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外面又飄起雪,藍霞披著斗篷坐在窗前,隔著黑夜,看到院中的西煜又在一個人獨自飲酒。院中的綠梅棵棵獨立,枝梢上少有堆積的雪。西煜端著酒杯,雙眉微蹙,心思深斂,好似心中無限愁苦,又是一抹苦笑,一杯酒水下肚。
藍霞合上了窗,合衣躺在榻上。這樣沉寂的環境里,只聽得到西煜落下酒杯的聲音,還有一絲輕嘆。不自覺的,藍霞就想起了若駒,那個搶她出了國府的奇怪的人。藍霞自認為見過世間不少的男子,有的才高八斗自命不凡,有的風姿卓越謙若君子,有的富甲一方萬貫家財,有的善于弄權心思縝密……他們個個都為一睹藍霞的舞姿而長排在慕仙莊外,他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可惜,藍霞將他們絲毫不放在眼里。
只有那個若駒,莫名地闖進了她的心里。一見到他,就會臉紅心跳,低眉順眼。曾經的驕傲,冷漠,都為了這個人遁走。只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把她當做和慶嵐一樣的孩子看待。
想到此處,藍霞就搖了搖頭,閉眼歇息了。
亮麒被慶嵐關在房門外,任他隨意敲打房門都不為所動。慶嵐一想到自己曾經摟著這樣一個男子入眠,立刻就面紅耳赤。等入了夜,亮麒就這么守在慶嵐的房門外,心里想著白天說過的話。
“想要我的三滴血確實不難,只怕你們很難能得到那南之燚國火山口的紫鈴蘭呢!”
西煜蹙眉問道,“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紫鈴蘭,不知道難在哪里?”
“生長紫鈴蘭的火山在南之燚國最活躍的火山帶,火山中沉睡著混元麒麟,聽說這廝性情暴躁,不易相處,而且一旦被吵醒,一定會大殺四方才肯罷休。而且這火山口常人可是無法接近的,就連一等術士都不行,只有靈獸和上仙才能接近。所以,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去?!?/p>
“你這狐貍有這么好心么?”
亮麒瞪了西煜一眼,“我說過了,我要跟著慶嵐,才能躲避血光之災。而且,那西之滄國的五元珠,你們怕是絕對求不到的?!?/p>
“鎮國之寶確實不易,難道你還有其他好的辦法?”
“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就拿到五元珠?!?/p>
夜深了,寒風順著窗縫而來,爬上了亮麒的肩膀,他扯緊了衣襟,臉上卻是沉重。那迴夢仙法因為要消耗相當大的法力,才需要借助這幾樣仙家之物來支持元神不散。可是,究竟是誰呢,想借助這迴夢仙法來找到什么?
就在亮麒沉思之時,他的余光瞟到眼前有一道飄忽的影子一閃即逝。他慌張地推開慶嵐的房門,飛鶴正伏在慶嵐的耳邊指向她的心口,“你也看到了吧,那道影子是慶嵐的元神,它居然自己出竅了……”
“是君慕華,看來瀝南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深刻了?!?/p>
“臭狐貍,你先用法力護住慶嵐的肉身,然后把元神捉回來,否則到了破曉時分慶嵐就會灰飛煙滅了。”
亮麒雙手叉腰,不太服氣地瞪著飛鶴,“為什么每次都是你在指使我呢?你真的以為我是吃素的啊!”
“還不快去,現在已經是子夜了,斗嘴的事放在以后再說!”
慶嵐只覺得在夢里身輕如燕,飄忽逍遙。她清晰地看得到夜空,圓月懸空,街面上都是剛剛下過的雪,沒有一個腳印。這樣靜的夜里,她又站在了那座四合院的門口,她靠近那扇門,輕輕一推,門吱吖一聲就緩緩打開,好暗,什么都看不清。
慶嵐好像打心底里知道這座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她跨過門檻,當雙眼漸漸習慣了黑暗,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秋千架的旁邊,手不由自主地撫摸著繩索。眼前開始出現奇特的畫面,藍衣男子背對著慶嵐綁好了秋千,正想用百花來裝飾繩索,就被身后的藍衣女子捂住了雙眼。女子的面容在慶嵐的眼中格外模糊,她只咧嘴笑著,放開手后,從袖子里取出絲帕為男子擦汗。男子的身子轉過來,紫玉為冠,面色淡然,平易近人,他蹙著眉接過女子手里的絲帕,用指尖輕戳了下女子的額頭。
是陵銘。慶嵐的心突的一跳,這種淡淡的失落的感覺讓她呼吸緊促。
“為什么,為什么會是他?”
畫面一轉,那女子坐在屋頂上,雙目緊盯著院子外的世界。男子站在院子里,只抬首望著她,眼神中雖有憐愛,更多的卻是堅決。那女子突然站起來,透過虛空,看向慶嵐所在的位置。
“你能聽到我說話吧?”
聲音清楚地傳到慶嵐的耳中,她抬頭回望那女子,“你是誰?”
“如果你能在這里看得到我,就說明,封印的時間快要到了。慶嵐,命運的軌跡正朝著你滾滾而來,你是否愿意接受?”
“接受?是你引我來到這里的么?那陵銘也是幻影么?還是你跟陵銘曾經有什么特殊的關系?”
“原來這一世他叫陵銘。”女子的笑聲顯得蒼白無力,“原來被扭轉命運的不止是我一人,師兄他也被卷入其中?!?/p>
“師兄?你到底是誰?”
“慶嵐,如果國家即將破滅,你會不會披上戎裝為國一戰?你會不會后悔當時的青蔥歲月并沒有好好的珍惜,會不會感嘆命運總是在不停地捉弄著你,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不該遇見的人。慶嵐,如果終須一死,你會后悔自己的選擇么?”
這口吻好熟悉,慶嵐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你究竟是誰?”
那女子從屋頂飄然落下,緩緩走近她,左眉下鮮紅的梅花印記如火焰刺在慶嵐的眼里。這個印記在她初進霧茗殿的時候就見過,那個白發女子的眉梢下也有著這樣的一個印記。再看她的面容,慶嵐就像站在一面鏡子面前,這個人與她竟有十成的相像!
“這……這怎么可能……”
女子抬手撫上她左邊的眉毛,“慶嵐,封印快要打開了,我只希望,你能正視自己的責任,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轍,不要再被命運擺布?!?/p>
“你到底是誰……”
女子從懷中取出一個七彩琉璃的盒子,遞向慶嵐,“這是我織給自己的夢境,如今也該送你回去了。我今日與你說過的話,勿忘。”
慶嵐接過女子手里的盒子,身邊的場景都開始扭曲不定。她心里有好多的疑問,可是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什么都不會告訴她的,究竟所謂的命運何為,只有靜待時機了。
快要接近破曉了,亮麒終于找到了慶嵐。她被包裹在虛無的夢境里,對面還有一個身影。亮麒睜大了眼,只看那女子抬頭對著他輕輕一笑。
“亮麒,保重。”
亮麒的眼中噙滿淚水,奔向女子喊到,“慕華主上!”
世上再無君慕華,自此別過,珍重自身。
飛鶴正探著慶嵐的氣息,只見到一道紅光乍現,慶嵐的左邊眉下顯現出鮮紅的梅花印記。飛鶴的神情立刻變得沉重,封印打開了,看來命運即將重疊。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