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歌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什么時候睡過去，醒來時剛打開眼眸就是矮幾旁上華執筆不知在做什么。
上華很認真，宣紙撲在桌上一筆一觸都極為細致。止歌甚少提筆，說實話那字連她自己都覺得不能見人。
龍族有長老看過她批閱公文上的字，扶著額頭直嘆氣，還說她的字還不如在她身邊研磨的弦月。
為了這事兒她也苦練過一段時日，可腦子不聽使喚啊，練著練著懶筋就犯了。
床鋪上有一股淡淡冷香氣，就像是上華在身邊的感覺異常的令人安心。
止歌輕輕翻了身，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盯著上華，他的動作，他的表情，他玄色的衣袍，他飛揚的發絲。
一股很奇異又讓她糾結，緊張的情緒堵在心口極為的不舒服。
“上神可是覺得本尊看著很養眼，英俊無匹。”
“什么？”止歌還在走神，就被上華那帶著揶揄的語氣給拉回來。
一抬眼，四目相對，上華勾著唇角：“上神這么目不轉睛的看著本尊，可是覺得本尊執筆作畫時看著極為養眼俊美無儔？”
知道自己偷窺被上華發現，現下極為窘迫。繼續裝睡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見著止歌沒反應，上華也沒再繼續低頭繼續作畫。
“上神沒回答也沒反駁，本尊權當你默認了。”
知道裝不下去了，止歌也只好收拾收拾起來。不能讓人發現你醒了，你還賴著別人床么反應吧。
止歌頭上的發誓極少，起身后隨手抓了兩下也算是打扮了一番。
她慢悠悠的靠過來，上華沒說話他真的執筆作畫，不過宣紙上除了衣裳，頭發之外看不出畫的是誰。
外面夕陽西下，淡淡的光輝灑進來給宣紙，給上華渡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帝尊執筆作畫，不知畫中人是誰。”
上華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看著止歌：“上神看不出來了么？”
止歌睜大眼睛，又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看了半晌硬是沒看出什么來。
“恕止歌眼拙，真的看不出是誰。”
上華輕嘆一聲，表情有兩份無奈。可不怪止歌，宣紙上的線條很簡單，看得出是一個人倚靠在憑欄上，望著虛空里一片夢幻的云彩。
畫中人長發飛揚，支著下巴側著臉，似乎連眼睛都沒畫上她怎么能看得出是誰。
見著上華這模樣，止歌有憋著勁看了一會兒，突然唇角一沉興致全無：“我道帝尊畫的是誰，原來是帝尊的師侄靖雪仙姑。”
上華筆尖一頓，差一點一副畫作就這樣全毀了。
門口倚了一會兒的玄燁嗤笑一聲兒跨步進來，搖著折扇：“上華，我在仙界活了這么些年，歷來傳頌你上華帝尊威名遠播，法力超群，這墨寶更是仙界一絕無人能敵，沒想到今日在止歌上神面前落了個這么大的笑話。”
上華看著止歌，那表情好像是說：你眼睛是瞎的么。
他丟下筆，表情有些不悅：“罷，既看不出是誰本尊就不在繼續，免得傳出去毀了本尊的名聲。”
止歌更是無辜，看看上華在看看玄燁。
指著宣紙，急急的解釋：“可是，我真的看不出是誰啊。這眼睛都沒有，除了一張臉，誰能猜出來。再說了，這晨樺宮除了靖雪仙姑難道還有別的女子么，就算有又有誰能在晨樺宮這般悠閑的憑欄賞景。”
玄燁的折扇指著止歌，笑意更濃：“上神忘了，今晨你不久憑欄賞景許久么？”
“可那是帝尊已經睡了，怎么可能畫的是我，再說…。”她突然一頓瞥著上華，語氣弱了幾分：“帝尊，畫的是我嗎？”
上華捋著衣袖，干脆不再理她。
玄燁暗暗搖頭，真是別扭的兩個人。他拿起剛才上華畫畫的那支筆，在硯臺了沾了沾隨手便勾出了畫中人的眼睛。
絳紫色的衣袖一揮，畫中的女子就似活了過來，微微側頭揚著唇角像是在說什么。
剛剛止歌還不敢確定，現下就已經看的很清楚，畫中的女子不是她是誰。這憑欄賞景可以畫得這般生動，她自己都不知道當時的自己看著有這么美，美到她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不是自己。
“恩，這畫工倒是入木三分，可把止歌上神的神態全畫在里面了。”
止歌也怔怔的看了半晌，驚愕得許久說不話出來話。
“這，這個帝尊可以送給我么？”
“這是本尊的墨寶，為何要送與上神。”上華拒絕得理直氣壯。
“可，這畫的是我啊。”
上華側頭笑笑：“畫中是止歌上神這畫就得送給上神，那如今上神與妖帝都在本尊的晨樺宮，本尊也可以這樣理解你們都是本尊的么？”
“哎，帝尊。你這是你與上神的事，為何要將我拖下水。”
止歌被的問得啞口無言，突然手掌一動畫卷就收起來想要收進自己的小世界里。
可畫軸在矮幾上紋絲不動，不管止歌如何施法它都紋絲不動。
上華與玄燁兩人的笑意更濃，玄燁好心勸著：“上神莫要再費心，這晨樺宮內若是不上華的命令，任何東西都不會隨便被取走。就算是上神想要強搶這畫卷也得經得上華同意。”
止歌悻悻的收起法術，就這樣眼巴巴的望著那副畫。突然，那可憐巴巴的模樣一變。
傲嬌的仰著頭：“早就聽聞帝尊小氣，一毛不拔，今日也算是見識了。不就是一副墨寶么，誰畫不是畫呢？等我去了東極一定讓青華大帝親自動手為我畫上一副，聽聞青華大帝的墨寶也是難求得很。”
玄燁在一邊已經快憋出內傷來了，這激將法用的還真是——
他已經不忍心在吐槽止歌的單純。
剛剛提及青華大帝，上華那漆黑的眸子瞬間沉下去染著一層寒意。
他睨著眸子，面無表情著實有些嚇人：“是嗎，止歌上神是龍族龍帝，有誰不賣你三分薄面。”
素色的裙擺一甩，氣質高雅的側身：“帝尊知道就好，上華帝尊的東西太過珍貴，止歌身份卑微不配擁有帝尊的墨寶。眼看女媧娘娘壽辰在即，我也不適合在多呆就此告別。”
沒想到止歌還來真的，說話人影已經消失在清涼殿。
玄燁也是張著嘴楞了一會兒，看著上華：“怎么，你真的不去追。晨樺宮離云臺殿數萬里，近日魔界又有行動，萬一上神在路上…。”
上華垂著眸子，隨手抓起一卷玉簡：“不必。”
出了清涼殿止歌也是轉悠好一陣子才找到清絕住的房間，她在外面徘徊好一會兒才小聲的開口。
“不知會不會打擾清絕你修行。”
不消片刻，清絕手中抱著一只全身白色的小老虎出來，見是止歌立刻行禮。
“止歌上神，來此為何事。”
她伸手摸著小白虎的腦袋，逗弄了一會兒：“我要回云臺殿，煩請你把我轎輦帶出來。”
清絕詫異得抬頭，看看止歌身后沒有上華的影子。
“上神要回云臺殿，師父可曾知道？”
止歌點頭：“知道啊，我在清涼殿已經跟上華帝尊說過了。”
“那，師父可曾說什么？”
止歌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看著清絕：“什么也沒說，面無表情，臉色陰沉，應該也許算是準了的意思。”
清絕眼皮不明所以的狂跳，問著止歌：“上神，確定師父已經知道，而且準許上神離開。”
看著清絕這小心翼翼的模樣，止歌頓時氣又上來了，叉著腰全然不屑：“為什么要他同意，我又不是來晨樺宮當仙婢的，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難道我堂堂龍帝以后一直屈就在晨樺宮么？”
清絕連連賠笑：“上神所言極是，只是這靈鵲在其它地方圈養著，上神要離開還得等上一會兒。”
“在哪兒圈養，我隨你一同去。”
清絕本是想留住止歌，立刻趕去清涼殿問問上華的意思。
“獸殿在東去兩千里，上神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她眉毛一橫，表情堅定：“為何不一起去，找到我的靈鵲立刻就離開晨樺宮。”
清絕暗自咽了咽口水：“那好吧，上神請隨我來。”
祥云上，止歌見著白虎乖巧得很便從清絕懷里搶了過來包在懷里繼續逗弄。
“這小虎崽兒倒是可愛，你哪里找的。”
清絕勉強笑笑：“這是師父的坐騎白虎產的，剛出生沒多久，我怕它在獸殿被欺負就抱了回來。”
“他還有坐騎么？”
“師父的坐騎很多，前不久琉昧神尊還送了一只麒麟過來給師父當坐騎。只是師父嫌那麒麟太小不怎么忍心，也在獸殿一并圈養著。”
止歌開始好奇了，追問著：“麒麟不是神獸么，琉昧神尊怎么舍得讓自己的眷族給上華帝尊當坐騎。”
說到琉昧神尊，清絕笑得很歡愉：“這琉昧神尊已經傾慕師父十幾萬年，各種奇珍異寶倒手便往晨樺宮送，師父以前也拒絕到了后來也就一一收下，許是覺得是琉昧神尊的一番心意。”
止歌瞪大了眼睛看著清絕：“你說琉昧神尊追了上華帝尊十幾萬年，難道是指琉昧神尊喜歡上華帝尊。”
“對啊，而且婉華仙子也常來晨樺宮與師父對弈，似乎也有…。”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清絕立刻住嘴可為時已晚。抬頭時止歌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行，像要生吞活剝了他一樣。
他怎么忘記，琉昧神尊與婉華仙子常來晨樺宮串門，上華幾乎看都不看一眼，明顯沒什么興趣，而這位隨上華來晨樺宮的止歌上神短短幾日，上華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親了她。
這不明擺著告訴他，上華對止歌不一般么，他怎么就一時口快全說了出來。
這要是讓上華知道了，還不得扒皮抽筋打了凡間經歷十世輪回。
止歌低著頭，摸著小白虎柔軟的毛發：“竟不知上華帝尊這般搶手，連常年居住在昆侖山不問世事的婉華仙子也常來晨樺宮，不過婉華仙子乃是皇帝的子嗣與上華帝尊算起來也稱得上般配，一對璧人。”
“上神誤會了，這些不過是我道聽途說沒有什么真實性。”
她笑了笑，極為慘淡：“玄燁妖帝說過，晨樺宮不是誰都可以來。既然婉華仙子與琉昧神尊能夠來去自如，自是得到上華帝尊的許可，怎會是你的道聽途說。”
清絕心臟都快皺成一堆兒了，他這是造什么孽嘴這么欠。
平白無辜的提什么琉昧神尊和婉華仙子。
止歌突然抬頭，指著前面：“那應該就是獸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