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刀門一夜之間被流沙血洗,上下幾百號人全無活口,只因失蹤的七星龍淵劍和承影劍突然出現(xiàn)在虎刀門門主鄭灝群手里。
此消息一出,江湖嘩然。
自從幽州一戰(zhàn)后,流沙四年來第一次重出,每一次出動都是一場血洗,流沙名聲再次恐怖于武林。
世人又得出一個結(jié)論:得罪流沙的,乃是林家。林家此次估摸著在劫難逃,眾人不免為自群英會后便離開杭州返京的林墨白捏了一把汗。
但是流沙又是為了什么才要置林家于死地,卻無人能知,只能紛紛猜測,一時間,江湖上流言四起,大抵是說流沙是為被滅門的莫家向林家討債。
遠在汴京的林魏然大怒,接連發(fā)了幾封飛鴿傳信,又派出親信去接林墨白返京,并調(diào)遣了人手前往虎刀門料理鄭灝群及其弟子的身后事。
林魏然幾次猶疑之下,實在難以平息這股悶氣,當日上朝之時便將此事稟告給圣上,三十出頭一臉慵懶的天子高坐在龍椅上,聽聞諫言不置可否,半晌才道:“林愛卿,朝廷素來與綠林有明確界限,可謂井水不犯河水,既然流沙滅的是江湖小門派,那就隨他去吧,只要不犯上官府。”
“可皇上,流沙此番針對的是犬子,臣……”
“林愛卿是在指責朕畏懼流沙力量不肯出兵平亂嗎?”
“臣惶恐,請皇上恕罪!”林魏然忙匍匐在地。
“四年前,流沙血洗幽州半座城池,愛卿可知那時朕還未即位,先皇還在,川蜀各地農(nóng)民起義,殺戮搶劫作亂不斷,更有甚者在幽州邊境地區(qū)建立政權(quán),企圖勾結(jié)遼人反先皇。幽州甚遠,幸虧流沙以一己之力力挫逆賊,你們以為流沙滅的是老百姓?朕告訴你們,他是滅了叛軍反賊,可謂是功不可沒!”
這便是為什么出了如此大事,朝廷竟不管不顧,這就是緣由,一個被世人所不知的真相。
流沙甚至沒有接受朝廷封賞,毅然隱沒于江湖不問世事。如今流沙重出,二話不說一夜之間滅了虎刀門滿門,這其中恐怕也是深藏故事。
林魏然聽聞陳年舊事,面色早已慘白如紙。
“聽聞虎刀門一直為林愛卿所用,此次虎刀門一案,林愛卿好好想想原因,朕想,流沙是不會無緣無故冤枉了好人。”天子口中已帶了警告之意。
林魏然不敢再有所怨言,忙俯首稱是。
天子揮揮手,退了朝。
林魏然失神回了府邸,立馬書信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給林墨白。
林墨白此時停留于揚州,在城郊找了處僻靜客棧,照料受傷昏迷的莫夕。
莫夕醒來已是一日后。
天色昏黃,已是傍晚,屋內(nèi)掌起了微弱的燈,明滅的燈光照在林墨白略顯蒼白瘦削的面容上,映出幾許倦怠來。
她動了一下,林墨白立馬望過去,一喜,道:“莫姑娘醒了?”
莫姑娘。
莫夕低頭看到自己身上一身嶄新的中衣,頓時明白定是林墨白親手給她包扎了傷口。
她苦笑了一下,“難為林公子了。”
“莫姑娘說哪里的話,你一個姑娘家,卻舍身救助林某,林某……”
“叫我莫夕。”她打斷他的話,慢慢從床榻上起身。
林墨白忙扶她一把,“莫夕小心傷口,你左肩被青光刺了一劍,連帶著舊傷復發(fā),流了不少血,千萬不可用大力。”
莫夕自是知道舊傷復發(fā)了,那夜被刺傷之時,她就驚覺左肩尖銳疼痛血流不止,早已牽扯了舊傷疤。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莫夕又在說傻話,你救我多次,我卻不過給你包扎了傷處,根本不值一提。”
林墨白細細打量莫夕的面容,很是平淡無奇的長相,唯有一截下巴尖俏精致,他說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想在看到莫夕是個女兒身的剎那,腦子里仿佛被什么東西沖擊了,他顯得震驚尤其不可置信,但是,在那個瞬間,他心里竟偷偷嘗到了一絲愉悅,好像在慶幸莫夕是個女子。
自從莫望死后的兩個多月來,他第一次在無盡的孤獨和愧疚中感受到了一點安慰,那種滋味,很是溫暖,像是呆在漫無天際的雪地里,看到了暖陽從天邊射下一縷陽光,那么暖和,足以慰藉他的不安和迷茫。
他想要抓住這抹暖陽。
不是他忘記了莫望,而是他心里過于苦悶,他需要有人幫他走出莫望之死的陰影,而莫夕,像個救世主一樣從天而降一路守護在他身邊,這讓他心里感動。
他甚至恍惚,懷疑莫夕便是死去的莫望。
“我們真的以前素未蒙面嗎?”他輕輕開口,溫柔凝望她的眼睛,“見你的第一眼,你就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如今這種感覺更為強烈了,我不相信我們素昧平生,否則你又怎會一次又一次不顧自己安危救我于險境?告訴我,莫夕,你是誰?”
莫夕只是靜靜望著他,她知曉他心里還存有一絲僥幸,一絲莫望未死的僥幸。
她平靜反問他:“莫望真的不是公子所殺?”
那夜,她分明聽到無顏公子說林墨白殺了莫望。
林墨白聞言面色迅速蒼白起來,他的神色里浮現(xiàn)出一絲痛苦來。
“即便我林家控告了莫家,我也不會殺死莫望,我如何舍得讓她受一點傷害?”
“是么?”莫夕呢喃,“是啊,一切都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他怎么覺得,一切才剛開始。
莫夕別過臉去,看著窗外朦朧的夜色,已是夜幕低垂了。
屋子里被燭火映得澄亮一片。
“公子該走了,流沙說過兩日后會追殺公子。今日已過,你還有一天時間。”
莫夕說著便要下床。
林墨白擔心她傷勢,按住了她的手,他的大掌溫厚,她的指尖涼涼如雪。
“莫夕。”
“我沒事。”她不動聲色將手指滑開,拒絕和他有過多的觸碰。
林墨白眼里一黯,“莫夕,非得這樣嗎?”
莫夕不語,兀自穿好靴子,站起來扯過外衫,仔細穿戴妥當。
“莫夕,這不是你的真面目吧?”林墨白突然問。
莫夕終于抬眼看他,淡淡道:“眼下公子需要關(guān)心的是如何避開流沙的追殺,而不是莫夕的瑣事。”
她刻意和他保持距離,疏離而冷淡。
林墨白心里難受,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暗嘆一聲,出門喚來正在歇息的小魚。
虎刀門一戰(zhàn)后,林家侍衛(wèi)所剩不多,加起來總共才十五個,而林魏然派來接應(yīng)的人手還未到,他們要想逃脫流沙的眼線實在有點困難。
客房里的桌上放置莫夕的流光劍,她愣了一下,問:“七星龍淵?”
“在我這里。”林墨白從腰間拿起佩劍。
劍鞘一如往昔,不過少了劍柄上鮮紅的劍穗。
莫夕眼里流光轉(zhuǎn)過,又回歸了平靜。
她沒有說什么,拿好流光,便出門了。
林墨白牽著小魚緊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出了客棧,上了一輛馬車,便在夜色里駛出了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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