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公子手中拿著軟皮地圖,準備與她好好商談商談,可只聽她說出那話之后,就沒了下文,抬眼一看,方才發覺她離自己極近,自己幾乎可以看見她肌膚上獨屬于少女的短短絨毛,兩排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只在眼底留下兩道淺淺的陰影。
若除去她手中的武器不說,兩人情形著實有些曖昧。
他目光閃了閃,忽然有股沖動要將她攬入懷中,為她抹去面上那種脆弱蒼白的迷惑,他手指本能的動了動,忽然感覺指尖有種異樣的粘膩感。
他眉間一動,本在沉思的歡顏立即察覺有異,手上的奇形刀刃再次緊了緊:“別亂動心思,解藥拿來!”忽然見他手指在地圖上細細摩挲,不由得柳眉一豎,左手探出就想搶回,卻不料他手上一動,轉了個彎就離開了她攻擊范圍,并且還聽他道:“姑娘不用如此心急,這東西可不是什么好貨色,到了你手里,只會有害無益。”
歡顏手一頓,轉眼望進他的黑眸中:“你什么意思?”
石公子抬手將那張軟皮送至她眼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下,用小指輕輕的刮了刮,頓時,那種漆黑如夜的墨色隨著他的指尖動作而頹去,現出一抹不詳的蒼白。
歡顏心中一跳,看向對方,石公子輕笑一聲,垂下手腕,松開手任地圖垂落在地:“據說這三張僅存于世價值連城的地圖是用至今已經絕跡的沙漠異獸‘西嫫’之皮所制,硝制成皮卷之后,再以其鮮血做墨汁而繪圖其上,不但水火不侵,更能保持千年不朽。”
歡顏目光隨著他手上動作看去,見那張本是黑的妖異的“地圖”在被對方一番搓磨之下,已經漸漸現出大片的灰白里色,那暗紅色的線條也已經因為浸染了地面的水漬而緩緩暈開。
果然是假的,不過……她再次兇狠的逼近他道:“我怎么知道這地圖是不是被你掉包了?”
石公子雙手一攤:“你來搜,看我身還有無第二張?”
歡顏毫不客氣的一伸手就真的從上到下將他摸了一遍,周平眼睛瞪的快要掉出來了,最后見她“魔手”居然要伸到公子的臀部,便再也忍不住的跳過來,眼疾手快的將歡顏的手拍開,抱著石公子對她惡狠狠的叫道:“你這妖女,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光天花日之下竟然對男子上下其手,你簡直……簡直……”
歡顏皺皺眉,不去管那個明明只有十來歲卻比年紀一大把的老人還要古板的小廝教勁,只看著石家公子道:“你到底是誰?”
是的,這是自從他輕易的發現自己的偽裝之后就一直盤恒在她心中的問題,這人表面上溫和無害,卻縷縷在自己身后下黑手,先是不知怎的自己貼身放置的地圖被他輕易盜去,后來自己壓箱底的工夫使出才讓他落套,卻又馬上被他反擊,結果使得現在形成兩人對峙之勢。
這人來歷很神秘,歡顏心想。
“我是一個被你連累的無辜路人。”他輕笑,緩緩伸出一根手指將頸間的利刃推開,自始至終臉上帶笑,絲毫沒有緊張之感。
歡顏想了想,干脆順勢將“血刃”收起,手臂一動,那古怪短刺模樣的武器便滑入她的袖中不見。
石公子則抬眼看了看天色,而后道:“姑娘時間緊迫,我們上車邊行邊談如何?”
歡顏冷眼注視了他,他臉色不變,目光溫和而穩定,給人一種可以強烈的可以信賴他的感覺。
歡顏突然間覺得,他對自己并無惡意,而且還處處示好,半晌之后她掀了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好。”說完干脆利落的轉過身向已經等待在一旁的馬車而去。
石公子無謂一笑,跟在她身后,順便打量了下她全身,一身緊身黑衣,不知名光滑如鍛卻又不會反光的布料將她的美好身段完全的顯露出來,黑發也束成馬尾后高高束起,隨著主人的腳步一飄一蕩,頑皮的掃過挺直優美的肩背,襯著她白膩的頸中膚色,莫名讓人感覺她身上散發出的一種極其強烈的女性魅力。
他目光一黯,卻見她已經自行跳上車轅,鉆進了車廂,他長吸了口氣,留下句:“你隨萬巖一起趕車。”便跟著進內。
周平委屈的撇撇嘴,跳上了車轅,與萬巖坐在一處,眼睛盯著精神抖擻的馬兒,耳朵卻豎的高高的。
卻不想車內毫無聲音,靜悄悄的如同里面沒人一樣,他一個忍不住身子偷偷往后挪挪,將耳朵貼在車壁上。
誰知還沒來得及聽呢,就感覺自己衣領一緊,跟著整個人被提了起來,轉了個圈后方放下,他不但沒驚叫,反而身子一縮:“萬叔!”他可憐巴巴的叫道。
萬巖一記眼刀刺來:“出門沒幾天,你的規矩就忘的一干二凈?公子與人商談要事,你竟想偷聽?”
周平眼珠轉了轉,挨進了萬巖魁梧的身軀道:“那女子我看妖氣的很,居然能變成影子在地上偷襲,說不定還有什么招數藏著呢,我這不是怕公子吃虧么?”
萬巖從鼻中不屑的哼了哼:“這女人再詭異也是單身一人,我們三個大男人還怕制不住她?再說我們公子從小到大什么時候吃過虧?等會若是公子知道你如此看不起他,小心又要罰你背書?”
周平立即打了冷戰:“好好,我不聽了成么。”說完立即坐直了身子,一副風光霽月的正直模樣,仿若與方才那嬉皮笑臉的小子不是同一人。
萬巖見了也只搖搖頭,這周平聰明伶俐,口齒靈活,跟在公子身邊也算得力,只一樣不好,不學無術,生來最怕的就是讀書,要他讀上一個時辰的讀他寧愿去掃茅廁,所以,主子發現他此毛病之后,但凡辦事不力,就以背書罰之,青平自然苦不堪言,幾下受罰下來之后連書字都聽不得了,現下萬巖見這小子太跳脫,便拿背書一詞相威脅,效果果然甚佳。
當下他見周平難得的危襟正坐,心中暗暗一笑,手腕一轉用長鞭在空中甩了個漂亮的鞭花來,“啪”地一聲脆響擊在馬臀上,那馬兒便展開四蹄,輕快的往前飛奔。
車內,歡顏大刺刺的坐在一側,一見他進來,便立即發問道:“你想說什么?”
石公子悠然坐定后,伸手取過精美的茶壺,倒了兩杯清香的茶水,坐了個“請”的手勢,歡顏看了眼,見那茶水翠綠鮮嫩,香氣清雅裊裊不絕,當是上好清茶,她卻只拿起聞了聞,說聲:“好茶。”便放下了。
石公子見狀也不在意,自行舉杯飲了一口,方放下茶杯道:“在下單名一個離字,姑娘不妨叫我阿離便可,不知姑娘芳名?”
歡顏感覺著身下馬車輕而快的振動,眼瞧著那石公子姿態優雅,動作閑適,似乎全然不將身中劇毒之事放在心上,竟然是要好好長談一番的景象。
心中有些不耐,又深覺對方行事有些莫測,便答道:“我叫歡顏。”決口不提自己的姓氏。
她來此異世之時在現在這身體約莫兩三歲之時,睜眼便只見到后來撫養自己的鐵叔,據他們說自己被他們發現之時身邊只有一名疑似北地來者的高大男子,氣度不凡卻通身沒有半點證明身份之物,只在后來為兩歲的她除去衣物洗澡之時,發現她身穿的小小肚兜上繡有“歡顏”兩字,于是柳夫人便以此做為她的名字,而姓氏卻是不知。
而后,歡顏便踏上了漫溢著濃稠血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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