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將東西都收起來起來,帶著小漁兒去旁邊的地看了看。基本上都是白地,只有再向西數(shù)幾壟地的地方,種著幾分白菜大蘿卜。
“寶峰,那白菜是咱家的嗎?”蘇言看見那些長的很好的白菜,就轉(zhuǎn)過頭去問。
“常年家不下地,連自家地里種些什么,都不知道?”寶峰沒答時,更西處的一個婦人嘲諷道。
“可不就是你家的,俺們家的早就收回家了。”婦人又說。
“咱家今年種的不多,不過這三分也夠我們一冬吃了。”寶峰這才得了空回答,寶珊只低頭扶著麥簍柄。
“咱們的怎么不收了,也好種麥?”蘇言拉起正要趴著去捂蚱蜢的小漁兒,先問過,又囑咐小漁兒快吃雞蛋。
“我留了蒜種,打算種些蒜的,壟子上再種些芫荽、菠菜。”蘇喜梅本也不怎么關(guān)心地上的事,此時寶峰倒解釋得詳細。
蘇言見如此說,也沒有什么參考性的意見,只是拿了鐵锨過來鏟了兩顆大白菜,中午做菜使。
見另一邊地頭是一沿的澆地時挖的水溝子,水溝子里因為各家澆地,水分比較足,長著一叢叢茂盛的草兒。蘇言便想過去找些野菜,晚上做菜團子。
家里因為蘇喜梅不管,寶峰和寶珊兩個都忙著掙錢貼補家用,也不像其他人家,都在院兒里種幾叢菜。
不過對于野菜,蘇言只認得一種大葉菜,還是前年陪奶奶回老家時,一位嬸子教她認的。
所幸這里竟也長著,水溝沿子左右衍生了許多。見蘇言摘,小漁兒也忙前忙后的。好在此時露水都下去了,不然蘇言可不敢讓他在這草叢里亂跑。
“奶奶,又有一個螞蚱。”小漁兒沒一會兒就又捉螞蚱去了,還興沖沖地來她面前獻寶。
蘇言見他身上混的有些臟了,便不許他再去捉螞蚱,哄著教著他幫忙摘那種大葉子的野菜。小漁兒倒是聽話,沒用蘇言費什么口舌,就跟著摘了。不過他摘的,不能用的多。
兩個人又摘了一會子,便轉(zhuǎn)回了自家地里。剛才那婦人又問蘇言:“哎,你摘這些東西做什么?”
蘇言望了她一眼,沒理。蘇喜梅是不招人喜,但她也沒必要去應(yīng)付這些沒什么關(guān)系的人。
見蘇言不理,婦人有些悻悻地,還要開口再說什么,被自家男人阻止了,“活還不夠你忙的?”
這個時候太陽也比先前熱了許多,看著來來回回很辛苦的農(nóng)人,蘇言覺得心里有些堵。沒有大型機械,這里一耕一鋤都離不開汗水的揮灑。
這才幾天,寶珊已經(jīng)比著前兩天又黑了許多。
望望滿地里,沒有一個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在地里勞動。她才是最不容易的那一個。
蘇言本意替會兒寶珊,讓她去旁邊的樹蔭下歇一會子。“你又沒做過這些,哪能推好,咱家的麥種的已經(jīng)夠晚了。”寶珊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或許是見蘇言這兩天總沒脾氣,她心中的一些怨氣也冒了出來吧。
蘇言也不知道說什么,想想也是,若不是這么一個娘,寶珊有爹爹寵著,哥哥疼著,還真是比如今幸福百倍。
蘇言又在地里待了會兒,見小漁兒臉頰紅紅的,一腦門子全是汗,便說了一聲,領(lǐng)著他家去了。
路過寶登家的地時,她又跟那兩口子說了一聲,“我把小魚兒帶家了,今天中午都回家吃飯吧。午間熱,也沒法干活。”
“嗯”,寶登張了張嘴,只發(fā)出了這么一個音。
月霞心里卻是咯噔一下,這頓飯怕不好吃呀,不會又叫他們大房拿錢吧?她沒才說一句呢,寶登就說:“想那么多做什么,她是我娘,就是真要,能拿出來我還能不給?”
急得月霞什么似的,直說你怎么樣也得想想兒子吧。兩個人一邊種麥,一邊說。
蘇言這邊一手挎著籃子,另一手里抱著小漁兒。因為這地里的路都比較窄,不怎么好走,小漁兒也走累了,便纏著她抱。
終于上了稍寬坦的大路,蘇言忙就把小漁兒放在了地上。她真是撐不住了,兩只胳膊酸疼。“小漁兒,剩下的路咱們慢慢走回去,好不好。”
“好”,小漁兒應(yīng)得爽快,拽著蘇言的衣襟,就邁著小步兒跟著她往村里走去。
蘇言還真怕他不同意,倒沒想到小孩子能這么聽話。一下子,對小漁兒的喜愛又上了一層。小漁兒一路上問東問西的,有些問題搞的蘇言很不好回答。
為防他再問什么天真無忌的話,蘇言將小學(xué)時的童話丑小鴨搬了出來,講著故事進了村。
小漁兒用他不太流利的童言,發(fā)表著他對丑小鴨的同情什么的。蘇言也有一句沒一句地應(yīng)著,進了村,一路走到村中的柳樹下的井邊,見不少人圍在那里,聽著像是個賣豆腐的。
這里一般到農(nóng)村賣豆腐,各家都是拿糧食換的,當然了,也有人用錢買。
蘇言便也想買兩塊,正好配著大白菜,做一鍋白菜燉豆腐。于是牽著小漁兒,就湊了上去。得益于蘇喜梅的爛名聲,人一發(fā)現(xiàn)旁邊站的是她,就撤開了幾步,她倒是很快就買得兩塊豆腐。
昨天那幾個銅板正好在身上,五塊銅板買了兩大塊豆腐。
蘇言托著兩塊豆腐,喊著小漁兒一走開,剛買豆腐的那些婦人便湊到一起亂說起來。
有說:“真是稀奇,這懶婆娘也下地去了?”
有說:“什么下地呀,找二棟去了,一大早兩個人就在那里拉拉扯扯,人一走近就散開了。”
也有事不關(guān)己的,聽了一笑,就端著豆腐回家了。
蘇言雖然聽見后面沒將音量放小的聲音,卻隨即就從另一個耳朵里溜出去了。帶著小漁兒到家門前,打開門,小漁兒歡呼:“終于到家了,我要吃蘋果。”
雖然是一般的農(nóng)家,但小漁兒卻是被寶登夫婦視作珍寶一般養(yǎng)大的。這蘋果是前一段小漁兒的姥姥想外孫了,秋收前過來一趟帶的。薛寶登夫婦一個舍不得吃,都給他留著。
不過,現(xiàn)在,蘇言哪里給他弄什么蘋果去。
蘇言做飯時見一個罐子里盛著些白糖,便哄道:“沒蘋果,咱們喝糖水好不好?”
小漁兒不情愿地答應(yīng),蘇言看他這小模樣又是愛得不得了,忙去廚房張羅了。
一時將糖水放涼,喂著小漁兒喝過,蘇言又帶著他出去村東頭,記憶里那里有個豬肉鋪子,好買些肥豬肉,做些豬油。
蘇言在自己屋里翻了翻,竟找出了三十五文錢。這里一斤豬肉十五文,這些也夠買兩斤了。
拿了錢,蘇言鎖了大門,就抱起小漁兒,向豬肉鋪子走去。
“奶奶,再講個丑小鴨。”蘇言抱著小漁兒,沒走幾步,小聽眾就又讓講故事了。
蘇言前世不怎么看童話,幸而記憶力不錯,小學(xué)時學(xué)過的還都記著,便又講了那個驕傲的孔雀的故事。
小漁兒聽得津津有味兒,聽完了又問:“那孔雀真那么好看,它是孔雀王嗎?”
蘇言無語,孩子,你跑題了,故事是要告訴人驕傲的人不好的。不過孩子就是這個樣子,想的總與大人不一樣,蘇言也沒糾正,就順著他說。
說話間豬肉鋪子就在眼前了,也有幾個買豬肉的人在。傍著豬肉鋪,是一家小酒館,混著酒館里煮熟的豬肉香氣,幾個男人坐在那里喝酒猜拳。
蘇言大眼一望,竟有好幾個都是那常與蘇喜梅玩笑的人,還有兩個有了實質(zhì)性的關(guān)系。蘇言想悄沒聲的買了豬肉,快點退走,但是那賣豬肉的故意捉弄,大聲道:“喜梅啊,家里來客了?”
因為蘇喜梅不自重,這男人言語中也帶著輕浮。
“沒”,蘇言冷冷地說道。
“薛朝昨兒剛回來,那不,正在那喝酒呢。”像是沒聽清蘇言的話,男人又大聲說,惹得那邊的人也都看了過來。
蘇言真不知蘇喜梅是怎么想的,一群這樣的男人,也值當?shù)盟活櫮樏娴摹?/p>
這些常與蘇喜梅打玩笑的男人,都知道她心里念念不忘薛朝,每每薛朝來了,都要逗她這個沒臉皮的女人。
“請你切肉,兩斤,肥肉多要,瘦肉少帶些。”蘇言眼波不動,心里卻在考慮啟動蘇喜梅模式,開罵了。
“呦,這是咋了?”酒館里的一個男人走了出來,聽聲音,蘇言就知是誰。以前蘇喜梅與他來往最多,就是二棟口中的三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