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空銅管,取竹筒一段以油紙覆之,再以發絲粗細金屬細絲聯結二者,置于風過氣清處,緲音退到一邊對著眾人微笑,“請覆耳竹筒上聽聽試試!”
之前眾人推舉的男子上前,十分好奇覆耳聽之,面上大感玄妙,“極細微的聲音,如同絲音繞竹!”后面接連有人嘗試,面色反應如一。但也有個人試聽后不屑道:“這個原理我懂得,不就是與海螺遺音相同么!”
緲音點頭贊許,“的確是大同小異!”
又有人不滿道:“這聲音只如蟻鳴,鳳引桐木卻是清越及云!”
緲音笑著揚起袖子,“所有皆是因為那是段百年老粱桐木,日曬風吹良久,材質日益變得疏松干透,內部如同這袖子的一樣,有著無數個眼睛無法辨識的小孔徑。日曬伸長遇雨生涼則會收縮,再于高處經風吹拂,無數個如同這根銅管一樣的孔徑便會同時發音,低時如若魂泣,高揚時便同九宵鳳鳴!”
謎團徹底揭開,不少人松了口氣,有人雙目炯亮,“那我等回家后,也取百年桐木懸于高粱,待其干透制作為琴,不也是一樣可得鳳引清音?!”
眾人應之,皆躍躍欲試狀。
玉葛觀眾人而輕笑,“滄海之北有東珠,同樣方法養殖,同樣時間生長,有大團雞卵,有小如細砂。可見得天不作巧,奇物難得!鳳引原木,世僅一塊,再要炮制也是無可再得!”
眾人默。
世有玉仙子,堪引風雅道。他親口說出的話便是權威論證,當世難有人駁。
“鳳引稀聲,花宮獨有!帝某會請出天下最出色的斫琴師親手斫琴,三個月后西子琴會,鳳引會當眾再鳴。”帝子迎眾而笑。
有人暗嘆。這樣好的一件東西,咱就又眼睜睜到了這只張牙舞爪的蝎子手里了呢!
玉葛卻在目含隱憂看著這名不知是何出處的紅衣少女。鳳引原木再珍貴,卻是不及眼前這個少女難得!名琴世間盡有,但小小年紀就擁有資格老輩斫琴師方有的鑒木眼光,實乃罕見!
他淡淡掃了立于階上的帝娑華一眼,商人圖利,老謀深到的金蝎不可能看不出這少女的價值可能大過鳳引。
果然,鳳引一事塵埃落定后,帝子只于階上閑閑散散看著少女。那目光,迥亮而若有所待。對方如果是鷹,他希望控住她的雙翅。對方是未拋光的石中原玉,他則會親手磨礪那粗糙表皮再打造一方天地無可比擬的傳世美器。
緲音目光卻只鎖定在他胸口,“君子重諾!緲音已守約,還望主上賜予流芳奇物。”
帝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微露出領口的玉潔光生胸膛,眸中一陣黑暗旋光走換,雙臂伸展,大方言道:“就在這里,想要,”眉俏挑高帶起邪魅,“就自己親自近前來取!”
緲音閉了閉氣息,低頭步步上前。近到被他投在地上的身影蓋住,先前被他攬入懷中近乎窒息般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
她不適地閉了閉目。天生相克嗎,她又起了缺血般的暈旋無力!咬著牙與他保持近身距離勉強站立,微抬頭看見上方一片玉白光芒,她認命地伸出手掏去。
嗯,對方是棵高大的樹,上面有個鳥巢,她要的,是巢里那只撲愣著翅膀的小小鳥。
左摸右掏,指掌間除了冷卻玉質般的觸感,料想中的小鳥并沒如愿出現。她微退后,深吸口氣后手掌向下移。要和她比臉皮厚,好吧,那就試試誰先沒有下限好了!還記得,在舊時流芳谷,她也曾這樣戲耍過人。
順道把那衣服劃撥到兩邊,直線下墜,直到指掌到了一簇黑毛處,她手顫抖了,對方胸膛猛烈起伏數下,一時緊窒對峙,滿耳無聲,滿殿的人似乎都死絕了去,一只手驀地掣住她雙手,另一只手猛扣她腰身,猛地相貼,卻又驀地狠狠推離!
止不住退勢,緲音一下跌倒在地。
奇跡般地,才遠離了他,那種極古怪的旋暈感就已盡數消失。緲音甩了甩頭,一副團旋墜落感后驀然清醒的樣子!
靜到極點,殿中驀地爆發大笑。帝子哼地冷笑,橫目一掃,瞬息那笑聲又靜止下去。
緲音抬頭,周圍所有人還保持笑口大開的模樣。但表情卻是十足一副被從長頸處扼住氣管的吊氣鴨子橫樣!也是,正笑得最開心的時候,卻被寒劍利鋒般的殺意阻住,憋在胸口的那口氣散不出來豈不叫人甚是難受!
帝子看了看自己被扒弄得綽綽散散的華衣,抬頭說了句令全場人都深感莫名其妙的話,“真是同一個性子!”語音最后還甚是難得染上兩份柔和。
所有人嘴巴喀嚓閉合。少數幾個痛呼不小心咬到了自己舌頭。
緲音定了定神,極力不去看那張臉,只望著帝子脖子以下部份掃視。母親留下的環佩去了哪里?之前她分明看到他是放在胸口處了的!
帝子也不整理,由著衣衫綽綽立到緲音面前,看她不肯抬首,蹙了蹙鳳目,手指有力如鉗挾抬起她的臉,不過只對目一眼,又不忍直視般轉首一邊,清冷著聲音道:“告訴我你真實的名字!”
緲音呆了呆,忽然激動起來,依著他俯身姿式搭手在他肩膀,認真眨著玉色眼眸,“宮主不會言而無信吧?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帝子哧地一笑后退,“識字吧?你再把共諾書拿出來仔細瞧瞧!”
緲音呆了呆,從懷里摸出共諾書以一目十行的速度看完,臉色蒼白如雪。
分明沒有片刻離身,可里面的內容卻完全變了模樣!
什么共諾書,分明是一紙賣身契!買方帝娑華,賣方則是她。十年為期,甘愿賣身為女婢。枉她還認真十足在上面簽字蓋手印!
緲音抬頭。胸口一陣翻騰,嘴里一甜,一陣鐵腥直襲腦部!她靜坐在地閉了閉眸。漁家少年阿諾的血并未能全數解除紫殿秘藥毒性!她一時能恢復原貌,一時卻又皮開肉裂丑陋至極,一切皆是秘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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