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話音里滿是嚴厲,喬靜姝微扶額頭“姑娘可知,今夜圣上設宴何處?”
那女子收了情緒,轉過身來,粉紅的帕子依舊捏在手里,一身綾羅水煙裙,再加上腕子上那一串黑曜石的手環,想來也是這宮中一個尊貴的主子,杏眸帶鉤,借著幾分月色終于瞧見了喬靜姝那一身華服。
女子起身,雖是剛剛誤將喬靜姝認作了宮女,此刻卻不顯絲毫尷尬,“敢問姑娘可是雲遙王妃?”
“正是本妃。”
“奴婢狄繾綣,給王妃請安。”
一盞紙燈,借著月光點點,喬靜姝隨著那狄繾綣向著宴席的方向走去,一路無言,也不知走了多久,也算是聽見了幾聲絲竹入耳,喬靜姝大步向前走了幾步,便瞧見觥籌交錯,鶯歌燕舞,自家相公坐在左側,捏著個金酒樽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道倩影落在了蘇令儀的邊上,李壽微微一愣,自己剛剛竟然沒有發現這個女人的靠近,那寒冰的冷眸里面,又多了幾分戒心。
蘇令儀搖了搖腕子,像是在同她打了個招呼,喬靜姝也懶得理她,自個挑起了碗筷想要嘗菜。
樂聲微變,一道琴聲越過了眾人的耳朵,玉箸本是剛剛點菜,喬靜姝眼角一瞥,卻看見那緩緩而來的倩影,手腕子微微一抖,這來者?不正是剛剛那引自己而來的狄姑娘?
面無半點波瀾,粉衣長袖微擺,打碎了月光與燭光,幾個青衣宮女簇擁而上,那狄繾綣就像是水上初生的一朵嬌蓮,眉目一動,怕是要將那些個席上之人的魂魄都勾了去,喬靜姝看的出神,卻不知蘇令儀一雙眸子未能看著那起舞的狄姑娘,卻像是長在了那喬靜姝的身上,微微一笑……
樂聲幽幽,舞姿非凡,一場皇家宴,這狄繾綣,卻是做了喧賓奪主的事,圣上大賞,問了名諱,更是讓她斟酒伺候,想來這后宮內,又要填了一位佳人。
可惜這些,都不關喬靜姝的事情,管他天翻地覆,管他皇宮彌亂,她喬靜姝,吃得飽,睡得好,還要什么!
幾日無聊,嗑瓜子磕的腮幫子有點痛,喬靜姝撒著魚食正喂魚,卻是玲瓏那個躁動的又提著裙子跑了過來“小姐,玲瓏剛才聽阿福說,王爺三日后壽辰,小姐你說我們要不要準備些……”
“給他準備個男人吧!”魚食一撒,喬大小姐說的格外用心,蘇令儀含著金湯匙長大,除了男人,他倒真是不缺什么,只留下那小丫鬟懵了頭腦,細嫩的手指頭掐著算,小姐口中的男人,是指壯丁呢?還是指名醫?
玲瓏算不明白,一抬頭,哪里還有了喬大小姐的影子,倒是雀閣的門前,一道紫色的身影一掠而過,喬靜姝捏了捏下巴,終于逮住了這個妖孽!
蘇顯允坐在塌邊,屁股還沒坐熱,卻是一道魅影囂張進了門,瞧著桌上的紙墨勾了勾嘴角“小允子,寫幾個字來瞧瞧。”
這霸道的口氣,蘇顯允面具下面一雙眼眸一怔,卻是頃刻染上一絲戲謔“王妃,小的不會寫字呀!”
喬靜姝捏著那宣紙瞪著榻上的人,這人倒是不忌諱,半臥了榻上面,一雙妖眸仿佛要泛出光來。孫府的案子結了,可是喬靜姝的心眼子里面存了個疙瘩,那深夜送來的線索,到底是誰放在了她的床前?
不是蘇令儀,她瞧過他的字,這般想來,這雪中送炭的人,倒是極有可能是眼前的這只妖孽。
可眼前的這個人呀,根本就沒想買喬靜姝的賬,黑色的靴子一拖,蓋了床被子臥在床上“小的要睡了,王妃可要瞧著?”
眼瞅著外面的驕陽毒的正狠,喬靜姝捏著那墨盤的手兒一抖,卻突然灑到了那漂亮的錦被上“哎呀,這好好的一床被子,真是!”
蘇顯允瞧著她唇角一絲不屑的輕笑,抬手那么一拉,喬靜姝竟是直直坐到了那染了墨的錦衾上,上好綢緞的衣裳填了幾分墨色,喬靜姝還未能注意,自己便是這樣一個不小心坐在了蘇顯允的懷里,冰冷的面具下面一雙眸子嗤著笑容。
“好好的一床被子,王妃便開始投懷送抱了?”
喬靜姝的臉色微變,笑意卻是下一刻浮上臉頰,伸手一勾竟是勾住了蘇顯允的脖子,“小允子,往日里都是你投了王爺的懷吧!”
話音子落了半天,蘇顯允的伶牙俐齒愣是沒接上話,可是又有何法,這古時候的女子多是含蓄羞澀,喬靜姝如今這般,倒是真需要他好好的反應一下。
喬靜姝倒是不避諱,男女哪有那么多授受不親,眼前的這個爺,原來調戲自己的時候像是個花花公子,如今瞅著,不過是個龍陽!用那二十一世紀的詞呀,倒還像是個男閨蜜!啊呸,這滿腦袋壞水的男人,可不是她喬靜姝的男閨蜜!
蘇顯允愣了半晌,卻是那佳人自己起了身,纖纖細指不知何時挑起了墨筆“不識得字還在房中備了這筆墨紙硯的,你倒真是有心!”
“謝謝王妃夸獎!”
喬靜姝將那宣紙握在手里,或許,那日送來線索的人,真的是他……
一間雀閣,女人瞧著手里的宣紙,男人瞧著那帶了幾絲墨痕的女人,卻是門前,一個青色衣裳的小丫鬟,嚇得蒼白臉頰,扶著門框險些站不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