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因有著上一次的經(jīng)驗,若駒早早的就安排好了宮人不必近身伺候。在慶嵐下朝之后的半盞茶時間里,鄭祈與陸坤一齊出現(xiàn)在偏殿門外。再離去時,已經(jīng)是慶嵐易裝化身,悄悄的跟在陸坤身后出了霧茗殿。
少杰備好了茶,沒過多久就聽到側(cè)門處咯吱一響,正是他二人來了。
慶嵐對著少杰先是一拜,絲毫沒因為自己是儲君而有所怠慢。少杰扶她起身,將她請到桌上。“先不忙學(xué)問的事。我這里有幾位貴客,一定要先見見你。”
“貴客?大人這里的貴客竟會認識我么?”
話音未落,慶嵐就看見白衣的西煜從堂中而來,手中揮著折扇,仍舊是風(fēng)姿綽約,仍舊是玉樹臨風(fēng)。眼見故舊,她眼中酸澀難當(dāng)。在水霧氣中瞧著西煜的面容,露出一抹苦笑。
“月余不見,竟愛哭鼻子了。”西煜還是那副瀟灑俊逸的樣子,說話時語氣溫柔和煦,讓人心中安定。“不是已經(jīng)做了儲君么?應(yīng)該更穩(wěn)重些才是啊。”
“只有先生……一人么?”
西煜回過頭,指著身后的兩人,“還有這兩個冤家,我們辦好了正事,就從司馬本家趕來了。不過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還未登基即位。這一月多時間,你們都在做什么?”
這時少杰上前,“還是先入內(nèi)堂吧,這外面談起事來只怕不太方便呢。”
內(nèi)堂中,合上門,少杰與陸坤很識相地退了出去。慶嵐拗不過幾人的意愿,只好坐了上座。
“那么,先從哪里說起呢。”西煜并未就座,而是立在堂前,“紫鈴蘭我們已經(jīng)送到司馬本家,救起了陸燦華。還在那里遇到了陵銘,他……一切安好。青軒也是,身體漸漸恢復(fù)了,還做了北方政權(quán)的掌權(quán)人。至于安梓墨,他已經(jīng)回到西之滄國了。”
在聽到陵銘和安梓墨的名字時,慶嵐的眼中一片黯然,只淡淡地回了句:“是么?這樣也好啊。”
并沒有在意慶嵐情緒上的變化,西煜保持著語調(diào)上的平緩,繼續(xù)說道:“我們辦好了事情,本打算分道揚鑣的。你也知道,我就是個閑人,到處跑著混些日子,在哪里都是一樣過活。但亮麒堅持一定要到東之嵐國輔佐于你,鳳麟自然是要跟著他的。我一個人上路未免太過冷清,只好隨著他們一同來了。”
“你嘴上這么說,可我知道,你心里只怕跟亮麒是一樣的想法吧。我還太年輕,閱歷太淺。以往都是與世隔絕,不懂人事。如今想治理國家,根本就是束手束腳,無法作為的。所以,你大概也是想要盡心輔佐我的吧?”
“確實跟以前有所不同呢。”西煜抿唇一笑,“不過我只能做你的幕后軍師啊。以后大概是要長久的借住在少杰大人這里了,不知道會不會添麻煩呢?”他說著,不自覺的將目光飄向亮麒。
亮麒當(dāng)然明白他畫外之音,冷哼一聲,回道:“你放心好了,我與這個老頭是舊識,看在我的面子上,他還是樂意一天三頓的賞你幾口剩飯的。”
西煜對著亮麒抱拳笑道:“那便承你美言了。”
亮麒才不在乎西煜這幅鬼樣子,見他終于說完了,便接話說道:“慶嵐主上,若駒那個家伙為何不陪著你一起出宮?”
“我可是偷跑出來的,若是兩個人一起出宮了,要怎么跟那些大臣交代呢?”這是慶嵐第一次聽到亮麒稱呼她為主上,她眼中無甚喜怒,只余平靜。不過初遇時的那份熟絡(luò)之感似乎正在被什么東西逐步隔開,漸漸剝離。她雖然笑著,可笑中的平靜敷衍,還是無法掩飾。
“難道他就不怕你在外面會遇到危險么?這個若駒,真是粗心大意!”亮麒一邊說,一邊嘟起嘴來。
“亮麒,你忘了我還是一個術(shù)法者么?若是輕易的就遇見了危險,還怎么做這一國之君啊。不過想想你跟若駒的想法還真是如出一轍,都怕我會遭遇危險,難道我真的毫無自保能力么?”
亮麒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正經(jīng)地說道:“不是我們看輕你的能力,而是慶嵐你沒經(jīng)歷過朝堂上的風(fēng)起云涌。雖說君王是承天帝天后授命由祭司擇選,羽化飛仙,超脫塵世。但是這世上人心復(fù)雜,你作為一國之君,掌控天下大權(quán)。一旦背離有些人的利益,動輒就是你死我活。我和若駒看到的太多,才會不由自主地想要保護于你。”
“背離有些人的利益是么?”慶嵐的腦中立刻浮現(xiàn)起晉陽的臉孔,那份深沉與心機,只怕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罷。“西煜先生是打算在少杰大人這里常住了。那亮麒,你與鳳麟是要隨我一同回霧茗殿么?”
“我們陪你回去比較妥當(dāng)吧。不過不能這樣一同回去,還是得等你回去之后,我和鳳麟再投帖拜見,免得惹人疑竇。我聽少杰說起,現(xiàn)在朝中是太傅晉陽獨大,我們還是需要忌憚他三分的。”
“對了,亮麒你可知道長嵐關(guān)中東北二城的狀況?”
亮麒先是遲疑了一下,隨后欣慰一笑。“看來是我小看你了,這一月多的的時間里,你并不是傀儡一般的任人擺布啊。你開始漸漸了解這個國家的現(xiàn)狀,并且想要改變了。長嵐關(guān)中四城分化,由來已久。菡王、薇王、薈王在位時曾多次想要改革,破除西南兩城的貴胄權(quán)勢,可奈何臣民心中已成故態(tài),很多想法根深蒂固,并非一時之間就可破冰而釋。”
“若我堅持要改革呢?”
“你可想過朝中權(quán)貴的心思?先不提旁人,就說少杰與陸坤,他們是忠臣,可在平民眼中亦是權(quán)貴。你想要的改革不只是改善平民的生活,還會侵害到官商的利益。到時,只怕你會被全朝孤立,做個無甚權(quán)力的君王了。”
“可……”慶嵐欲言又止,亮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想說,可你是天定的君王,這種荒誕無稽的事情怎么可能發(fā)生在你的身上吧。慶嵐,這是地上的朝政,與天帝天后并無利害關(guān)系。所以,這里你靠不得別人,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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