，還沒吃呢。”

薛寶登聽著也不搭腔，只悶不吭聲地去一旁趕牛。倒是聽他急乎乎地跑來的兒子說了一句話，又欣慰地笑了起來。

“我還去找奶奶玩”，小漁兒接過娘親遞來的煮雞蛋，就一溜煙兒地又跑到那邊去了。

“這才多大一會兒，就記住奶奶了，以前也沒見這么親啊。”月霞彎腰收拾東西，同時小聲說道。

薛寶登卻聽了個不漏，接道：“不常都說隔輩親，我娘哪能跟小漁兒不親？”

一句話把月霞說的哭笑不得，“現在你娘你娘的，前兩天不還惱成那個樣子，若咱們守在身邊，你就知道了。”

寶登知道他媳婦的意思，離得遠了就覺得親，他也明白。不過前兩天出了他娘偷錢買衣服那事，他還真是愧比惱多。

早晨又有寶峰跟他說娘已把衣服跟人退換的事，更覺得自己這個大哥做的不合格。寶登把這話就跟月霞說了，月霞聽了也不敢相信，心中卻警覺著，就怕那老婆子又出什么幺蛾子，刻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