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泉不遠便看到一間精簡茅屋,外表看來平平無奇,里面卻大有乾坤??此茊伍g的茅屋,里面有三間客房,一個大廳,一個主人臥房,還有書房,花房,酒房,在外還有爐灶。屋內器物樣樣精致,件件精品。若駒把青軒放進客房,便急不可耐地沖進了酒房。里面都是陳年佳釀,饞的若駒肚子里的酒蟲快要鉆出來了。他隨手拿起一壇,酒壇又自己跳回原位。
“姑娘,別打擾我喝酒的雅興。”若駒瞥見門口的慶嵐,她左手叉腰,右手凌空捏訣。
“大叔,術法者忌飲酒的,你可不要破戒?!?/p>
“多管閑事?!比赳x說罷,端起酒壇狂飲。
慶嵐再欲施法,就被陵銘用折扇制止。陵銘拉她出來,小聲道,“不過萍水相逢,你管的倒多?!?/p>
“那個大叔只知道喝酒,也不擔心青年公子的情況,萬一他有點事可怎么好。”
陵銘苦笑,打趣她道,“莫不是你看上那位公子了?可別忘了,術法者也是要忌情愛的?!?/p>
被陵銘一說,慶嵐羞惱地轉過身,“我不過是救人心切,倒被你說成了心懷鬼胎?!?/p>
陵銘沒有回話,只是盯著慶嵐的后背。他的眼中是這幾日相處下來才有的復雜情感,不過萍水相逢,他自己還不是管的太多。為何普通的百姓就可以談情說愛,作為術法者就要棄情忘愛。他握緊了拳,借此來壓抑自己的情緒。
“二位,來前廳飲茶吧?!卑滓聲驹诙松砗?,臉上掛著笑意。
前廳共放六把竹椅,上座兩把,左右下方各有兩把。上座的竹椅后墻上貼著一副字畫,畫上是一個白發老翁,眉目慈祥,身穿青藍色道袍,腰間掛一個酒葫蘆,雙腳踏云霧,飛于天地間。剩下的三面墻上都掛的是普通的花鳥魚蟲畫,墻邊立著好大的白玉花瓶。白衣書生為二人沏好茶便坐于上座,陵銘和慶嵐坐在他的右手下方。放下茶盞,白衣書生想起自己還未自行介紹,拱手作揖,“在下西煜,還未請教二位大名?!?/p>
陵銘折扇輕抵手背還禮,“在下四等術士陵銘,她是末等術士慶嵐?!?/p>
“二位來到酒泉可是為了霧中仙?”
陵銘面色一變,西煜趕忙解釋,“霧中仙每隔十年便會來酒泉暢飲,這一年來已經見過不少術法者,我想二位也是?!?/p>
慶嵐道,“我奉師命尋找霧中仙。只是他老人家行蹤飄忽,我怕老死也不見得能找到。”
西煜揮手笑笑,“緣分的事可不一定。那位掉進酒泉的公子也與你們相識么?”
陵銘搖頭,“萍水相逢,想必那位前輩與他是舊相識。”
西煜低頭思索了半晌,起身作揖,“那就請二位趕緊離開這里,那位公子在下自會照顧。”
主人突然下了逐客令,陵銘和慶嵐相視一愣,隨即放下茶杯告辭。行至門口,西煜目光復雜地看向慶嵐?!皯c嵐姑娘,若是可以,找到霧中仙之后不要離開東之嵐國。”
慶嵐不明就理,“師父交代過,找到霧中仙之后便要去往北之茫國游歷。若像公子所說不離開東之嵐國,豈不是悖逆了師命?”
“那好,我便告訴你霧中仙在哪里?!蔽黛咸渲赶蚓迫姆较颍熬迫晨康母呱胶?,就是霧中仙的所在。”
茅屋里傳出巨大的震動,若駒跑至門口,臉上掛著飲酒后的紅潤,兩眼放光。一把抓住西煜的袖子,“你說霧中仙在哪?”
“你也找霧中仙?”西煜顯然沒有預料到嗜酒的若駒在嘗遍美酒的時候,還有閑暇關注門口的事。西煜的臉色鐵青,想不出對策。
“前輩與我們同去吧?!绷赉懞苡卸Y貌的對若駒抱拳作揖,若駒只看了他一眼,便面如土色。他的雙手顫抖,松開了西煜的袖子,險些跪倒在地。西煜攙著若駒的胳膊,眼看一切就要進入命運的輪回,他右手化訣,指尖急轉。若駒兩眼一閉醉倒在地。
西煜把若駒安置在青軒的旁邊,為陵銘和慶嵐仔細講清了路線,四人在他這里的交集終于結束了。西煜看著熟睡的青軒,從袖子里取出一個白玉剔透的羅盤。兩手化訣,羅盤被定在青軒的正上方,仙氣從指尖輸入羅盤,再由羅盤變成五彩的光,灑在他身上。
青軒的身上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白衣轉為青色,他的眉頭緊縮,似有太多的事情不能放下。西煜皺眉道,“紅塵凡事,早早忘記,何必自苦。”
等青軒的衣服全部變為青色,西煜一收法力,羅盤就自覺地飛進袖子里。青軒痛苦難忍,臉色慘白,一口鮮血噴出,化成血霧,點點落在青衫上。
西煜松了一口氣,轉眼去看若駒。白玉羅盤可以穩定住青軒體內的兩個星魂,讓另一個在短期內不再出現。而若駒,他保留的完全是當世的記憶,要怎么隱瞞才能天衣無縫呢。西煜在院子里來回踱步,真的想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他走進前廳,抬頭就看到了墻上貼著的霧中仙的畫像。他自嘲地笑了笑,用霧中仙的身份來跟他交談,不就省了很多的事么。
青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是雪原上大片的紅梅,梅林里有兩個身影,男子閉目調息,女子手執玉笛。兩人皆著藍色,女子背對著他,只看到她飄飛的衣裾,聽不到笛聲。男子睜開眼,對女子溫柔一笑。然后就是連綿的沼澤,附近是低矮的灌木,白衣女子在他的視線里變成唯一的存在。她還拿著那支玉笛,只是別在了腰間,她的手里是一串青銅風鈴。她白色的衣袖撫過他的眼睛……
應該是傍晚了,青軒看到暗沉的光從窗子外照進來,屋內光線昏暗,這是哪里?他從榻上坐起來,旁邊是睡得很沉鼾聲作響的若駒。
青軒搖了搖身邊的人,還是一副酒醉嗜睡的樣子。叫不醒若駒,他只好自己去找答案。打開房門,昏暗的光線下屋子里像是盤距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青軒不自覺的提高了警惕,他走到前廳卻看到一個白衣的書生端著酒杯暢飲。
西煜注意到身后有人,轉頭對上青軒困惑的目光?!澳阈蚜?,要喝一杯嗎?”
“這是哪里?”青軒不理會西煜的招呼,他的目光有點陰森。
“這是我家。”西煜對青軒防備的態度有些無奈,端起酒壺又斟滿一杯,“你還記得你從空中跌了下來么?”
青軒先是點頭,隨即又慌忙的搖了搖頭。他只記得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從竹杖上跌下,然后便是灼熱難忍的痛苦,像是一個靈魂在身體中覺醒,想要吞噬掉自己?!爸竽??”
“之后?”西煜挑了下眉,“之后你就被人救起,送來這里了。”
朦朧中,青軒想起是有一個人救起了自己,而且還是一個姑娘,她的面容模糊,可她身上的感覺似曾相識?!八钦l?”
“不就是跟你同路的那個?!?/p>
“我是說那位姑娘?!?/p>
西煜的表情變得嚴肅,本以為封住了星魂就能阻止兩人相見,是他太小看青軒了,還是宿世的因緣在冥冥中牽引著他們。西煜放下手里的酒杯,“沒有姑娘,救你的是與你同路的若駒?!?/p>
“胡說什么呢,明明是那位姑娘救起了他。”若駒的聲音帶著酒氣飄進了前廳,他腳步虛浮地走過來搭上青軒的肩膀,“小子,撿回一條命還都想著姑娘的好?!?/p>
“她現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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