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安好!”獨孤易被推著進來,微微蹙眉,眼神略不悅,卻很快掩飾很好。“姝兒年幼不懂事,若是沖撞了母親,還請母親看在兒子的面上勿計較。”雙眸一凜,環視屋內大大小小不下十幾人,姝兒小小年紀卻跪在此地,若不是暗衛通知,恐怕小女兒不一定要吃多少虧!獨孤易從來不計較這些事,卻不帶便可以容忍,尤其是在自己的面前。
獨孤姝仗著年紀小乳燕投林般投入獨孤易的懷中,“父王,母妃病了!都是姝兒不好,祖母不是故意的,祖母只是替母親著急,一時忘了姝兒。還有二伯母,三伯母,都是丫鬟的不是,都是那些欺主的婆子,仗著祖母心慈便處處為難姝兒!”獨孤姝雙眼如核桃般紅腫,淚流不止,一味的緊緊抱著獨孤易,那般依賴。
獨孤易摸摸獨孤姝的腦袋,“姝兒,這是你的家,若是有婆子丫鬟不聽話,直接打發就是,實在不行就來找父王,父王替你做主!”獨孤易這話是說給屋子里一干人等聽的。
鄭太君心虛,有些尷尬卻也不敢擺臉色,“易兒啊,清淤還在里屋,這孩子偏太孝順,明知自己身子不好還來請安,著實不易。”極快的撇清自己,這話明擺著告訴獨孤易,于清淤是自己身子不好偏偏來請安,不是她要求的。于清淤身子不利索還來請安也不怕過了病氣,實在晦氣。一想到這里鄭太君臉色不虞更甚。
“身為兒媳這是分內之事,”獨孤易淡淡道,“母親素來心善,不過母親這里還是缺幾個伶俐的,將方才對郡主不敬的當中責打二十大板,降一年月例!”
鄭太君雙目一瞪,獨孤易當著她的面就敢責打她的下人,她還有什么臉在王府樹立威信?日后誰還敢盡心的服侍自己?連自己貼身下人都保護不好,豈不叫身邊現伺候的離了心?
“我看誰敢!易兒,姝姐兒年幼素來是被慣著,不過是心氣不順。小孩子家家的哄哄便好了,再說集福堂又有誰敢對姝姐兒不敬?我看,姝姐兒是被身邊不知深淺的小蹄子教壞了。不若好好將身邊的人敲打敲打,免得將來姝姐兒被養壞了!”鄭太君惡狠狠的盯著獨孤姝,眼底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赤裸裸的散在空中。
二太太見兩邊如此僵持,當下也樂的做個和好人。
“是啊,大哥,當務之急還是去看看大嫂如何了,等大嫂無礙了再作打算不遲啊!”二太太此時有些討好的說道,臉上掛著得宜的微笑。
“是啊是啊!也不知太醫在里邊看得如何了,真叫人擔憂!”這做好人的事三太太也不甘示弱。
大廳沉默了許久。
太醫跪倒在地,稟王爺,“王妃并無大礙,王妃一時氣急攻心,若好好調理調理臥床休養幾日便無大礙。”
獨孤姝聞言大驚,心驟冷,心里卻如滔天翻浪般翻滾。腦海里閃出一幕幕那個溫婉嫻靜又不失豪爽的女子。很快壓下心中的恨意,眼眸里的恨意卻怎么都止不住,這太醫乃是院丞陳太醫。母親明明是中毒,以陳太醫的醫術又怎么可以絲毫未察覺?這陳太醫究竟是誰的人?
獨孤姝打量眾人反應,鄭太君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二太太三太太卻不以為意隱隱中夾雜這一絲失望,獨孤姝抬頭見獨孤易一絲反應也沒有,可是眼底的一絲了然卻沒有逃過獨孤姝的眼睛。獨孤姝感覺好冷好冷,這里的每個人都披著一副外衣,卻個個暗藏禍心。
這一切是為什么?獨孤姝沉思之際,獨孤易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光芒,“姝兒怎么了?姝兒可是安心了?”
獨孤姝很快掩飾自己,“嗯嗯,都是姝兒太大驚小怪了,母妃沒事便好。”獨孤姝甜甜一笑,一副孩童模樣,看的獨孤易心中一軟。
“既然如此,姝兒還不見見你母妃?”獨孤易似是誘哄,傳言獨孤易最是疼愛的是大小姐獨孤嫀,如今這般獨孤易這般對獨孤姝,看來傳言確實信不得。
“是!”獨孤姝安靜乖巧的行了禮,往內室走去,這一步步走得十分困難,仿佛經歷了整個世紀,身上穿的里衣全部濕透,黏黏的。瞳孔里的冷意一點點凝聚,好冷,真的好冷。獨孤姝緊緊地抱著雙臂,這個家真的一點都沒有一點溫暖。
獨孤姝不住的告訴自己,要堅強,千萬不要被打倒。還有很多很多人她需要救贖,有她疼愛的外租父還有大舅舅,還有琳表姐,桐表哥,還有疼愛自己的母親。閉上眼,任淚恣意流淌。
“母妃!”獨孤姝從未覺得從外廳到內室的距離竟然這般遠。于清淤此時也是幽幽醒來,見獨孤姝流淚,心下大急。
“姝兒怎么了?”于清淤上下打量獨孤姝,見獨孤姝哭的好不傷心,心下一酸。“我的兒啊!”
清歡見此抱起獨孤姝,見獨孤姝完好無損緊著的一顆心微微放下。“王妃,九小姐無礙”
于清淤點點頭,緊緊的將獨孤姝抱在懷里,眼眸中帶著堅定,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層灰塵,帶著悲哀,不舍還有無奈。
獨孤姝不解的仰頭,輕輕的拭去于清淤眼中的淚,“母妃?”
“走吧!叫人抬了軟轎過來便是,”于清淤擦去眼淚,心亂如麻,紅著眼睛吩咐道。
“是!”清歡退了下去。
玲瓏齋。
一路上于清淤都是緊緊的抱著獨孤姝的,一直到玲瓏齋才放下。
“都下去吧!”于清淤吩咐,清歡帶著眾人退了出去。于清淤拉著獨孤姝走進內室,獨孤姝一路都很乖,沒有吵鬧。
“姝兒?可愿跟隨母妃前去盛福寺?”于清淤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透著一絲疲憊,她真的舍不得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人兒。
“盛福寺?母妃要去祈福嗎,姝兒愿意陪著母妃!”獨孤姝用力的點點頭。
“去了寺廟就沒有這些下人伺候,每日吃齋念佛你可受得?若是受不得也沒人送你回來,沒有那些嬌養,你可想好了?”于清淤仔細的盯著獨孤姝,唯恐錯漏獨孤姝的一絲猶豫,將她一個人放在這里,她實在不放心。
“母妃!姝兒知曉!只要能與母妃在一起,再苦姝兒也不怕。”小小的獨孤姝一臉認真。
“我的兒!去吧,讓碧珠荷珠收拾收拾,明日便走,今日好好歇著吧。”于清淤一臉慈愛的望著獨孤姝。
“是!母妃!”獨孤姝這一走,瞬間淚水決堤,還是和前世一樣,果然。
獨孤易一進內室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迎面而來。只見于清淤一臉憔悴,目光呆滯的半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見有了動靜,于清淤似乎眼神有了一些焦距,似乎有些了然。
“來了!”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知曉他會來一般。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獨孤易,這次來的卻是他一個人并沒有管家一起,想必是在屋外等候。獨孤易敏銳的眼光打量著這個臥室,清新淡雅完全不似一個當家主母的風格,卻別有一番風味。好像自己很久很久都沒有來過這里了,獨孤易暗想,瞥見于清淤那蒼白消瘦的臉頰時微愣,曾幾何時她也是那般恣意快活,神采飛揚,騎著馬英姿颯爽。又是什么時候當年的那個女孩變了,許是被王府困擾的太久太久,獨孤易嘆息,眼眸里不可察覺的閃過一絲柔情。
“嗯!”獨孤易相望兩無言卻不知從何說起。于清淤置若罔聞,望著窗外。
許久,回過神,“今日請王爺來妾身有一事相求,姝兒年幼,妾身只愿姝兒一身安樂,如愿王爺庇佑,妾身感激不盡!”于清淤說著便準備跪下來,獨孤易早有準備,一把攔住。
“姝兒也是我的女兒,我答應你,定會讓她安樂一生!”獨孤易眼神堅定,微微嘆氣。
那天王爺和王妃詳談許久,足足一個時辰。只知道王爺出來的時候臉色十分嚇人,處在爆怒邊緣。眾人皆是小心翼翼伺候。
第二日王妃便以祈福為由遠去天山盛福寺,沒有期限。眾人皆以為是王妃惱了王爺才被罰去了十分偏遠的盛福寺,還帶去了九小姐。
當府中眾人皆曉時,于清淤早已準備辭行,細細的叮囑獨孤嫀,獨孤嫀難得紅了眼眶,還當真以為于清淤不收王爺待見被罰而去。
于清幽亦是不解,不過于她而言卻是好事。狹長的丹鳳眉微微上揚,嘴角抑制不住的得意,“姐姐放心去便是,妹妹定會替姐姐照顧好大小姐。絕不讓人欺負了去!”
于清淤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有勞妹妹了!”再無他話。
二太太三太太抱著看戲的心情站在大廳,二太太道“大嫂,此去還不知何時能回,只是大嫂身子弱,不若去求求大哥,京中佛寺甚多,何必千里迢迢前去盛福寺?”
于清幽正是好奇為何于清淤要去那么遠的盛福寺,暗想其中的貓膩,細細打量于清淤的臉色,這個嫡長姐向來是個不會掩藏的主。
于清淤卻是神色淡淡,也不接話,不喜不悲,似是看破紅塵一般。
三太太卻笑著插話“二嫂有所不知,聽聞盛福寺人杰地靈,是個好去處,指不定啊這大嫂一去,還能無病無災的回來呢!豈不美哉?”
于清幽狐疑的盯著于清淤,于清淤只是淡淡一笑,“時辰不早了,望各位各自好之珍重,告辭!”
于清幽瞬間仿佛又看見了那個人人夸贊,瀟灑肆意的于清淤,這一次來的太太突然,快的她完全沒有準備應對,不知是福是禍。
盛福寺遠在千里之外的天山,日夜不停趕路也要三月之余,于清淤此次出行只帶了隨身的婆子,及身邊的清歡合歡,獨孤姝自然是離不開荷珠碧珠的,二十幾人一路遠去,安王遣一支暗衛一路護送。
五輛馬車由王府駛出,皆是普通的裝飾,并不起眼。于清淤緊靠在車壁,隔著車簾隱約看見窗外景色,莫名的松了一口氣,憂喜各半。
“娘!”獨孤姝坐在對面甜甜笑道,眉頭上挑,眨著靈動的大眼睛,心情愉悅模樣,看的于清淤一掃心中陰霾,跟著笑道,“姝兒可是開心了?”
獨孤姝用力的點點頭,“娘身子不好,若在王府里指不定會被耽誤成什么樣呢!那娘呢?娘開心嗎?可是放心不下姐姐?”
于清淤笑道,“你呀!可不許這么說了,嫀兒自幼聰明伶俐又有你父王寵著當時無礙的吧!”似是在自言自語,感慨萬千。
獨孤姝見于清淤臉色不太好,索性不說話了,笑嘻嘻道,“娘,聽說盛福寺遠在天山,獨立于高山之上。風景甚是美麗呢!”露出一臉向往的模樣,逗得于清淤開懷大笑。
“姝兒?”于清淤道。
獨孤姝抬起臉頰,一臉好奇。
“青妤這個名字可喜歡?日后改作青妤可好?”
“依娘的”獨孤姝笑顏如花,霎時純真。青妤,她的封號便是青妤。她不解確也沒有問,或許時間長了就明白了吧。
一路上走走停停,卻也十分開心,踏景游湖,賞花賞月,日子過得倒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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