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等我長大了，我來保護姐姐，絕不讓別人再來欺負我們。”

是允煬，只有十歲的允煬。

允楊睜開眼，只覺得全身麻痹，像是死了一般。目光所及，都是紅色的紗帳，再看自己，身上也被換作紅色的衣裙。她試圖動了動手指，只是徒勞。或許死了也不過是這種感覺吧，這么想著就閉上了眼。

“姐姐，我們還要等多久？”允煬又往允楊的懷里縮了縮，身上是破舊的單衣，臉蛋凍的通紅。“這里好冷，我肚子好餓。”

“只要再等一會，就會有人來接我們進去了。”允楊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梨劍門的大門，這里不是劍客的地方么，為什么沒人來幫幫她們，那些行俠仗義的劍客難道只是坊間的傳言么？允楊的雙腿在雪地里跪了太久已經沒了知覺，她稍稍一動，就倒在雪地里。

注定是要死在這里了么，那允煬怎么辦？允楊閉上眼睛，心里默念的只有這一件事。

“姐姐，姐姐……”允楊在夢里聽到允煬的呼喊，她著急地伸著手，她想抓住什么。可是她好累，累到睜不開眼，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允煬，你要好好活著。如果不是出生在這冰天雪地的北之茫國，我們就不會被本就貧困的父母遺棄，不會挨餓受凍，不會受盡白眼。為什么，為什么天帝要創造出這樣的國家，這種國家根本不會讓百姓得到安穩。

溫暖的氣息讓允楊全身都有了知覺，她先是動了動手指頭，接著是眼睛在眼皮下不停地轉動，她的呼吸均勻，嘴唇一張一合。“允煬，允煬……”

“總算醒了。”霧中仙習慣性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向那個始終防備著自己的小女孩，眼神還真是尖銳呢。“你姐姐沒事了，等下吃點東西就好了。”

允煬幫姐姐掖好了被角，也不再盯著霧中仙，她抬手輕撫姐姐的額頭，姐姐的身體因為高燒而滾燙。允煬忍住了淚水，又幫姐姐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允煬低著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霧中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說給自己的，他含笑如慈父，手掌覆于允煬的頭頂，說道：“好好照顧你姐姐，這里暫且供你們安身，等你們把身子都養好了，我再替你們想想今后的對策。”

允煬目送霧中仙出了房間，頭貼著姐姐的臉，也跟著一并睡去了。霧中仙出了房間，西煜正端坐在廳中品茶，臉上的表情怡然自得。剛端起一杯，就被霧中仙奪走，霧中仙飲后，又如往常捋了捋胡子，神情依舊。“師父搶過我的茶，也沒有什么表示么？”

“你小子救了人回來，丟給我照顧，自己卻在這里偷閑品茗，我不罵你已經算是大赦了，飲你一杯又何妨。”霧中仙吹胡子瞪眼，樣子依舊親**和。

西煜搖了搖頭，“那個孩子命在旦夕，以我的修為，是不可能救回她性命的。好在師父最近都在北之茫國內，也算有緣。”

霧中仙放下茶杯，坐在西煜的對面，“這幾天你就不要亂跑了，照顧好這兩個孩子，給他們置辦些冬日里的衣服，這北之茫國終年都是冬季，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我可能要離開幾天，待她們身體康復差不多也就回來了。務必上心啊。”

西煜對著霧中仙抱拳作揖，“弟子謹記。”

允楊睜開眼，白色的紗帳，床榻柔軟，透著芳香。她微微一扭頭，就看到允煬熟睡的臉龐，呼吸均勻，睡的極好。允楊抬手撫上妹妹的臉，只有十歲，表情卻是這樣的倔強，堅強。“姐姐……姐姐，等我長大了，我來保護你……”

允煬的夢囈讓允楊欣然一笑，“傻妹妹，自然是我來保護你，我要讓你過的比現在好，不再受人欺凌，也不再挨餓受凍。”

允楊下了床，為妹妹蓋好被子，推開窗，已經是深夜。窗子正好對著花園，園內種著矮松還有綠色的梅花，地上一片雪白。

她定睛一看，園內似有一人，披著黑色的斗篷背對著窗子。細看過去，那人手執酒壺，時不時小酌一口，又輕嗅梅花，聽得聲音，仿佛在頌著詩詞。允楊還不知是何人救了自己，想著主人家還未露面，就這么偷看，有失禮數，于是收回目光，合上窗子。

“廊上有御寒的斗篷，若是睡不著，就來園中賞梅罷。”西煜的聲音透過窗子傳進允楊的耳中，允楊出了房間，在廊上取了件大紅色的斗篷，順著回廊走到了后院。又下雪了，園子里只有石燈的昏暗光線，允楊看著昏暗環境下的落雪，心生厭惡。

“這個紅色鮮艷，很是襯你。”西煜轉頭，披著紅色斗篷的允楊像一朵怒放的紅梅屹立雪中，堅毅嬌美。西煜低頭沉思，又舉起酒壺小酌一口，眼角帶笑道：“就是瘦了點，年紀小了些。”

允楊聽到這里裹緊了斗篷，扭頭去看旁邊的梅花。綠色的梅花在北之茫國也不算少見，只是種的這樣好，花枝緊促，姿態柔美，好似一個個女子，曼妙多姿。西煜把酒壺遞給允楊，“喝口酒，暖暖身子。”他嘴角掛著的笑吸引住允楊全部的視線，她雙手捧著酒壺，癡癡地看著。

“還沒問你的名字，我猜應該與木有關。”

允楊捧著酒壺，往后退了一步，“我叫允楊，多謝您的收留。”

“你想去梨劍門？舞刀弄槍的劍客不太適合你，還是溫婉賢惠的小姐比較符合你。”西煜說完，折下一小枝梅花別在允楊的發間，“還是紅色比較襯你，可惜我這里都是綠梅。”

允楊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對上西煜玩世不恭的眼神，“還未請教恩公的名諱，允楊日后一定傾盡全力，涌泉相報。”

“西煜。”西煜說完用指尖輕點允楊的頭頂，“不過我可不是什么恩公，更不需要你涌泉相報。”

……

允楊睜開眼，床榻旁立著一個滿頭白發著紅衣的女子，她兩眼空洞無神。細看去，她的左邊眉下有著一個梅花的印記，允楊吃了一驚，難道這個女子就是當年被允煬吸走的公主的影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