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槐，戴初晴！”景月舞咬牙切齒的跳起來，恨不得將兩人扒皮抽骨。

勉強清醒過來的畢珍按住蠢蠢躍動的景月舞，“不許去。”

景月舞嘶吼起來，“我娘死了，我娘被景槐派人給殺了。”此仇不報，她誓不為人。

“媱兒死了？”景槐殺了媱兒。

“姐姐死了……”景姂身體本來就不好，又被灌了藥，一聽到這個消息嘴角頓時就溢出一縷血絲來，“他真狠，好狠的心。”景姂頓時心如死灰，她眼神呆滯，細若游絲，半晌景姂想起什么來，漸漸失去焦距的眼里露出一抹光來。

景姂朝著某個方向招了招手，只見角落里跑出個軟軟糯糯的小男孩，他邁著小胳膊小腿的來到景姂面前，軟軟的喊了聲，“娘。”

景姂摸了摸小男孩的頭，指著景月舞道，“阿政，叫姐姐。”

阿政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叫了聲，“姐姐。”

“錦兒……”景月舞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她頓時紅了眼眶，眼前這個漂亮的男孩分明就是竺錦，她被活活打死的兒子。

錦兒，是你嗎，你是不是怪母后沒有照顧好你。

錦兒，母后錯了，你看母后一眼好不好？

景姂動了動唇，半天才說道，“染染，我知道我不該開口。”說著她淚如雨下，一雙慈愛的眼睛一直望著阿政，“可是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死了以后，定國公府是容不下阿政……他只有四歲，我不忍心看著他死在定國公府。染染，我求求你，幫我照顧阿政，小姨求你。”除了景月舞，她實在想不到可以把兒子托付給誰。

“娘，不哭。”阿政貼心的擦著景姂眼角的淚珠，“阿政會很乖很乖的，娘不要哭，不要丟下阿政。”

“娘不是要丟下阿政，娘只是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看著兒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滾下淚珠，景姂心如刀絞，她咬牙撇開眼，掙扎著想要跪在景月舞面前，“染染，小姨求你，照顧好阿政，他自小就沒有父親，再不能沒了娘親。”

阿政哇的一聲哭出聲音來，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樣，轉頭眼巴巴的看著景月舞，討好道，“姐姐，我很乖的，我會穿衣服，還會疊被子。”

景月舞眼睛酸澀得厲害，當年錦兒是不是也這么對著那些人討巧賣乖過，可是最后她的錦兒還是死在了冷冰冰的宮殿中。

“染染，”景姂死死抓著景月舞的手，蒼白的臉頰上呈現詭異的紅，“求你照顧阿政，我不想我走以后，他在定國公府里生不如死的活著。”

“姐姐，你讓阿政跟著你好不好。”阿政很聰明，她知道娘親的意思，乖乖巧巧的拉著景月舞撒嬌。

景月舞終于回過神來，她望著眼前巴掌大的孩子，眼中含著淚水，“你叫阿政？”上天還是厚待她的，居然把錦兒送回了自己身邊。

阿政任憑景月舞抱著他，一本正經的點頭，“是的，姐姐。”

“好孩子。”景月舞點點頭，她知道這個阿政，她和自己一樣被人罵作野種，或許他也和自己一樣是那個人的血脈。記得前世，她和親不久，定國公府中就傳出阿政溺水身亡的消息。不管前世他是怎么死的，這輩子有她景月舞護著，沒人能動她分毫。

景月舞堅定的望著景姂，“小姨放心，阿政是我的弟弟。”哪怕是我死了，我也會讓他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

景姂放下心來，她由衷一笑，臉頰上慢慢浮現一抹朱紅，“恩，染染是好孩子，我放心了……”

“定國公府腐爛了。”昔日嬌軟的在自己懷中的小女兒緩緩合上了美麗的眸子，畢珍心里一片凄然，她終于說出在心里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染染你知道嗎，你娘，她不是我的女兒。”

景月舞一震，她不知道畢珍為什么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她這件事情。

“你娘應該叫明羽，竺明羽，北漢皇室嫡長公主！”畢珍從八寶盒中掏出一塊白色的玉牌，鄭重其事的放到景月舞手中，“這是當年我收養你母親時，放在她身邊的信物……幾天前，我告訴了你娘她的身份，她匆匆放下玉牌，當夜準備去北漢看看，她說，如果北漢皇后還記得她這個女兒，她再回來取信物。如果北漢皇后忘了，她就當一輩子景媱，在我膝下承歡。”

一直充當隱形人的衛三猛地睜大眼睛，他只覺得不可思議。景夫人竟然是北漢嫡長公主，那么景小姐就是北漢唯一的嫡出血脈。這個消息要是傳回北漢，絕對會讓掙得頭破血流的諸王子嗣鬧的不可開交。

如今北漢的確擁有長公主，可卻不是皇后司馬青青所出，而是后妃所生，用民間的說法不過是個庶女，根本就不比不得嫡長公主血脈高貴，身份尊崇。

可是，衛三一臉便秘的表情，那個長公主真實身份如何，他心里清楚得很。

“外祖母……”景月舞覺得手里的玉牌溫度灼人，她說呢，這個東西怎么會出現在景無雙手里，原來是當年母親放在外祖母手里的。

“孩子，去北漢吧，你去找你真正的外祖母。”

景月舞嘴角動了動，不忍心拒絕畢珍，她若是走了她母親的仇找誰報。再說司馬青青也不是她的外祖母，她跟司馬青青之間只有殺子之仇。

“答應我，至少年五年之內不要對西涼痛下殺手。”畢珍死死握住景月舞的手，目光渾濁卻堅定，自打剛才見到這個孩子飽含殺意的眼神，她就知道西涼免不了一場浩劫。

“染染就當我老婆子求你。”她當然知道染染心頭有恨，她也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那些人，而自己又怎會饒過他們。

景月舞的眼神很冷，“外祖母是想保全定國公府？或者是想保護二叔？”

“我這一生只有三個女兒！”畢珍愿意承認自己有個兒子，那個兒子跟他的父親一樣黑了心肝，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都可以去陷害。畢珍笑了笑，如果不解釋清楚，染染是不會放手的，她道，“孩子，你知道畢家嗎？因為我，如今畢家已經沒人了，可畢家先祖到底答應守護西涼百年。染染，答應我再等五年，等到你把畢家勢力收服，等到你羽翼豐滿，你再回來，為你的母親，正名，為我們，報仇！”

景月舞眼中全是淚，她仿佛看江景媱臨死的模樣，仿佛看見竺錦被打得血肉模糊，而景無雙在一旁笑得開懷的模樣。她眼睛里一片通紅，“我做不到……五年，太長……我不能容忍，這些人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后，還安安穩穩的活著，高床軟枕，錦衣玉食。”

“你娘身為北漢嫡長公主，卻一生都未曾回到故土，未曾享受過嫡公主的榮耀，甚至最后連名聲都保不住。你娘臨終前的愿望，不過就是回到北漢。景月舞，你身為人女，不是應當先完成你娘遺愿，然后再報仇？”畢珍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但她心里還有事，依舊撐著最后一口氣，“在你的仇人頭上懸著一把刀，比一刀了斷來的爽快。染染，我求你……為了畢家，兩年之內不動西涼……”

景月舞沉默了半天，終于她松了口，“五年之后，無論我要對西涼如何，你都不會怪我？”當年參與謀害她娘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不會。”畢珍松了口氣，她靠在落雪懷中頭眩暈的厲害，勉強指著八寶盒，聲音輕飄飄的，“里面的東西，你好好看看……記得……兩年之后回來替我們報仇。”

她知道里面放著的就是百年畢家隱藏的勢力，景月舞抱起盒子，“兩年之后，我從北漢歸來，定要燕京腥風血雨，為我娘報仇，替畢家討回公道。”最后這一句算是承諾，她接手畢家勢力，當然要為他們負責。

“好好好。”畢珍喜極而泣，她終于可以放心的合上雙眼，“孩子，你記住，你一定要去北漢，去北漢……”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景月舞彎下腰，豆大的淚珠落到畢珍蒼老的面頰上，她在畢珍耳邊輕聲道，“我一定會回北漢。外祖母放心，我不會讓你和小姨的遺體葬入景家祖墳，景氏不配！我帶著你們，去和娘親團聚。”

團聚兩個字一說出來，畢珍蒼老的雙目終于安穩的閉上，她面帶微笑，蒼老的面容上一派祥和，似乎十分滿意這樣一個結果。

落雪難以抑制的痛哭起來，抱著畢珍遺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姐姐，外祖母和娘怎么了？”阿政小心翼翼的揪了揪景月舞的衣服，宛若寶石的大眼睛里充滿了不解。

景月舞抱住阿政軟軟的身體，“她們睡著了，阿政不要打擾他們好不好？”

阿政很是懂事，他點點頭，乖乖的捂住嘴，不說話，阿政不說話。

抱著這樣一個乖巧的孩子，景月舞擦干眼淚站了起來，“走，帶著她們的遺體離開，若景槐不讓我們就殺出去！”

落雪連忙道，“小姐，老夫人房里有密道。”小姐勢單力薄，貿然沖出去只是以卵擊石，況且政少爺還是個孩子。

一個時辰之后，幾人出了密道，景月舞讓落雪把阿政抱回馬車上之后，點著手中的霹靂彈，手一揮朝著昏暗的遞到里扔去，一連四個，幾乎是地動山搖。

定國公府猛烈的晃動起來，整個燕京也在這么大的動作上抖了三抖。

景月舞跳上馬車，“走！”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