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錦云聽了,呵地輕笑,“齪事你經常做啊。”
謝阿團捂臉,“今天特別齪。”
竇錦云倒來了興致,“說來聽聽,讓我高興高興。”
謝阿團:“……”
她猶猶豫豫半天,還是向她大師姐抖露了心聲,一張臉躲在散亂的黑發里,紅艷艷的。
竇錦云聽得瞪大了眼。
末了,謝阿團底氣不足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于是竇錦云的目光,就從她臉上,慢慢落到了她胸前。
謝阿團咳咳,不好意思地牽起被褥,遮在胸前。
竇錦云噗地笑了,“阿團,這怎么能算齪事。明明是師父占便宜。哎你給師姐講講,師父是什么表情?”
謝阿團紅著臉說,“沒敢看。”
竇錦云和她相熟后,私下里相處,倒不是初見時那樣性子清冷,偶爾也打趣打趣她。
她自己笑了幾聲后,忽然伸出手去戳戳謝阿團鼓囊囊的胸口,嘖嘖道,“阿團,你這里長得蠻好。那晚你迷路獅子崖回來,我幫你換衣服,就發現了。”
謝阿團捂臉,“大師姐,你就別取笑了。怎么辦,小師兄會不會和二師兄他們說啊?”
竇錦云哈地笑,“他哪有那狗膽。師父真要虐他,十個他都不夠虐。”
笑了一會兒,竇錦云又去撫謝阿團的頭發,“阿團,你……還真喜歡師父啊?”
謝阿團想了想,認真道,“其實開始也不算很喜歡。我就想他武功高,長得好,然后又調戲我,我氣不過才非要拜他為師的。”
她藏不住話,又將上山那日水潭邊的齪事,一口氣告訴了竇錦云。
竇錦云表示很吃驚,“想不到師父也有這么……頑皮的時候。”
謝阿團表示很憤慨,“這叫頑皮嗎?這叫奸詐,這叫悶騷,這叫裝!”
竇錦云緩緩笑,“又奸詐又悶騷又裝,你還喜歡?巴巴地送上門去被虐?”
謝阿團惆悵,揉揉鼻頭,“我爹說,我愛作死。”
竇錦云說,“阿團……”
“嗯?”
謝阿團抬起臉來,發現竇錦云欲言又止。
竇錦云最終還是止了,抬手去摸她的頭發,看著燈燭里這個臉紅紅的姑娘,慢慢說,“其實你并不真想學藝,玩幾日過了新鮮勁,就回去吧,別太認真了。”
說完,她起身來,提了燈轉身回屋去了。
謝阿團坐在那里呆了半晌,也沒想出個名堂來,干脆倒頭睡覺了。
翌日,天才蒙蒙亮,謝阿團就被竇錦云揪起來了。
她打著呵欠埋怨,“大師姐,還好早啊。”
竇錦云說,“快起來,師祖今日要點兵。”
啊啊點什么兵?
謝阿團懵懂道,“要打仗么?”
沒錯,謝阿團算是明白了,她師祖也是個愛作死的,昨晚他意外失眠,干脆就讓整個門派的人都不好過,雞才叫第一遍,他就興奮地叫來門人說,“傳令下去,新弟子入門一月有余了,今日本尊要突擊查驗他們的課業。”
于是整個如意山莊雞飛狗跳。
尤其是幾個成了家的師父,還在被窩里抱著媳婦暖暖睡大覺呢,就被全抄了起來。
講武臺上聚滿了新老弟子。
十一月的山風寒颼颼的,吹得每個人都起雞皮疙瘩,天邊還是魚肚白,講武臺四周柱子上燃了火把,照得一眾新弟子沒睡醒的臉,全部欲求不滿。
師父們身著一色紫袍,從東角門魚貫而入時,謝阿團的心砰砰跳起來。
她覺得很奇怪,怎么今天才瞟著她師父身影,一顆心就亂跳起來,一定是昨晚沒睡好。
她師父倒是如常,面容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師祖師父們在臺子上坐好。
師祖笑瞇瞇說,“大家都還沒睡醒吧?”
萬籟俱寂,眾人不敢吱聲。
謝阿團也學乖了,老老實實垂頭站著。
可師祖他老人家偏不成全她,目光溜了一圈后,溜到她頭上,又拿她開刀了,“阿團啊。”
謝阿團趕緊應道,“弟子在。”
師祖很滿意,“這一個月來,都跟你師父學了些什么啊?”
謝阿團背著手,大聲回答,“回師祖,弟子還在學基本功。學了內息心法和扎馬步。”
師祖說,“能扎多久啊?”
謝阿團偷偷去脧她師父,她師父坐在高臺上,神情模糊。
為防被師祖下套,她權衡了一下說,“能扎半柱香功夫。”
師祖眉頭一皺,“看來練習不夠啊……”
翟讓唇邊已有笑意,看那顆米團子被虐以及親自虐那顆米團子,是他近日來最喜歡的消遣,沒有之一。
果然,米團子趕緊辯解,“不,師祖,我能扎一柱香功夫。”
師祖甚欣慰,“好。去梅花樁上扎一柱香的馬步,讓師祖看看。”
謝阿團凌亂了。
大家都同情地看著她,同時人人自危。
秦崔這時發話了,“錦云,帶她去梅花樁。”
竇錦云應聲,帶了生不如死的謝阿團去梅花樁。
師祖又繼續虐其他人,“趙良的弟子何在啊?”
“回師祖,弟子們在。”
梅花樁在講武臺的西南角,密密麻麻一片木頭樁子,每根樁子大約一人高,細碗碗口大,樁子下是赭紅色的細沙地。
謝阿團手腳冰涼,哭兮兮說,“師姐,摔下來會殘廢的。”
竇錦云說,“所以你要站穩啊。”
她說完,足下一踮,身輕如燕地躍上了梅花樁,雙足一分,輕松愉快地踩著兩根梅花樁,扎出一個漂亮的馬步,低頭對謝阿團說,“別怕。”
謝阿團很是艷羨大師姐身輕如燕,可惜自己還是個渣,只能踩著一個木制腳踏,哆哆嗦嗦爬上一根梅花樁。
在竇錦云的幫助下,她最終顫巍巍地拉開了一個馬步,十根腳趾頭繃得緊緊,生怕一個閃失,掉下去,摔成渣。
竇錦云見她站穩了,便跳下來,立在一旁監工。
還沒站夠半柱香,師祖已干脆利落地把六十八名新入門弟子虐了個遍,一時講武臺頗為熱鬧,打拳的踢腿的舞刀的扎馬步的,遍地開花。
如果謝阿團還敢東張西望的話,她會憤憤不平的,因為同是扎馬步,人家都是在地上扎,偏她獨得師祖青睞,站梅花樁子上扎。
可惜她此刻高度緊張,一張臉脹得紅彤彤,雙目怒瞪遠方,威武地半蹲在梅花樁上。
秦崔陪著他師父大人走過來檢閱時,就看見他九弟子這副怒目金剛的模樣,充滿了莫名喜感。
他只好抽搐著臉,默默別過頭。
師祖大人負手而立,道骨仙風,仰頭一看那尊怒目金剛,就噗嗤一聲,很不道德地笑出了聲,“噗……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師祖大人愉快放蕩的笑聲,回蕩在整個講武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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