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墨雖然心知慶嵐這十六年都生活在竹林中,與世隔絕,對凡塵之事不太通透。可她問出這樣的問題,還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云子莊擺明就是在表明心跡,卻被這樣輕易的打發了。
“相思病?”這算是什么病啊,慶嵐心中大苦,完全沒聽過這樣的病癥。還以為憑著自己的仙法能趕緊治好云子莊,求了仙草速速離開呢。
“慶嵐姑娘有喜歡的人么?”
慶嵐神情一滯,想起陵銘的面孔,心如刀絞。術法者不能談情,此乃天道。可若如此,天帝天后又因何而讓人生出這多余的七情六欲?
窗外的安梓墨也是心中微動,目光不由得游離起來。曾幾何時,他也想問出這樣的問題。可是他太明白自己的身份與責任,也就被完全縛住了手腳。
見慶嵐許久都不答話,云子莊明白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說道:“是云某唐突了。”
慶嵐搖頭道:“不關公子的事。我只是不明白這相思病與喜歡之人有何關系?”
“姑娘不懂?”
看得出云子莊的疑惑,慶嵐解釋道:“我之前一直與師父隱居于竹林中的小院,不太于外人接觸,所以很多東西都是此行才慢慢學習到的。”
云子莊頷首道:“原來如此。其實所謂相思,不過是對心儀之人的想念,念的時間長了,也就莫名其妙地病倒了。我卻不太一樣,我與她只見過一面,就覺得她是我心中所想。她一離開我的視線,我便坐立不安,一病不起。”他說完將目光轉向慶嵐,卻只見她認真的回看向自己。
看來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話語中的意思。云子莊無奈地搖搖頭,身子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慶嵐繞過桌案去扶他,只覺得他渾身發燙,又手腳酸軟,病的著實不輕。
“我先扶你去床上躺下,再去叫人請大夫來。你這樣下去不吃藥的話,一定會出大事的。”
云子莊嘆了口氣,借著慶嵐手上的力量終于站了起來,緩步挪到床前。“你今天來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吧。”
幫云子莊蓋好被子,慶嵐立在床前,如實回道:“聽說云二公子這里有許多紫鈴蘭,我有個朋友需要這株靈草來解毒。其實我們也去過南部火山群了,只是那里的火山剛噴發不久,火山口沒有殘存下來的紫鈴蘭。”
“倒是小事一件,我找人采那靈草也是因為家中有人重病需要這位藥。我送你幾株便是。”
慶嵐對著云子莊曲膝行禮,半蹲下去卻被他扶住。“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想讓你在我府中小住一個月,你能答應么?”
“是一個月之后才能拿到紫鈴蘭么?”
云子莊搖頭道:“救人要緊,我會立即把靈草給你。更何況我相信你是一個言而有信的女子,是不會騙我的。”
就在慶嵐要開口答應之時,一陣風吹過,黑衣的安梓墨表情嚴肅地擋在他二人中間。
“不許答應。”
對于安梓墨的突然出現,慶嵐沒有半分的心理準備,吃驚地問道:“梓墨殿下,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說,不許答應。聽到沒有。”
“可是我們真的很需要紫鈴蘭去救醒司馬靈風的妻子,這樣可以幫到陵銘,可以保他日后社稷無憂。”
“那你自己呢?堂堂一國之君要被這樣的凡人來指使么?!”安梓墨凌厲的眼神讓慶嵐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
“我并不是一國之君,我不是……”慶嵐躲開他的目光,他為什么會知道自己前世是儲君的事,為什么會知道。
“君慕華,你還是不愿意面對么!”
慶嵐瞪大了雙眼,好像有什么沉睡久遠的記憶正在一步步被喚醒。黑衣的安梓墨,好熟悉的模樣,還有什么?是什么特別的東西么,她只覺得心臟驟然緊縮,登時噴出一口鮮血。
她聽到有人在叫著自己,可是自己又是誰呢?君慕華,或是慶嵐。
漫長的黑暗向她席卷而來,又是火山,又是火一般的世界。那紅花伴著火光,有什么人在望著她。心好痛,像是被萬蟻噬咬,眼淚順勢流下。是誰吹起了長笛,訣別之音在她耳中回繞。
為什么看不到那人的面孔,也想不起那人究竟是誰。是君慕華的記憶么?還是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已經模糊到再也無法想起了。
云子莊想起身去扶慶嵐,卻被安梓墨輕輕一推就推倒在床上。他憤怒地瞪著安梓墨,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別忘了這里可是云府,休得這樣放肆!”
“就憑你府里的家丁能擋得住我的來去么?”安梓墨打橫抱起慶嵐,目光冷峻的瞪著云子莊,“我告訴你,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打她的主意,只要有我安梓墨在一天,我就會護她周全。就算她不是我的人,也絕對不會變成你的人!”
“你要帶她去哪兒?她剛剛激動吐血,如今體內一定是氣血翻騰,你再這樣帶她而去,一定會損身傷氣的。”
“難道留她在這里么?”安梓墨冷哼一聲,“別癡心妄想了。”
云子莊連忙解釋道,“我對她并無半分歹念,只是傾慕而已。我也不想看她有事,我吩咐下人帶你去一個清靜的客房,你先為她療傷,等她轉醒再離去。”見安梓墨并沒有立刻反駁,忙喚了下人進來引著他二人去了這府院深處。
云子莊平復下心緒,對著屋外的人影看了一眼,說道:“長姐倒是看了好久的熱鬧。”
“沒想到會是這樣。我還以為你能娶了這女子呢。”紫衣女子走進屋中,掀開重重的紗帳簾幔,打開窗戶,讓陽光能透進這屋子里。
“我也本以為憑借我云家二公子的身份,有什么女子是得不到的。可是她好像不太一樣,不僅是個術法者,還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那個與他同來的男子一看就是個不好對付的人。”
“哦?云子莊還有認輸的時候么?”女子勾起嘴角,俯視這病榻上臉色蒼白的他,“可我云子筠不會允許別人這樣欺負我的同胞弟弟。”
相似的臉龐上帶著不同的情緒。云子筠替弟弟重新披好外衣,臉上是復雜的看不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