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會重要是因為來者皆是火億族那一輩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也是極具地位的，華清能夠隨著他父親出現在這里，并將自個兒的婚事當著族會各位長輩的面求得允可，想來華清在他們面前也是有些地位的。

族會散去之時，人群漸散，但也有相與十三攀談的，拖住了十三，華清沒有久留，只是在離去前瞅了十三一眼，腳步卻并未停頓。

“前幾日小兒多有得罪公主殿下的，望殿下莫怪，只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把玩著手上的扳指，腿腳似有些不利索的，一直坐在他的位置沒有起身，手上執著跟玉質拐杖，面上帶了一絲尊敬。

原來，這是那天那位被十三的重話傷了的孩子的父親，雖然被華清安撫下去，但是也是打算今日在族會上奚落一番女子的，但如今這樣的身份，他也只得自認倒霉。

“西洋鏡備好了么，如今孟川生活不便，需要那玩意兒，早些送去吧。”十三本想說交給她，她送過去，但是，頓了頓，還是算了，那小子最近發情，等下火了再見見。

“這，這，老夫卻然是無能為力了，那西洋鏡實在不知孟川是從何處得的，只是，這天上地下，放眼整個大陸，老夫段段然是找不出第二幅了。”這話他說的不假，也用不著說些假話，雖然說出這樣沒面子的話他也不甚樂意，但總比繼續找強。

十三發愣了，若這玩意兒在這個大陸上是如此稀罕的物件，那孟川又是從何而得的。

族長人大瞅著一直沒走的人，他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感情，到底比其他旁支要親近些。

“公主殿下，不知，當年于皇后，有無留下什么遺言或是遺物，需要我等效勞的？”三角眼一瞇，族長莫無源有些丑陋的面容上，是對人使慣了的的和藹，但十三只對美的事物有所追求，他么…。捂臉。

莫無言豎著耳朵，也等著十三的答話。

“不曾，當年之事，當年本宮年紀尚幼，不曾擔得母后囑托，只記得那段日子，母親與皇姐相處較多，說的較多，其他的，本宮也不曾留意。”十三只是按著邏輯瞎編一通，也就不再理會后頭這倆老頭沉思的表情，一上午，可餓壞她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百鬼一族如今已是支離破碎，正統的血脈在他們眼中也就只你一個，若是別人說不知道也就罷了，你說不知道，他們定是不會相信的。”

原來，華清一直未曾走遠，干上了此等偷聽人家墻角的活計，都可以改行了。

十三不甩她，打了個哈氣，起得有些早，早飯也沒吃些什么，光躲著他派下的奴才了，回去是該好好補補。

華清惱火，全然沒有剛才在殿中那副翩翩好少年的氣度，抓著十三的肩質問。

“斯，疼。”這人看著斯文，但出手就像對著自己的殺父仇人一樣，很是沒有個輕重。

華清非但沒有放下手中的力道，反將十三拉近，眼對眼，鼻對鼻的質問，在他的眼中，十三看著的是煞氣與自己。

“那你又按著什么心？你難道不想得到琉璃娃娃，得到西林寶藏，那個據說可以牽動天圣王朝千年命脈的東西！”十三沒有一絲的閃躲，直直地撞進了華清的眼中，讓華清在一瞬間帶著狼狽放開了十三。

“既然都是有所求，呵，本宮還是會考慮與你合作的問題，你，別無他法。”

十三將他眼中的狼狽收入眼底，愉悅一笑，撇下還在混沌中的華清。

隱約間，十三聽到了他的吶吶自語，“你和你皇姐真像，一樣的，叫人討厭。”

嘖，感情他真認為自個兒是百鬼書，是西林皇室目前唯一的遺孀，還有，她認識那位三公主，西林王朝的三公主百鬼畫。

她很好奇，怎樣的女子，在已經逝世的三年后，依然被許多人所掛念，怨恨，像是在恨她過早的離世。

“漂亮姐姐，嘻嘻烷兒送來的衣裳可還滿意？”從后頭假山處竄出來的烷兒，一直貓在后頭，等華清走了才跳出來，雙頰也因為劇烈的運動而紅的誘人。

十三對他的臉蹂躪一番，這娃長得就是討喜，“烷兒的眼力很是不錯，我很喜歡。”

她本就是想讓他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發現她容貌上的問題，如此灼灼地耀眼，卻然是很妥當的。

“不，這可不是烷兒挑的，這是叔叔一手做的，他一貫不支持我偷盜行為，在姐姐你的物事上又是極為的用心，我和他就是最快那么一說，他就很是勤奮地給做了。”又從兜里撈出個蘋果遞給十三，十三接過但沒有吃，有些，難以接受，孟川做的衣服？

烷兒大搖大擺往前走，啃著蘋果，很是大爺。

“別說，我叔叔雖說是毛病一大籮筐，但是手細心細，瞧瞧那針線，再瞧瞧他那不靠譜的小摸樣，姐姐，你可千萬別給華清那個風流客給拐走了，怎么看，還是我叔叔最好。”

他一個人走得極快，萬沒有感受到后頭的十三離得有多遠。

說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烷兒提溜地吃了蘋果，回過頭又蹭到十三身邊。

“怎么了？”

“姐姐，你千萬別欺負我家叔叔，叔叔自三年前的事兒后，不知怎的，只留下當時三年的記憶，他最是不記人的，有時候連我也給忘了，這些都不是重點，可是對姐姐不一樣，他記著姐姐，掛念著姐姐，為姐姐洗盡纖塵。”烷兒纏著十三的手臂，貼上去，他心疼自家叔叔，確實是沒錯的，也確實喜歡這位姐姐，所以若是這兩位可以在一起，他定能開心的幾夜睡不著覺。

“這三年，他還經歷了什么？”只剩下三年的記憶么，忘卻身前身后事，斷絕前塵，對誰都禮讓三分，因為他記不住，也記不得他們，所以，更是記不得怨恨了吧。

十三心中有些泛酸，有一股子莫名的情緒像是要噴涌而出。

“三年前，西林滅國，姐姐曉得吧。”二人尋了一處干凈的小幾，就著賞花的景，說著當年事。

“恩，是有一些耳聞。”三年前的那一粧事，確實算是整個大陸所震驚之事，大陸上的第二強國西林卻在凋零間國破，多少人，都會惋惜些。

“西林在一夕間國滅，菩提子也在一夜間消失在了這天地間，須知滄瀾果沒有了菩提子的滋養，很快就會凋零，恰巧三年前叔叔被這些個道貌岸然的拾回來，叔叔的血液里帶著前圣女的香，是菩提子的本命香，所以那些人打上了叔叔的主意，讓叔叔每晚取上一碗心頭血，澆灌在滄瀾果的土壤中，用來護住滄瀾的命脈。”

“整整兩年，喂了兩年的血，滄瀾才沒有再有枯敗之色，這些事，都是老族長默許的，也是現任族長知曉的。”

“如今他還這般養著可有可無的叔叔，不過是怕哪日，滄瀾失色，還需要叔叔罷。”

烷兒撿了幾顆石子，對著花圃扔石子，雖是不會有回想的，但是，好歹，他可以轉移一下情緒。

“姐姐，聽完后，有沒有心疼的感覺？”轉兒深深地將自己的臉，埋在十三的膝頭，有點毀尸滅跡的意味。

十三不答話，他繼續蹭，像是在擦臉一樣，將整張臉摸了個干凈。

“是有些感觸，也，確實是有些心疼，但是……。”

“你可否別將自個兒的鼻涕眼淚全涂到我的新衣裳上。”

摸了個干凈的烷兒起身，聽到十三說著心疼，他心情就倍兒好。

“小爺才沒有呢，小爺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會哭在娘們面前。”他才不會那么娘氣，哼。

“你哭了。”

“沒有。”

“鼻涕眼淚摸了我一身。”

“那是你自己的。”

烷兒不承認也罷，十三只當他是男兒家硬氣，也就是那句，死要面子要他人遭罪的典型代表，這身衣物，十三有些心疼，被他弄得這幅摸樣。

最后見十三不說了，烷兒偷瞄了她一眼，以為她生氣了，有些臉上掛不住的羞紅。

“恩，小爺心疼了，姐姐也心疼了，我是心疼我叔叔，姐姐心疼的是什么？”

這一回問得，十三有些不知回答什么，也正視起自己的所思所想。

在她看來，孟川原是個不為外界所玷污的極為神奇的存在，也不覺著自個兒與他能有什么更深的干系，他身世復雜多磨，背后的故事也可以寫成話本子賺的熱淚，她看得明白，想的通，但是她心疼他，稀罕他。

雖說是想給他找媳婦兒，但是十三卻然對此全無打算，那日見著頭戴兜帽的姑娘親近孟川而孟川十分嫌棄地撲到十三這一頭也叫十三心中一陣竊喜。

原來，自個兒在不知不覺中，瞧上了孟川，自個兒蒙在鼓里，如今想的透了，卻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

青樓中，孟川坐于床頭，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能感覺的到，有個人在他邊上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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