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魂—董貞—單曲循環==
是夜。明月悄悄的躲進烏云中,黑色灰暗的天空幕布上繁星點點,煞是好看。
“王妃,小心別再著涼了。”
青棠微微側身,伸手攏了攏如歌方才披上來的衣袍,虛弱笑笑:“不礙事,我就站站。”言罷,便又望向了窗邊。
如歌抬頭瞧了一眼幽深的夜色,輕輕福身,后退著離去。
抬手細細撫摸脖頸,那日廳堂的慘景猶在眼前,言北柯,那個兇狠暴戾如豹子一樣的男人,她再也不會忘掉。當初錯嫁過來,終究是她錯了。
紫氣繚繞,房間內的香爐的裊裊青煙四處流散,如仙境般飄渺。微微傳來嘆息聲,是女子的哀怨。青棠關了窗,靠著火爐取著暖,溫熱的感覺在這寒冷臘月很是舒適,眼睛漸漸迷離,要說關柴房吹風雪受風寒都是小事,可惜她一病不起,耽誤了回門的日子,著實是不孝,爹爹是否又擔心了?
除上次醒來見到言北柯時已一連幾日不曾相面,青棠微微一愣,以言北柯的本事,推脫一下回門的事情是不難的,她又如何能擔心爹爹知道這里的事情呢?言北柯總不會傻到去說:連老兒,就是本王差點掐死你的女兒,所以臥病在床,不能回門。
青棠想到這些竟有些喜感,她被關柴房的事是絕對不會流傳到外面去的,這是唯一可以肯定的。如果他言王爺還想有好名聲的話。
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眼下是多后悔都于事無補了。安心待著便是。青棠搖了搖頭,吹了蠟燭便入了夢。
“王妃,今兒個太陽很暖。”如歌在一側侍候青棠起床,便來了這么一句。
青棠心下微微贊嘆如歌是個聰明的女子,想來她臥床已然三四日有余,哪天的太陽不是明媚溫暖的,如歌這是想讓她出去走走罷了。稍微思索便點頭:“身子骨倒也沒有那么弱了,一會兒便出去曬曬太陽也好。”
青棠靜靜站在院子里,閉了眼,都能感受到陽光透過眼縫照射進來。這樣細水長流的日子才是她喜歡的。
“喵。”
青棠陡然睜眼,蹙眉望去,探尋的目光隨著聲音而疑惑。青棠定了定神,向前走了幾步,便看到積雪假山那里有一個白色的小身影,不由大喜。
拍了拍身旁的如歌:“把那只白貓抱過來。”
如歌低低應聲,不再攙扶著青棠的手臂,幾步跑去便捉了那只幼小的白貓來。
青棠小心翼翼的接過,把它抱在懷里,手指輕輕的給它順著雪白的毛,它不知是冷了或是餓了,懶散的很,一動不動的任人抱著,只用一雙晶亮的貓眼警惕得打量著青棠,好似在說:“唔……你是誰,為什么要抱著我!”
“它是誰家的貓?”青棠被它滑稽的樣子逗笑,喜上眉梢。
一旁后側的丫鬟回應:“應是隔壁院子里十夜小姐養的吧。”
青棠挑眉:“十夜小姐?”
“正是。就住隔壁院子呢。”
青棠微微沉思,十夜她是知道的,乃言北柯的表妹,生性古怪,極其愛貓,冷面美人。這些都是民間傳言,她略有耳聞。
“那,我們去看看。”青棠微微遲疑道。輕盈的步子已經邁了出去。
方率著幾名丫鬟到了門外,那雕著復雜紋理的紅木門便開了,青棠抬眸望去,只見一窈窕女子正立在門口,冷冷的跟她對視。青棠愕然,是怎樣的女子,有著如此傾國傾城的容貌,白皙皮膚勝雪,身披一襲白衣大裘,身材高挑,光是那清幽的目光就能瞬間讓人為之折服。
嘴角是若隱若現的輕蔑笑容,墨發三千不肯盤,凌亂的散在一側,摻著那眼中的清水神色,又是一番嫵媚動人。
青棠自嘆不如,像她這樣的女子,青棠甚至都覺得只要她肯對著你微微一笑,便可以讓你棄甲歸田,潰退千里。有美人兮,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青棠見她不言,便向前走了幾步卻不靠近,從剛看到她的第一眼起,青棠心中只有一個詞,驚艷!驚艷之中,這個女子還不簡單。
“十夜,你的貓。”
青棠沒有喚她妹妹,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十夜更喜歡簡單的喚她名字。
只見她微微點頭,依舊沒有動,只是看著青棠的眼睛道:“送你了。”隨后走進屋里,關了門。
青棠沒有想到她是那么的干脆,甚至沒有行一個禮。只記得方才那清水一樣的瞳孔里有著讓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測。
一旁丫鬟以為她是被十夜的冷漠所嚇到,趕忙神秘的道:“王妃,您不要和她計較。她這個人啊古怪的很,整天都是一張冷臉,喏,還在那屋子里養了一屋子的貓,好生奇怪。”
青棠順著小丫鬟手指著的地方看去,那是一間房子,跟普通的住所是沒有差別的。這個房子里養滿了貓?
青棠雖心有疑惑,卻也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這些侯府中人的心又豈是她能忖度的,這王府里的哪個人不是心機頗深,就算是這個美麗的表小姐,也是不可低估的。
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小白球,青棠沒了思路。突然耳聞身后有腳步聲,轉身竟見到了言北柯。垂眸靜默,還是乖巧的福身,“見過王爺。”
青棠只聽頭頂傳來冰冷的聲音:“你怎么會在這里?”
起身,抬眸。“來此奉還十夜小姐的白貓。”
他微微瞇眸,看了一眼她懷中的貓,似是在品味她話語的可信度。良久才收回目光譏諷道:“既然身子弱,就不要在這冰天雪地里走動。”
青棠握了握拳頭,低聲應道:“是,妾身這就回房。”又是一福身,懷抱著白貓便走,好似在這里多待一會就能中毒一般。
半伏在軟塌上,青棠閉著眼睛在沉思。白貓安然享受的臥在她的腿上假寐,如歌多給了它幾塊糕點,它就好像認了主子一樣,一直尾隨著青棠趕不走。
這幾日,總感覺這個府里是暗波涌動。言北柯與那顧書生好似在秘密策劃著什么,就連今日的十夜,都是不同尋常的。言北柯忌諱她靠近十夜,顯然,十夜定是不簡單的人物,那,為何又要留她在王府?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透,人心復雜,寧愿只做旁觀者,因為你知道有些事是你所不能掌控的,只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可是,青棠卻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總覺得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卷進了這場不知名的陰謀里。開始就是錯誤,結局怎么會完美,后來的事情誰能預料呢,畢竟人生中有太多美好的事情都是沒有后來的。
“王妃!”如歌匆匆在門外敲門咚咚作響,聲嘶力竭的喊著。
青棠正了正身子,將小白球抱起來逗樂問:“何事如此慌慌張張,沒了規矩!”
“王妃,王爺過來了!”
青棠還在撫摸著白貓的手霎時頓住,卻也不知他來是有何原因。只能硬著頭皮道:“我知道了,你且在門外侯著。”言語間已經起了身準備迎接言北柯的到來。
門被一道力氣撞開,青棠微微蹙眉,斂神看著門口。
言北柯抬眸看了一旁的她一眼便拂袖關了門。
他板正的坐在椅子上,黑眸看著她:“坐。”青棠依言而行,坐在了離他很遠的軟塌上。
言北柯看著她那戒備的眼神不予理會,只是冷冷的瞥了那白貓一眼道:“女人,本王提醒你,不要跟十夜靠太近,否則……死無葬身之地也不足為奇。”
青棠心下驚呼,知道他來一定與今日見的那個嫵媚入骨的十夜有關,也知道她不是善人,只是不曾想過言北柯會這么直接的將這話說出來,竟然是,死無葬身之地都不足為奇!
青棠連忙小心追問:“她不是你的表妹嗎?”
言北柯冷哼一聲:“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青棠望著他冰冷的黑眸不知說些什么好,這話題可不是他提出來的嘛,她問一句便是不對。
就在青棠游神的時候,就聽言北柯道:“她非本王表妹,她只是被領養的,身份不明。并且在前兩年皇家打獵時消失了整十天十夜,回來后便是這般死人模樣,也就有了十夜這名字。”
青棠頭一次聽他說這么長的一段話,有些驚訝,卻也疑惑他說的,“難不成十天中她能出什么意外?”
“意外?她本來就是個意外。”言北柯冷聲道:“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更好,記得不要多接觸他便好。”
青棠點頭,看著他起身走出去,低頭沉思間卻也有了些眉目。當朝太子是癡兒,那么皇位便不能由太子繼承,廢太子是遲早的事,那么皇位,又要誰來當?表面言北柯是皇上最器重的兒子,可是其他皇子亦野心勃勃,怎能甘心將皇位順利的給言北柯,更何況,皇上亦沒有表達皇位繼承人是誰的意思,那么,他們就都有平等的權利。眾皇子表面相敬如賓,實則暗藏殺機,恐怕想要對付言北柯的不止一人!
青棠略驚,言北柯是疑十夜很有可能是臥底!這么想著便也喃喃說出了口。
“隔墻有耳,你不想活了!”言北柯不知何時竟然又回來她身旁,從身后捂住她的嘴低吼道。
青棠瞪大了眼睛,伸手掰開他粗糙的手掌,轉身剛想問,難道還有人監視不成?可是一轉身才發現兩人此時的動作有多曖昧。
兩人相距不足一拳,言北柯正環住她的腰,她這一轉身正好依附在他身上,而言北柯卻低頭蹙眉看著她,好像完全沒有發現此時的窘迫。青棠微微尷尬,便推開了他的手。
言北柯蹙眉復雜的看她:“想不到你還有這頭腦,心思可是不簡單。”
青棠輕聲道:“自小跟著爹爹學醫,也便常聽到他抱怨一些國事,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
言北柯負手走了幾步,低聲道:“好一個聰慧的女子。不過,太過聰明那就不好了。”
青棠越聽越覺得他是在諷刺,斂眉問道:“王爺回來可還有事?”
言北柯點了點頭:“方才忘記了。明日有宮宴,你要準備準備,宮宴大臣亦不少,你爹也會在,正好就免了回門了。”
正好就免了回門了……青棠微微沉下小臉,這人……真的很怕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