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蘭水靈的爹好歹是大將軍,怎的如此自降身價,當街跟人爭搶首飾呢?
越人順著她憤憤不平的目光往對面看。
對面站著的是個年紀十四五歲的姑娘。雖說年紀不大,卻是落落大方,衣飾相對蘭水靈也儉樸的多。上著蜜柑色棉褙子,下著堇色馬面裙,外披煙青色棉斗篷,衫裙斗篷上的繡著清雅的梨花,看來這姑娘對梨花甚是鐘愛。
她生的一張白皙的鵝蛋臉,娥眉淡掃,美眸如畫,櫻桃小口,紅紅潤潤。長得一副標準的大家閨秀模樣。
因為生氣,整張臉都漲得紅紅的,更平添一絲俏麗。
跟蘭水靈的嬌蠻不同,她既從容又優雅。
越人掃了她一眼,慌張的垂下頭。
原來是右丞相呂天擇的孫女呂纖致。
右丞相呂天擇跟大將軍蘭無極向來不對盤,兩人所代表的也正是朝堂上的兩股勢力。
呂天擇是保皇派,而蘭無極則是太皇太后最有利的后盾。當今皇上年幼,尚未親政。呂天擇一派自然沒有蘭無極一派那么風光。
然而,呂天擇在民間的聲望很高,也深得民心。這點,蘭無極遠遠不如他。
戰五小聲的將蘭呂二人的關系說給昭云知道。
昭云看看呂纖致再看看蘭水靈,自然而然的偏向呂纖致多一些。況且,整件事又是蘭水靈的不對。
她二人的身份特殊,想看熱鬧的百姓都離的遠遠的,生怕殃及池魚,要知道蘭大將軍可是最護短的。
“蘭水靈,這鐲子明明是我起的圖樣,再找齊巧閣特意趕制,有單有據,你憑什么來搶?”呂纖致這會兒情緒稍稍平復,聲調降了下來。宛若天泉一般,聲音甘冽清甜,不疾不徐,頗有大將風范。
她揚了揚手里攥著的金鐲,一臉正氣。
其實,任誰都知道這事是蘭水靈的錯,但礙于蘭大將軍的身份,誰也不敢出來主持公道。
“哼,就憑本小姐看上了!”蘭水靈不依不饒,完全一副無賴嘴臉,真可惜了她那么美的容貌。
見二人爭持不下,越人下了馬車,對蘭水靈好言相勸,“蘭小姐,還是算了吧!”
蘭水靈鳳眼一挑,扁扁嘴,“越掌家,難道你也幫著外人欺負我嗎?”
到底誰欺負誰啊?
昭云暗自鄙視。她看這兩人肯定得磨蹭一會兒,索性從馬車后面跳了下來松松筋骨。
“越掌家,要知道此事并非關乎水靈一人,更關乎大將軍府跟安平候府的臉面!”蘭水靈說的有板有眼,很是認真。就連她對面的呂纖致都不由得顰了顰眉。
嗯,是挺丟臉的。昭云更加鄙視這不但刁蠻,還沒什么腦子的蘭水靈了。
越人也是輕輕搖頭,若是侯爺知道他最不待見的小姨子打著安平候府的名號搶鐲子,不知該慪成什么樣。
“不管,總之本小姐就是喜歡。錢,本小姐給你,咱們大將軍府不差錢!呂纖致,你也別裝什么清高,丞相府連過年都吃素齋,你省著錢添幾個肉菜給你爺爺倒還能顯得你有孝心!”
“你!”呂纖致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蘭水靈說的輕描淡寫,絲毫不以為意。她只顧痛快,極盡嘲諷。昭云倒是聽出另一層意思。都知道丞相家家宴吃的什么菜,看來右丞相家的下人也是夠“忠心”的了。
昭云尋思著,不自覺的從車后踱了出來,站在呂纖致身側不遠,靜靜的打量著她。
真是美人啊!就連眼中含淚,面帶羞憤,都那么的楚楚動人!
蘭水靈從旁邊丫鬟手里接過一沓銀票,高高揚起,“呂纖致,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這么多銀票吧?”說罷,嘩的一聲盡數甩到呂纖致臉上。
呂纖致身旁的小丫鬟終于忍不住了。這種時候本來沒有她說話的份,可她家小姐老實,從來不會對人惡語相加。今日為了只金鐲站在大街上跟蘭水靈爭執半天已是不易了。這會兒,見主子又受了蘭水靈的侮辱,脫口而出,“誰要你的臟錢!小姐,咱們走!”
說罷,攙著呂纖致掉頭就走。
呂纖致已是淚流滿面,她從沒想爺爺廉潔都成了別人攻擊的把柄。難道廉潔也是錯嗎?難道她爺爺就該像蘭大將軍那樣賣官鬻爵,才是對嗎?
“想走?鐲子留下來再說!”說話間,蘭水靈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支馬鞭,一揮,馬鞭直沖著呂纖致兜頭兜臉劈下。
直到這會兒,昭云才看明白了蘭水靈的用心,兜了這么大的圈原來她是想毀了呂纖致的美貌。她猛地想起在邊城時,黑衣人曾經要毀她的容貌時,提及過蘭家二小姐。看來她的善妒是人盡皆知的。
不用問,黑衣人跟蘭大將軍都是坑壑一氣的貨色。
當下,想也沒想。
昭云右肘一用力,推開呂纖致,左臂一搪,順勢握住馬鞭的前端,猛地用力,蘭水靈一個重心不穩,狠狠的摔在昭云腳前。
“喲,這可是上好的水牛皮咧!”昭云將馬鞭盤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純手工的呢!好鞭啊好鞭,給你用真可惜了!”
蘭水靈的丫鬟趕緊七手八腳的把她扶起來。大將軍府的車夫也是武行出身,別看才兩個,可站到昭云面前就跟兩堵墻似得。
越人他們一見昭云處境不妙,趕緊上前跟蘭水靈解釋,“蘭小姐,她是……”
“本小姐不管她是誰,給我打!你們打不死她就你們就去死!”
蘭水靈放了狠話。越人目光投向昭云。卻見她沒有半點慌亂,架勢十足的朝那兩個車夫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倆一起上。云菱唇輕挑,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滿是興奮。
志氣滿滿的笑道,“還不知道誰先死呢!”
戰五揮著拳頭想要沖過去幫她,卻被越人伸臂攔下,“先看看再說!”
“掌家,還看什么?凌家小姐哪能打得過人家?”
“那可未必!”戰七努努嘴,“你看凌小姐雖說下盤不穩,腳步虛浮,但氣勢凌人。”
“氣勢?憑氣勢能打得贏?”戰五急的眼冒紅光。
“沒氣勢就一定輸!掌家,我賭凌小姐十招制敵。一兩銀子!”
“三招!一兩!”
“你們還有心思賭錢?”戰五磨牙。
“掌家,戰五買蘭小姐家的狗贏,一兩!”
“喂,誰說我要下注了!”
越人跟戰七一人一邊架住戰五的胳膊,把他拖到馬車旁,依著馬車觀戰。
昭云身后的呂纖致止住了眼淚,拽著昭云的衣擺,“姑娘,蘭家的人都武功了得,即便是車夫也是高手。姑娘,還是算了吧,鐲子我不要了!”
“這位姐姐,你若還不退到一邊我可就真的輸定了!”兩人說話間,那兩個車夫的拳腳已經到了跟前。
昭云只得右肩使力,將呂纖致撞離幾步的剎那,長腿一伸,猛地踹向離她最近的那個車夫的胸口。與此同時,那個車夫的拳頭也已到了她的下頜。
昭云偏頭一錯,閃開。
“嘭!”正中前心。一腳踹倒了比她高了兩個頭的魁梧大漢。
“好!”越人不由得和聲好。這一招,干凈利落!時機把握的剛剛好。就連離得遠遠的百姓,也有的拍起了手。掌聲稀稀落落的響了幾聲。
另一個車夫的見勢不妙,斗大的拳頭從攻擊昭云面門,半路變了變角度,直沖著她的太陽穴打去。
這一下若是打正了,昭云輕則受創,重則喪命!
昭云眼角掃到了他拳頭的變化,說了句,“心術不正!”隨即左手一揚,身子一躍,借著對方的力道,整個人懸在他臂上,就勢在空中向后一翻,劃了個完美的弧度,站定。嘴角掛著輕視的笑。
“好!”
身后的呂纖致拍手叫了聲好的同時撫了撫胸口。她真怕這替她擋下鞭子,救她一命的小姑娘受了傷。
說時遲那時快,這好字剛說一半的功夫。昭云用力一甩手中馬鞭,在那大漢的脖子上繞了幾圈,手上在一用力,那大漢的臉登時憋得通紅。
昭云手一松,腳一踹,將那大漢踹出了半丈遠。
“漂亮!”戰五不自覺的拍手叫好。忘了方才被逼買蘭家車夫贏這茬了。
遠遠看著的百姓也都拍手,掌聲雷動。誰也沒想到,一向作威作福的蘭家小姐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給收拾了。
蘭水靈鳳眼一挑,瞪著那些拍手的人,“你們敢叫好?”
圍觀的百姓立馬散了個干干凈凈,長街之上只剩下蘭水靈,呂纖致,昭云他們三撥人。
“哪來的野丫頭?本小姐的人也敢打?”
“蘭小姐,這位是侯爺請回來的客人!”越人剛才就想說,奈何蘭水靈沒給他機會。
“客人?”蘭水靈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妒忌。面前這姑娘即使風塵仆仆,還穿著件不合身的黑色長袍。頭頂上的兔皮帽子因為打斗歪歪扭扭的。
可依然掩飾不住她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的絕美相貌。尤其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滿是靈動的光華,就連這夜色都被點亮了一般。
蘭水靈暫且忘了呂纖致,眼中滿是對昭云的嫉恨。
她定定的望著昭云一陣,笑了。
“好啊,既然是安平候府的客人,明天本小姐跟姐姐一起招待招待!”說罷,憤憤轉身離去。
“她什么意思?”
昭云有些糊涂。
“她是咱們侯夫人的妹妹!”戰五小心翼翼的答道。
“你說什么?”昭云杏眼圓睜,異常錯愕,原來她跟安平候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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