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自認膽大的昭云見了,心臟也漏跳好幾拍。
只見來人個子高高的,手長腳長,一身短打扮,像是個練家子。可他那張臉,卻跟大象生的一般無二。大眼睛,長鼻子,嘴角還支棱著兩根長長的象牙。
昭云不像荷花那么沒出息經不住事,可也是倒吸了口冷氣,她咽了咽口水,滿臉堆笑,“敢問這位……唔……兄臺?”從衣著上看,應該是兄臺吧?
“嗯!”那人身象面的點點頭應了,似乎對昭云的稱呼很是滿意。
昭云的心定了定,“敢問兄臺,此處是何地方?”
“唔,再往前就是酆都了!”
酆都?
“是啊!你們是新鬼吧?連酆都都不知道?”
新鬼?
昭云的心一下拔涼拔涼的。不會一語成讖,真的死了吧?
正尋思,那象面人的長鼻子湊了過來,上上下下聞著昭云,“嗯,怪不得,怪不得!果然是個新鬼!還帶著些人味兒呢!真是稀罕物兒呢!”
昭云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警覺的看著他。
象面人并不在意昭云的反應,而是朝著木門內喊了聲,“任大哥,快來看啊,來了個新鬼吶!”
“每日都有人死,每日就有新鬼,每日都有人生,每日就有新人。有什么出奇呢?”聲音平穩和緩,像是春日里和緩的風,直吹到人心尖上去。
還沒朝面,昭云就對這把聲音的主人生出許多好感來。就算這位“任大哥”長得怎么稀奇,她也不會嫌惡。
然而,昭云到底是多想了。
任大哥非但長的不稀奇古怪,反倒算得上是風流倜儻,天生貴氣。
一身明黃的任大哥,推門而出,邁步踱到昭云跟前這一連串動作,氣質天成。看見他,昭云忍不住皺眉。能穿明黃的,世間還有幾個?
況且,他姓任,難不成是小皇帝的爹?
昭云再仔細打量打量,確實跟小皇帝有幾分相像。
任大哥見到昭云身著進宮朝見的禮服,也是一愣,急切問道,“莫不是從忘憂皇城而來?”
昭云點頭。
“皇兒他,可還好嗎?”
昭云不知該如何作答。
怎么算好,怎么又不算好呢?
見昭云為難的蹙起眉頭,任大哥深深喟嘆一聲,“哎,有母后在,皇兒又怎會好過?”
看來他也是個明白人。
象面人瞅瞅任大哥,再瞅瞅昭云,眨巴眨巴黑漆漆的大眼睛,又問一遍,“你是從忘憂皇城來的?”
昭云仍舊點頭,“是啊!”很奇怪他為什么反復問這一個問題。
象面人掐掐手指,嘴里念念有詞,像是在起卦占卜。
等了一陣,他大眼一瞪,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叫凌昭云?”
這回換昭云驚訝。
看他長的奇形怪狀的,想不到還是個高人。捏捏手指就能算出名字來,真不簡單。昭云不由得肅然起敬,恭謹答道,“是!”
聞言,象面人仰天長笑。
昭云被他突如其來的笑聲唬了一跳,心肝都顫了起來。
還沒等她定下心神,就見象面人身上騰地升起一陣白煙。
辣的昭云兩眼生疼,不住的往下流眼淚,心說這人啥毛病,怎么說冒煙就冒煙了!
待煙散盡,昭云把眼淚擦凈,再看象面人,他那駭人的象頭換成了一張俊俏的后生模樣。
昭云看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這、這怎么回事?”
任大哥指著“象面人”說道,“他啊,原先,專門干些殺生害命的勾當。被打到十八層地獄里受盡刑罰,其中苦楚自不必說,總算還清了業債。
可他到底前世造業太多,要轉生,也只能做豬做狗,任人奴役,想要轉生成人,那是萬萬不能的。
后來,酆都大帝見他真心知錯悔改,便判他在這兒等候一個叫凌昭云的人來。
不管千年萬年,都要等著你來!”
“喔,原來如此。”昭云點頭,“可是,他為何是象頭?”
提及此,象面人不禁羞慚,“這都是我前世造下的業障。為了些些酒錢,虐殺大象,奪了它們的象牙!所以……哎!”
“別看他在此處等你,可每隔一個時辰,那象牙就要被硬生生剝去,不到一時三刻就又長出來。每日如此往復循環十二次,也受了不少的苦!”
“這也是我前世造孽太深。還完了,下一世能投胎個好人家,也值了!”
聽到這兒,昭云不禁輕嘆,“世人都說沒有鬼神報應,真是愚昧至極!”
任大哥忍不住問了句,“秦國仍是打僧罵道嗎?”
“嗯!一如既往!太皇太后甚至逼迫僧侶犯淫戒,要他們還俗娶妻!”
象面人聞言也是連連搖頭,慨嘆道,“如此一看,真是樁天大的罪業!”他同情的拍拍任大哥的肩膀,“任大哥,你雖是甘愿留在此地為你母后償還業債,可你的肉身到底還在陽間,不如回去給你母后理論理論!”
“談何容易!二十年前,她犯下大錯,事到如今,仍舊不知悔改!她不知道,自己已是身在鬼門,等待她的,將是永遠償還不盡的罪孽!”
言辭間,極為痛心疾首,就連昭云都能感受到他深深的無奈。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