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終于沒有下過一場雪,直到過了年,初二那天下起了漫天的大雪。
云桑間是直到年三十,才停了業。蘇言一回到家就忙著過年熱鬧的,也沒有好好休息。這天就窩在被窩里,早飯都沒出去吃。
英兒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也是個很好的兒媳婦。一大早就起來做飯,見蘇言一直不出門,還跑過來看了看。
見蘇言不是身體不舒服,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就沒說什么,出去了。
雖然今天下著這么大的雪,可是這里才嫁出門的女兒,都是定例在年初二回娘家的。早飯過后,英兒把飯菜給蘇言留到鍋里溫著,又過來跟她說了一聲:“娘,飯菜都給你在鍋里溫著呢。我和夫君去我家了。”
蘇言正迷糊著,聽見英兒的話,倒是猛地清醒起來:“嗯,去吧。對了,禮物準備齊了嗎?”
“夫君已經備好了。”英兒半低著頭說道,還帶著些新嫁娘的羞怯。
“那你快去房間收拾一下吧,我馬上就起了。”
“嗯”,英兒應著,出去了。
蘇言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羨慕,羨慕她現在的幸福。
又在床上躺了會兒,聽外面的聲音像是寶峰兩個人要出發了。蘇言突地從床上起來,鞋也沒顧得穿就跑到窗口,想看看新夫妻回娘家時的情景。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院中間已掃出了一條小道。雪飄飄揚揚的,像扯棉絮一樣的下著。英兒換了身衣服,上身銀紅色的襖子,下面是同色的襦裙。雙手插在鴨黃暖袖中,在寶峰身旁站著。
寶峰也是一身青藍新衣,正在跟封飛壹說什么他不在家,有什么事去找他大哥大伯之類的話。
蘇言撇了撇嘴,她有那么不抗事嗎?
正跟寶峰說話的封飛壹卻突然朝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看見她時,先是皺了皺眉。但是一向顯著嚴肅的嘴角,卻突然添上了很明顯的笑意。
蘇言朝他扒了扒眼睛,吐了吐舌頭。動作還沒結束,她自己就愣了。自己到這個地方,還沒做過這么孩子氣的動作呢。再說了,她這么大年紀做這樣的動作,會不會太可疑了?又會不會讓別人以為她神經病啊?
想著就又看了封飛壹一眼,他倒是笑意更明顯了。寶峰疑惑不已,他也沒說什么可笑的話吧?“怎么了?”
“沒事沒事,薛二哥快出門吧,家里我會照顧好的。”封飛壹忙收回了目光,然后送著寶峰夫妻出去了。
蘇言這才覺得冷,滋留就竄到床邊,裹住被子又躺了下來。
她正要起床穿衣,有腳步聲過來,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沒等蘇言應呢,門已經被封飛壹閑閑地推開了,“還不起?”來人抱著肩,倚在門框上,依舊閑閑地問道。
蘇言睡覺時,從沒有上門的習慣。現在,看著門口的人,深深地覺得,以后應該改了這個習慣。就算在自家家里,睡覺時也要把門上住。
“雖然我年齡很大了,你也要避避嫌吧。”蘇言緊緊地捂住被子,只露一個腦袋,對著封飛壹道:“還不快出去。”
封飛壹像是聽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笑話,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好,避嫌。”說著就出去了。
笑那么大聲做什么,不拿她當女人看嗎?
蘇言一邊想,一邊憤憤的穿衣。
封飛壹到了外面,一雙眼睛里還全是涌動的笑意。
蘇言起來吃過飯,就坐在炭火邊,一邊烤著火一邊吃著過年時準備的各種小食品。不過她這種悠閑很快就被打破了,寶峰的三姑過來了。
其實寶峰的幾個姑姑,過年時來串親戚,都是在他大伯那里答應的。也因著不著調的蘇喜梅,自從寶峰爹死了以后,這幾個姑姑更是來坐坐都沒有的。
今年寶峰成了家,而且蘇喜梅也變好了許多,這三姑便想過來跟她說說話。不是找她拉家常,重點是提提她,別好沒一段時間又變了。
而蘇言這邊,一向不善于同像三姑這樣一句話三條理的人說話。所以,不論寶峰三姑說什么,她都只管點頭。
耳朵被荼毒了一上午,寶峰三姑終于起身要走了。
“三姑,在這里吃吧,我都做好了。”寶珊出來留飯。
三姑看了看一直低著頭的蘇言,心里又有些不滿意,以前是狂的太過了,現在呢,是呆的太過了。不過三姑面上卻一點不顯,笑著對寶珊道:“你大伯那里都做著呢,我就不在這兒吃了。”
寶珊知道三姑對她和二哥很好,還想再留,外面卻有人在叫了。原來是她大伯那里要開飯了,派了小孫子過來喊三姑姥娘。
見此,寶珊便只好送著三姑出了門。
后半天里,未免再有什么親戚過來找她談話,又見這漫漫大雪減了趨勢,原野上一片好景。蘇言就抄著暖袖出去玩了。
雪不小,可是村里來往走動的人卻不少。蘇言一出門,就碰見好幾個已經相熟了的村人。一路打著招呼,到了村北外。
村北外邊田地居多,相對于南邊的進村路口,這里就闃靜了很多。
蘇言將暖袖摘了,捧起一把碎瓊亂玉,團了個雪球就朝著一旁的樹上擲去。剛握過雪,手已經不怕冷了,就又團了個雪球,邊走著邊撂著玩。
“喜梅”。
蘇言正打算做個雪人玩,就聽見這么一聲喚。然后整個人就從背后被人抱住了,沖鼻的酒氣隨即打了過來。
“放開”,蘇言心中咯噔一聲,就使勁推攘。
那人卻是力大如牛,緊緊地抱著她,還喊聲切切的,“喜梅,想死我了。”說著就把頭埋到了她的頸窩間,亂親起來。
“啊”,蘇言尖聲大叫起來,“你快放開我。”
那人一下子沒了動作,把蘇言扳過身來,“都我們這個年紀了,還害什么羞?你心里不是也還有我嗎?”
蘇言這才看清是誰,就是跟著寶珊去地里送飯時遇見的男人,叫什么二棟的。想到剛才自己是被這樣的人親了,雖然確切來說并不是她,可蘇言還是惡心不已。
“誰心里有你了,你快放開我?”蘇言一邊砸著那人的大手,一邊皺著眉呵斥。
她的眼中全是嫌棄,薛二棟雖然酒精上頭,還是分得清喜與厭的。
“我前兩天遇見你女兒,她就是這么跟我說的。”
薛二棟怒吼,女人一臉嫌棄,把他的自尊完完全全壓到了地底下。他一直惦記著這個女人,聽到她的女兒那么說時,他高興地都不敢相信。
可是她這個時候,竟然敢嫌棄他?
蘇言不可置信,“寶珊說的?我不相信,她為什么要跟你說那樣的話?”
“為什么?”薛二棟笑了笑,噴著酒氣道:“我看是那孩子孝順,怕你老來寂寞。”
薛二棟一句話未了,就將蘇言完全箍在他的身上,照著脖子又是一通亂親。男人氣喘如牛,聲聲切切的“心肝兒,想死我了,讓我好好疼疼你。”
蘇言聽的一陣惡心,左推右搡的,卻是被抱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