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莊將紫鈴蘭封好保存遞給慶嵐,眼前的這個女子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人,至少在衣著上就看得出來。她一身得體的青色宮裝,面容淡然冷峻,坐立之時都透露著一絲尊貴。
“這紫鈴蘭可保五日不壞,姑娘就請拿去吧。”
慶嵐從袖中取出紅木盒子還給云子莊,“這個紫玉玉璧也是時候還給公子了,我想我此生當中已經不會再踏入南之燚國了。”
云子莊似乎還想問什么,已被慶嵐抬手打斷,“言盡于此,就此別過。”
出了云府,慶嵐將紫鈴蘭交給西煜。“你將此物帶回北之茫國去幫助司馬靈風救人吧,亮麒已經滴了不少的血給你,千年銀杏和五元珠也都在你手里,想必救活陸燦華對你而言不是什么難事。”
西煜點點頭,將紫鈴蘭貼身收好,他猶豫半天,仍舊沒有開口。
“我已繼任為王,繼續待在他國已經悖逆了天帝天后的意愿,所以今后的路只能讓你與梓墨殿下同行了。北之茫國那邊,還請先生幫我問候一聲。我跟若駒現在就要啟程離開,玉沁陛下那里也要先生代為轉告了。”
她說的瀟灑,卻讓人聽得難過。西煜心知這一天早晚會來,便頷首道:“慶嵐主上,一路順風。”
“至于亮麒和鳳麟,我不想強迫它們與我同行,何去何從就看它們自己的意愿了。”
若駒召喚出金龍,二人一躍而上。慶嵐最后俯瞰了一眼徽郡,又大聲關照了一句:“西煜先生你也要好好保重。”
金龍甩尾而去,風塵大作,西煜瞇起了眼睛,又是一場離別。
云子莊在庭院里駐足長立,眼前金龍騰起,青衣的慶嵐站在龍脊之上,青絲衣擺隨風飄起。他手里還緊握著那個紅木盒子,里面是歸還回來的紫玉玉璧。
“就好像是一場夢呢。”他喃喃自語道,說著說著就輕聲笑了起來。笑得累了,他又抬首望著空無一物的頭頂。
“云尚,吩咐下去,從今日開始,云府中人不再著紫色,改以青色為尊。明白了么?”
身后的云尚應承著,彎下了腰。
既然已經得到紫鈴蘭,也不是傷感離別之時,西煜回到燁華殿找到安梓墨,他還是那樣的淡漠平常,只是眉眼間多了幾分觸動。
“梓墨殿下,慶嵐主上已經回國繼任,此行的后半程大概只會有你我兩人了。”
“等你借用過五元珠之后我也該啟程回國了。”
西煜點頭,隨后目光轉向亮麒,“如今慶嵐主上已經回國,你將何去何從?是追隨她回到霧茗殿,還是回歸你該回之地?”
不等亮麒開口,鳳麟就搶先答道:“亮麒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說完就緊緊攥著亮麒的胳膊,一刻也不想松開。
亮麒眼神堅定,“我當然是要追隨她一同回到東之嵐國,輔佐她扶持她。但是在這之前我打算跟你們同去司馬本家,看看那神醫如何解毒。”
穎上得知西煜幾人要離開的消息就四處尋找玉沁,按照她平常的性子,這個時間不是在花圃里就是在寢殿里。可她找遍了整個燁華殿,問遍了所有的宮人都沒人知道玉沁的蹤影。
午時已過,西煜等人已在燁華殿的大門外整裝待發。穎上拖著衣擺,無奈地對著幾人屈膝行禮。
“我找不到主上,只好代替主上送幾位離去了。”
西煜這才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對著穎上無奈一笑。“祭司也不必如此焦急,玉沁陛下不過是去了結一些俗事罷了。”他從懷中掏出白玉羅盤,左手一劃落在地上,躬身道:“祭司就送到這里吧,有緣自會相見。”
在羅盤平地而起之時,西煜對安梓墨道:“如今四物都已齊全,還請梓墨殿下通知竺馨到司馬本家與我們匯合吧。”
“我昨夜已用仙法告知了她,想必她現在已經起身趕往瀝南了。”
眼看著就要出了徽郡的地界,金龍在空中突然停住不再向前。慶嵐不知所以,轉身去看身后的若駒,卻看見了盛裝而來的玉沁,不知何時開始竟一直跟在他們身后。
玉沁挽起高髻,額貼花鈿,金色龍紋的大紅色宮裝,寬袖長擺。髻上不乏鳳釵珠翠,金銀墜飾,艷色宮花。金玉流蘇垂在她耳畔,與一對耳墜十分相襯。
她極少打扮的這樣艷麗,就算是登基之日,她也是草草了事,應付過關。可是今日,她想讓若駒看一看這樣的自己。是不同于初次相見的,不是一身短打妝扮的,也不是蓬頭垢面的,更不是曾經的她。而是貴為一國之主的,尊貴不凡的她。
若駒見是玉沁來送他,臉上也露出少有的欣慰之色。對著玉沁抱拳躬身道:“多謝玉沁陛下前來相送。”
“今日一別,只怕再見無期。慶嵐陛下可否讓我與若駒單獨說幾句話?”玉沁的目光轉向慶嵐,慶嵐當下點頭明了,喚出手杖,足尖一點就先飄向不遠處。
“昨晚之事,我也全部看到了。”玉沁死死地盯著若駒的眼睛,不想錯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師叔的心里已經住著那位姑娘了是么?”
若駒看起來比以往通透不少,勾起嘴角道:“斯人已逝,又何必再提。”
“我看她的樣貌,倒是與慶嵐有八分的相似。師叔你愿意輔佐慶嵐也是為此吧?”
“慶嵐是慶嵐,藍霞是藍霞。就算她二人現在合為一個星魂,曾經也都是互為獨立的個體。我與藍霞的事已是不可彌補的過去,輔佐慶嵐是我身為祭司的責任。”
所有的答案都已呼之欲出,可玉沁還是不死心地追問道:“那我只問最后一句。如果,如果當時在寸桀派時,我們并無修仙的天賦。師叔會喜歡那時的我么?”
若駒的眼神終于正視著面前的玉沁,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遍。“容貌俏麗,身段婀娜,膚如凝脂,眉若柳黛,蕙質蘭心,端莊大方。這樣的你,才稱得上是一國之君。玉沁,術法者要斷情絕愛,為君者要揮斬情絲。更何況,假設之事并不存在,你我現在都是肩負社稷的仙者,過往如何早就不再重要了。”
若駒的黑色斗篷在空中留下一個墨點,他的聲音仍盤旋在側。
“經此一事我才明白,不管她是真是假,是虛是實,是夢是幻。于我而言,都是這一世不可忘懷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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