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正僵持著，一陣雜沓的腳步聲漸漸近來。眨眼間，就有好幾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為首的是一個華服婦人。
蘇言見過她，她正是身后男子的母親。
“娘，你怎么會來這里？”商雨眠看見母親過來，驚異地問道。
商夫人卻好像有滿腹的怒火，對一向疼愛的兒子也冷言冷語起來，“我就是要來看看，這個讓你茶不思飯不想，藏頭漏尾的女人是個什么東西。”
戴樂舞半低著頭冷冷一笑。
她還沒想好怎么揭露她，這女人竟又迫不及待地來私會他了。也不枉她從哥哥那里，要來一個功夫不錯的人跟了她這么幾天。
“娘，你在說什么？”商雨眠不知母親這樣的怒氣從何而來，母親不也是一直想要見見她嗎？
“我在說什么，你知道你抱著的是個什么東西嗎？”商夫人之所以會這時來這里，是因為樂舞有證有據的話，想到樂舞說的話，又是一簇怒火高升：“還不快放開你懷里的那個東西？”
她真的氣死算了，一個比她還有年紀的老女人，竟敢假冒救了兒子的女子，還把她的那個一向精明的兒子迷得不辨東西。
“伯母，我親耳聽到那個廚娘自稱假裝蘇言。當時也不敢相信，就特地調了個人跟蹤她，誰知道竟然一毫不差。”
戴樂舞的話又響起在耳邊，商夫人不禁昏了昏。
蘇言有種無路可逃的感覺，身后的男子緊緊抱著她，眼前的女人一副恨不得剝了她的模樣。就不能，讓她全身而退嗎？
“娘，你怎么能這么說言兒？”商雨眠一陣頭疼，他這里的事情還沒解決，娘又突然冒出來說這么奇奇怪怪的話。
“你怎么就能肯定她就是那什么言兒？”商夫人看著兒子護著那女人的模樣，一陣頭昏腦漲，吩咐身后跟來的幾個仆婦：“你們過去，把她那身皮給我扒了。”
“是”，幾個仆婦同時喊應，震得蘇言有些站不穩。
“我看你們誰敢？”商雨眠擋在蘇言身前，對著那幾個五大三粗的仆婦厲聲喝道。
“雨兒，你快讓開，”商夫人揉了揉額頭，指著被他擋在身后的蘇言道：“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就是你新招的那個廚娘。”
商雨眠聞此言，滿目驚愕，“不可能，娘，這樣無稽的話怎么能信？”雖然這么說，可是他的心里就是翻騰著不住的懷疑。
以前的種種感覺，經這句話一引，都著了起來。
“什什什什么，蘇大娘？”跟過來的水明，聽到這話，已經咬到舌頭了。
蘇言閉了閉眼睛，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還不快動手”，幾個仆婦站在那里不動，商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兒子一眼，催促道。
“公子，您還是讓讓吧，”仆婦上前了，看著自家公子仍是擋在那人身前，便都說道。
又說：“公子，若真是拉扯起來，傷了人倒不好了。”
商雨眠微微退了退，蘇言一慌，忙拉住他的衣襟。
商雨眠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沉下來，轉頭對著幾個仆婦道：“她是你們能碰的嗎？”
“我怎么會有你這么個呆兒子”，商夫人氣極了，上前拉住商雨眠，對幾個仆婦道：“幫著她把身皮扒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個沒長臉的。”
蘇言根本躲不過，已經被幾只粗大的手腳按了下來。
“娘，不行”，商雨眠看著她，她眼中的絕望和失望讓他心悸，“你們給我住手。”
仆婦聽到這聲怒吼，也都面面相覷的不敢動手。
“娘，就算你有所懷疑，也不能在這么多人面前就……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處理。”商雨眠說著，就要掙開母親的手。
“若是事后證明，娘冤枉了你的寶貝，娘親自給她道歉。現在必須弄清楚，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你若要自己處理，你大可推開娘，去護住那個女人。”商夫人神色沒有絲毫動容，說話間，也將兒子拉的更緊。
“雨眠，你就不要這樣攔了，讓大家都看看這位蘇姑娘的模樣。若不是那樣，不也證明了她的清白嗎？”戴樂舞適時地開口道。
商雨眠轉開了頭。蘇言看著他，無限的失望涌到心口。
“動手吧”，商夫人開口道。
“慢著”，商雨眠卻又猛地轉過頭來，看了看那個被幾個仆婦架住的女子，輕聲說道：“我親自來。”
“雨兒，你以為我這個當娘的是白做的？”商夫人氣道：“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不能只是她不想，你就不許。若你真對這個女人順從到這種地步，就算她真真兒的是你那個言兒，娘也不敢要這樣的兒媳婦的。”
“你們還不快給我動手？”商夫人的火氣早就變了方向，她是真沒想到，兒子竟然對這個女人到了這種地步。
聽見這一聲，一個粗胖的仆婦抬手就把蘇言用來遮面的頭巾拽了下來。速度快到，商雨眠還沒來得及阻止他母親的話。
真真切切的，那頭有些花白的頭發，那張布著皺紋的面龐，暴露在太陽底下。
一切都不必說了，所有人都靜默了幾秒。
“給我，給我打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看看她那臉皮是什么做的？”商夫人甫一見了這景，氣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猜測是一回事，親自證實了卻又是另一回事。
啪啪的巴掌聲響了起來，左右的罵聲也充盈于耳。
“你這老婆子，要不要臉啊？”
“家里沒有兒孫啊，做這樣壞良心的事。”
“浸豬籠都嫌輕了你。”
幾個仆婦，左右開弓，你一言我一語，你一巴掌我一巴掌。
蘇言大腦中一片空白，聽不見也感受不到。
這些，都是她自找的。可是，為什么要這么狼狽？
不自覺地，眼淚流了下來。
“哎呦，你還有臉哭？”說著又打了下來。
第一次見，這個老女人就那樣毫不掩飾的看他，他可以原諒她。但是，她竟然敢冒充她，過來騙他？
商雨眠的眼中噌地一下就跳出兩股火焰，所有的感覺都恢復了正常。他看到那些女人打她，而她卻絲毫不反抗的模樣。
他要親口問問她，怎么敢騙他？
蘇言是誰？這個問題，他已經不會想了。
“滾開”，封飛壹突然從斜后方跳了出來，抓住一個又要把巴掌扇到她臉上的仆婦，一腳跺開了。
他其實，早就到了，她被為難時，他已經到了。他不出來，只是想讓她看看，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會如何對待這樣的她。
但是她毫不躲閃的那些巴掌，一掌一掌地，都像扇到了他的心上一樣。
“你怎么樣？”封飛壹小心地擦了擦她已經腫起的嘴角，聲音里的心疼，就是聾子都能有所感覺。
“呦呵，本事不小啊，還藏著一個呢？”幾個仆婦不遺余力的嘲笑道。
正要過來的商雨眠，見到此景，心里就像生生挨了一刀，掙開母親的手，兩步就跨了過去。
“竟然騙我嗎？”商雨眠半蹲在女人的面前，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誰給你的信心，竟敢跑來騙我？”
說著將女人的下巴頦，狠狠地甩到一邊。語氣從輕忽到陰鶩之間，綿遠的好似讓人跨過一個秋冬都走不盡。
“你給我客氣點”，在一側扶住蘇言的封飛壹抬手擋了一下，減緩了商雨眠那一下的力度。
“我沒有騙你”，蘇言掙扎著坐直身子，看著他道。
“怎么，你要告訴我，你就是蘇言嗎？”商雨眠只覺得眼中一片灼熱，卻像是講笑話一樣的反問。
“是的，我就是。”就算早就沒有了力氣，蘇言還是大聲肯定道。
“你？”商雨眠傾身過去，臉上全是冰冷的嘲諷：“還不如是青樓女子。”
他的心中，現在容不下任何事，只有一個騙字。他是個被騙的人，而且是那種最低劣的騙。
蘇言看著他的神色，渾身忍不住發抖。
“你說什么？”封飛壹的吼聲驚起了林中的一陣飛鳥，若不是要扶著蘇言，他會過去狠狠地揍他一頓。
商雨眠根本忽略封飛壹，說過這句話，再也懶得看蘇言一眼，轉身離開。
“商雨眠，我沒想到”，蘇言看著他的背影，聲嘶力竭的喊道：“你竟是這樣的只重外表的膚淺之徒。”
“你自己做出的什么事，還敢這樣質問我的兒子？”商夫人立即上前，不可置信地指著蘇言問道。
“我看重心，可是你的配嗎？”商雨眠聽了腳步，卻連頭都沒回，扔下這句冷冰冰的話，就離開了。
他必須走，不能再留在這里。他不知道，再繼續留在這里，再看見那個女人，他會做出什么來。
他太亂了，他需要好好的理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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