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將軍果然在來信之后的第三天傍晚時分準時到達,與信上估計的時間恰好相當。
那天傍晚時分天色微暗,舒悅剛點亮了屋子里的燈,便聽得丁香從外面院子里傳來的急促的聲音:“小姐,老爺到了!”
舒悅心里冷不丁一震,有些緊張,雖然這個爹見過她,但那時她尚在昏迷之中,可是對他一點了解也無。她心里微亂,但不是鎮定走出門迎上去。
一出門,只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迎面走來,身材魁梧,皮膚黝黑,面孔方正,目光清正,嘴角嚴肅,蓄著胡須,想必就是她的爹郭大將軍了;他身后跟著一個面容祥和稍顯富態但是身體一看就很硬朗的老嬤嬤并幾個年輕小廝,想是他一起帶來的;丁香正小心謹慎地跟在一側。
舒悅向來人福身行禮道:“見過…老爺。”她實在喊不出“爹”或者“父親”這樣的字眼。
郭正也并不在意,說道:“悅兒不必多禮,進屋去吧。”
舒悅聽他親切地叫自己“悅兒”,一時有些不太習慣,但是并不反感。
一行人又進了屋,舒悅請郭正上座,郭正卻并不急著就座,一指那個跟進來的老嬤嬤道:“這位是周嬤嬤,她會向你講解進京的情況的。”
舒悅向周嬤嬤道:“見過周嬤嬤。”
周嬤嬤忙回禮道:“悅姑娘好。”
然后幾人就座,一時無話,微有尷尬。
俄而郭大將軍看著舒悅的臉,輕嘆了一聲道:“你長得很像你母親。”
舒悅看他神色凄愴,很有些悲哀之意,不禁想道,看來他對自己的生身母親還是很有情意的,但是轉念一想,他在京城都有妻妾了,卻又招惹她的母親,現在再作如此哀狀有什么用呢,心中不禁有些忿然。
郭正又道:“以后為…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方才不負你母親的囑托。”想是郭正一時之間也很難自稱“為父”,所以最終還是稱“我”。
幾人正都默默無語時,張婆婆卻走了進來,仍是面容沉靜,看了郭正一眼,微一福身,又向舒悅打手勢,舒悅便道:“老爺和周嬤嬤幾人一路風塵,一定累了,現下晚飯已做好,各位先請用食吧。”
郭正道:“我這里都已準備妥當,明早就動身進京吧。”
舒悅恭敬道:“是,聽老爺安排。”
郭正只眼中各種情緒翻涌,卻沒有說話。
丁香自是早就打點好了行李,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郭正騎馬在前,舒悅、丁香、張婆婆、周嬤嬤幾人坐在兩輛馬車里,幾個小廝也或趕車或騎馬,一行人開始向京城進發,陸路行了幾天之后,一行人又乘船行水路,雖然距京城路途仍遠,但總歸是越來越近。
一路上周嬤嬤也向她細細述說了一遍京城郭大將軍府上的大體情況及府上的規矩禮儀,舒悅心內既好奇又有著謹慎之心,所以記得格外仔細。
一行人在路上行了將近一月,終于到達了京城。一到京城地界,一行人又或者騎馬,或者乘馬車,很快就到了將軍府。
在將軍府前一下馬車,舒悅一看,那將軍府果然是建得威嚴氣派,紅墻綠瓦,是北方建筑特有的雄偉壯觀,不似江南建筑那般青磚白墻,小巧精致。
一進將軍府,早有人已經通傳,幾個中年嬤嬤迎了上來,向著郭正行禮問好,又引著一行人往里走;進了內門,一個蓄著山羊胡須五十歲左右的老人迎了上來,舒悅聽郭正稱他“馮管家”,便知是郭家的管家了;再到正廳前,早有一眾媳婦丫頭的擁著兩個婦人站在廳門前候著。
一個面容端麗,氣度威嚴,簪金帶玉,身著紫色綢鍛的婦人打頭迎上一步,微身行禮說道:“老爺一路辛苦了。”余人皆站在她之后,舒悅便知這就是正妻馮氏了。
郭正回道:“夫人掛心了。”
那馮氏微笑,目光從他身上向后一打量,看到舒悅身上,舒悅只覺她目光銳利嚴肅。
周嬤嬤于是對舒悅道:“這是太太。”
舒悅低眉順目向她行禮道:“舒悅見過太太。”
人在屋檐下,還是顯得乖巧懂事些好。
周嬤嬤又指著馮氏旁邊的一個秀眉細眼,面容婉約,身材嬌小的婦人道:“這是孫姨娘。”
舒悅又向她行禮問好。
馮氏仔細看著舒悅,俄而面容放柔,沉聲道:“抬起頭來我瞧瞧。”
于是舒悅抬起頭來,但是目光掃過她面上,然后下視,并不與她對視。
馮氏卻道:“長得真是清麗。”
孫姨娘在一旁接聲笑道:“果是生得好面容,只是這一點卻不像老爺。”
馮氏聞言面容轉晦,眼中閃過憤恨之意,但也只是轉瞬而逝,面上又放輕柔,道:“這必是像她的母親了。”
郭正此時發話了:“有什么話進屋去說,站在這里是個什么意思。”
馮氏低笑:“老爺說的正是,我這是高興糊涂了呢,竟忘了這事。”
于是一行人又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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