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飯館。
一如既往的全魚宴,一如既往的風卷殘云,祭吃得尤其歡暢淋漓,圓舞在一旁淡定如初,只是暗處觀察的人卻是心頭七上八下、膽戰心驚,然后則是不敢置信和死灰一片,再然后則是臉上糾結一片的飄走了。
話說,為何如此?
原來那日寧王定下用藥除掉祭一事之后,他手底下的人就選定了作案時間和地點。
畢竟祭愛吃魚一事雖然不至于人盡皆知,但還是很容易打聽得到——這愛好太特別,每次都一樣,而且胃口還奇大,飯桶什么的,人家店小二都能記住。只要提前跟飯館打個招呼,在特定的地點在菜肴中下那么一點東西就搞定了,好簡單的計策哦!
不過,鑒于祭旁邊時刻跟這個醫術高明的大夫,所以那藥特意選了最貴的那種,據說是前朝皇室秘藥,萬金難求的,為此還花費了幾千兩銀子購買了小半瓶,一滴的量足以放倒一大群人,可惜的是——
“王爺,那位祭公子似乎是百毒不侵,屬下見他從頭吃到尾,一點事都沒有!還有——”
我去!
聽到屬下的這句話,寧王差點想爆粗口。他對付個人就這么難嗎?派殺手?不夠人家塞牙縫;下毒?人家百毒不侵,呵呵!真是夠了!
“還有什么?”忍著怒氣,寧王繼續問道。
“他似乎知道菜肴里放了料,而且——”下屬再次住了口,看著寧王不知該不該繼續下去。
“而且什么?!”寧王的怒火又上升了一些,腦袋都快冒煙了,“趕緊給我說!別再停頓了!”否則他都快要忍不住了。
“……他說,料不錯。魚味道更好了。”
砰!
寧王掃落了桌上的杯子。
……
另一邊,祭跟圓舞正處于散步狀態中,前者心情不錯,臉上一直掛滿了笑容,還得路過他身邊的女子個個都羞紅了小臉,害羞帶怯的神色不斷的往他身上瞟,奈何正主卻是全部無視了。
“你吃那個沒問題?”圓舞問。
說起來,其實圓舞聞出了菜肴中的不對勁,所以忍不住擔憂的問了一句。畢竟這蠢蛇都跟了自己這么久了,她對他還是有點伙伴的情誼的,沒得讓人害了去,她也沒法去另找一個。
“無事!”祭道,“那點料子不過是調味料而已!藥性還沒我的唾液強!”
這么說著,祭臉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腦子突然靈光一閃又想到了什么,繼續道,“不過,味道挺特別的,這倒是給我提出了一個新想法來了,往后吃食可以不用放鹽了,就放‘那個’成了,我不挑的。”
祭理直氣壯的提出要求。
因為要真加“那個”,還要圓舞給提供才行,畢竟是人類的東西,只有身為人類的她才能找到。
“哼!”聞言,圓舞瞇了瞇眼,冷哼一聲道,“想得美。”憑她的推測,想要害祭的人,也就那么幾個而已。并且那藥還附和祭的口味,價格肯定不便宜,本來養著這么一個飯桶就夠花銀子的了,還要再加料,她的銀子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所以——
果斷拒絕!
“不要嘛!”祭拉住她的胳膊晃了晃,直接撒嬌了。
只是,一個大男人這么跟一個“小女孩”撒嬌,路人的眼神已經變了好嗎?
圓舞覺得額頭的青筋跳動了一下,深吸了口氣,驀地甩掉對方的手,調侃的說道,“要真這么想‘加料’,你就多去得罪幾個權貴,多增加幾個仇人吧!”就是多找幾個仇人,想來仇人是不吝嗇多給你加點料的。
“……”
、、、、、、
除掉祭一事沒能成功,寧王只好暫時放下心思,待尋個更加妥帖的法子后再行事,否則要是再不成功,他自己沒搞定對方之前就把自己給氣死了。
不過在圓舞面前刷存在感的事,他還是繼續干的,時不時來個偶遇或是上門拜訪,又或者溫柔繾綣的甜言蜜語不要錢的奉送,說得多了連他自己有時候都迷惑了。
所以,難得這一日寧王沒去招惹她,反而一個人呆在寧王府,準備好好的冷靜一下,想一想接下來給怎么辦。
與此同時,圓舞也恰好即將要忍受不了寧王的騷擾了,他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了自己的生活質量,難得這日他不過來,她正好出去走走,當時踏春了。
因著這時恰好是春分時節,大地回暖,萬物復蘇,隨處可見均是綠意一片,踏春看景不要太好。
出門的人就兩個,自然是圓舞跟祭的。
至于其他人?
張重光,他倒是想去,可是最近被他親娘抓回家相親去了,這貨自從告訴他娘他身體康復之后,就經常被拉出去晾曬……呃,展示才對,他娘希望盡快的給他找門好媳婦,然后生個孫子或是孫女的,那么她就圓滿了。
史家兄妹?
其他她跟他們真的不是很熟,雖然經常見面,但是生活卻是分開的,她跟他們也沒太多感情可以聯系好吧!好不容易嫁出去一個錦玉,她不想再跟其他人有太多牽扯,能不見面自然不見面,何況她也不喜歡嘈雜的環境。
圓通大師?
拜托,人家和尚得念經的,哪那么多時間出去游玩?何況人家又不在城里,要找人還得爬山涉水呢,麻煩!
景王?
現在看到他就覺得討厭了,畢竟是他帶來了寧王那個牛皮糖,身為牛皮糖的哥哥,周景現在在圓舞眼中也是不受歡迎的存在,何況人家是王爺,也沒那么多時間閑逛的。
所以最終的結果,自然就是圓舞跟祭兩人出門踏青了。
他們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炎陽城南邊最大的湖泊——月泉湖,也就是圓舞跟祭初次相遇的地方,或者說,是圓舞撿到祭的那個地方。
兩人并未刻意的趕路,邊走邊看,遇上了有趣的地方也會稍作停留,所以到達目湖邊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圓舞暫時沒事,但祭卻是出了一身汗,后背都濕透了,黏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話說人類的身體有時候就是這么麻煩,雖然做事方便了,但是人類的不方便也接踵而來,比如出汗之類的。
“好熱!”祭不客氣的拽掉自己的外套,一把扔在了湖邊的石頭上,然后扭頭對著一旁的圓舞道,“我要下去泡一泡,你要去嗎?”
“不必了,我不熱。”圓舞道。她又不熱,或者說,按照她的體質,被熱汗熏是不可能的。
“……那好吧!我自己去了!”對于她的否定,祭也沒生氣,只是突然再次扯下身上的衣物(身上沒留下一樣),然后毫無羞澀之感的在圓舞的視線中沖向了水中,只聞得“噗咚”一聲過后,他的身影徹底淹沒在了水中。
“……”
有幸看到了祭后背光果果的背影,圓舞的嘴唇幾不可聞的抽搐了一下。
這貨!
究竟有多沒知覺,難道就沒覺得在一個女士面前如此不禮貌嗎?還是,他根本就從沒把自己當女的看過?其實,也不怪祭如此,實在是他就沒那個自覺,再說了圓舞在他眼中就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還講究那么多干什么。
他又不是人類!
圓舞本來挺糾結的,但是一想到祭的本體,剛剛的氣惱祭全消失了,這貨是動物,她不能要求過高的。
還有,她也不應該太生氣,應該愛護小動物的。
真的。
自我安慰過后,圓舞找了塊大巖石坐下,徹底享受起了清風拂過的涼意,以及空氣中傳來的青草的氣息。清澈的湖水,碧綠的草地,巍峨的山巒,還有天邊云彩……果然,貼近美麗的自然美景就能夠讓人心情舒暢啊!
思及此,圓舞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淡笑來,襯著周圍的景致,仿佛一幅美麗的山水畫卷。
“哇,好涼快啊!喂,小圓圓,你真的不小來嗎?”祭在湖水中突然朝圓舞喊道,只見他半個身子都露在水面上,還使勁的朝他揮手,可能是太過用勁的關系,某個不可言說的部分偶爾也會出來透透空氣。
“……”
圓舞覺得自己額頭的青筋不由自主的又開始跳動了,連他叫自己“小圓圓”都不計較了——因為“圓圓”,是圓舞的母親才能叫的小名,祭頭一次這么叫的時候,圓舞可是發了好大的火,可惜祭看到她生氣之后不為所動,反而變本加厲,最后圓舞也就聽之任之了。
所以在這,她也僅僅是咬了咬牙,無視的閉眼,道,“沒興趣!你自己玩吧!”
說完,她還不客氣的轉了個方向,徹底不理他了。
“哼!小圓圓好過分哦!”
好哀怨的聲音,可惜圓舞卻不為所動。“既然你不下來,那么!呵呵——”語氣中隱隱的透著調皮,就在圓舞心底不妙打算離湖邊遠一些之際,她的上方卻突然潑過來許多的水,一瞬間就把她澆了個透心涼,頭發更是濕噠噠的黏在了臉上。
“……”
圓舞面無表情的轉身,入眼的是已經恢復了原型的祭,一條幾乎占據了半個湖泊的大白蛇,然而蛇的嘴巴里正在朝她吐水,像是大象的鼻子一般。
她被淋濕了就是拜那些水所賜。
這場景是不是說:他用唾液淹了她?聽起來怎么這么詭異呢?
看到圓舞全身濕透的模樣,祭顯得很高興,大大的蛇嘴長得老大,一看就知道他在大笑,甚至連身子都因為高興而動了起來,由于體型問題,把一湖的湖水都攪動了起來,清澈的水面瞬間變得渾濁起來。
“噗!”圓舞吐出了之前流入口中的水,臉色已經完全陰沉起來,她冷冷的看著湖中的大蛇,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道,“祭,你惹火我了,所以——”
話未說完,圓舞的身子猶如煙塵一般消失在原地,只見她一腳踏在了湖中凸起的石頭上,蹲下,雙手探入水中,挑了挑眉,薄唇吐出兩個字道,“冰封!”
然后,以她的雙手為中心,水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快速的凝結為冰面,甚至于冰和水因為撞擊的原因發出了“咔咔”的聲響,眼看著冰面馬上就要撞上祭了,后者才開始呼啦呼啦的叫嚷起來。
【哎呀哎呀,快收起來快收起了!好冷啊!】
蛇語飆得很快,但圓舞還是聽懂了。不過——
“你不是圖涼快嗎?我讓你更加涼快一點如何?”圓舞很淡定的答道。對于已經開始在湖中逃竄的某蛇,她可是一點都不擔心,誰讓他先捉弄自己的。
【女人,你很過分啊!再涼快我就得冬眠了!】
“關我何事。”
【……】
像是一場角逐一般,水面逐漸結冰,在水中的祭則使勁的掏出冰的侵襲,只是冰面持續過大,水面的地方越來越小,眼看著就避無可避了,他終于還是恢復了人型,一個用勁就跳到了已經凝固好的冰面上,然后大大的松了口氣,拍著自己胸脯道,“好險!好險!”
“……”
看他已經逃出困境,圓舞無趣的直接收回了手,閉眼,雙手抱胸,然后轉身,無視身后的家伙,踏過冰面朝岸邊走去。這貨現在沒穿衣服,看多了會長針眼的。
“我先回去了。”
反正想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唉,唉!小圓圓,你先別走啊!”祭在身后叫喊道。
“……”
圓舞頓住腳步,鼻子哼了一聲道,“你趕緊把衣服穿上再說。”
“咦?”聽了這話后,祭算是明白圓舞為何一直用背對著自己了,想到對方竟是害羞了,不由得失笑起來,剛想說什么,視線之內卻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人,他神色一斂,然后迅速的閃到岸邊把衣服套上了。
之后,在圓舞正式對上了那人的剎那,他也正好來到了她的身旁,兩人并肩而立,看著出現在場的第三人——
燕回。
“我來找你報仇。”燕回看著圓舞,光明正大的告訴她——他的目的。
其實看到燕回的第一眼,圓舞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畢竟她見過他不是嗎?錦玉的表弟,那無故找自己報仇的老頭的徒弟——這關系似乎有點混亂,但不妨礙她猜到他的目的。
只是,她沒想到那老頭的徒弟,竟然是這么的……怎么說呢?單純?天真?找她報仇竟然就來到她的面前直接告訴她了嗎?
其實不是燕回天真,只是因為他之前恰好看到了圓舞跟祭“玩鬧”的那一幕,憑他的能力,不管是武力還是用陰謀詭計也成功不了,那又何必降低自己的格調去偷襲呢?何況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蛇妖的保鏢。所以,光明正大的告訴對方他是來報仇的,起碼他努力過了,即便失敗,他也不悔。
“……”
這人,似乎有點意思了。
于是,圓舞看著他,用著與他相同的語氣回答道,“報仇?請便。”
只要他有那個能力!
她不介意他找她報仇。
、、、、、、
我來找你報仇。
一聽到這話,祭直接上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準備解決到對方,畢竟危險還是在冒頭的時候提前掐滅才好,哪知道圓舞卻倏地拉住了自己,然后告訴對方——
“報仇?請便。”
祭一愣,然后直接側頭看著身旁的她,問道,【……你腦子有病啊?】
【你腦子才有病!】
圓舞直接反駁道。
【那你留著他干嘛?】
【你不相信我能贏過他?】
【……】
【何況,他是錦玉的表弟。】
【他是誰表弟管我什么事?】祭突然升起的甩開了圓舞的手,兩人的“通話”暫時告一段落。
“喂,小子,說清楚!你報什么仇啊!”話說,祭還真不知道燕回所謂的報仇是怎么回事,因為兩人就沒碰上過,不知道也理所當然。
“去年七月初十,京城郊外,你殺了我師父。”燕回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只是他縮在袖子中的拳頭卻是緊緊拽著,表明他并不是看起來那么平靜,那指尖幾乎掐進了手心,再言道,“去年,迎恩城,你殺了我師兄。”
這句話,燕回是對著祭說的,想到之前看到的對方那碩大的體型,那猶如高山仰止一般聳立的身軀,他覺得整個人都在隱隱顫抖著,可是詭異的是,他卻沒有一絲恐懼的情緒,擁有的反而是一絲興奮和期待——
期待跟對方一戰!
大概身為男孩子,對于強者都有著天生的向往,而當這個強者是自己的敵人時,那股子服輸想要超越對方的心思就更濃了,即便他的性子再是淡漠。
燕回現在就處于這種狀態之中。
“哦?”
祭這次倒是正視了眼前的小不點,尤其看清了對方眼中的戰意后,他倒是花費一點時間回想了一下前因后果。
“你是那個愛多管閑事的家伙的師弟?不過既然我們兩個都跟你有仇,你怎么就單單找她不找我?”祭本來說得很隨意,因為燕回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圓舞身上,所以他才有此一說,“不找我,難道是看不起我嗎?!”
聽這口氣,似乎不找他報仇就是對不起他一樣。
這貨究竟有多喜歡自己的仇人?
還是說,她之前的話湊效了,他還真給自己找了個仇人來相親相愛?
一不小心,圓舞的思緒就被帶飛了,于是也就沒阻止他們兩個仇人之間的黏糊。
不過,祭的話倒是成功的把燕回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身上。
同時,這些話也成功的惹惱了燕回。
“你說我師兄多管閑事?!”
“當然!”祭很肯定的點頭,“我不過教訓一個覬覦我美色的丑女而已!”
講到這,圓舞突然又囧了一下。“……你師兄沒本事除什么啊!何況那個丑女人還是自己嚇死的,我就沒碰過她!都這樣了,你覺得你師兄不是多管閑事是啊?”祭倒是很好心的告訴了燕回當時的場景,甚至嘴角還掛著閑適的笑容,存心看對方氣得臉色煞白,“或者,你不喜歡我說你師兄是多管閑事,那么——美色誤事,如何?你們人類不是說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你看我多好,幫了你師兄的忙哦!”
說完這句話,本來是很有氣勢的,但這貨偏偏側頭看了一眼圓舞笑瞇瞇的問道,“你覺得我說得怎么樣?氣勢足嗎?是不是很有味道?”
無聊!
什么時候話這么多了。
圓舞想。
無恥!
燕回心底怒罵,這么嚴肅的場景都能打情罵俏,實在是……可惡!心中差不多氣炸了了,但面上燕回卻還能隱忍著沒有沖上去喊打喊殺,沖動并不能讓他直接取勝,唯有小心謹慎才有可能成功。
對于他的鎮定,不管是祭還是圓舞,都忍不住在心底贊嘆了一下,這樣的敵人——對于起來才有意思不是嗎?要是言語就能打落對方的氣勢,那也太不值得慎重對待了。
“……”
至于燕回為何如此,那也是因為他要同時面對兩個妖怪的時候,不得不鎮定罷了。
沒錯!
燕回還真把圓舞當妖怪了,因為她之前那一手“冰封”,被他初步判斷為雪妖了。何況當初圓舞跟謝晉的打斗場景,燕回根本沒親眼看到,距離太遙遠,他肯定就看不到具體的戰況,所以現在把圓舞當做妖怪,那也自然。
誰讓她擁有超人類的力量呢?力量太詭異了不是嗎?普通人類哪里會伸個手就把一湖的水全弄成冰塊呢?對了,這會月泉湖因為圓舞的作用還處于冰凍狀態,比冬天凝結的冰塊更厚實,還冒著絲絲寒氣,在太陽光的作用下產生了一陣陣的水汽,水汽氤氳之間,讓整個湖的周圍都纏上了一層白霧,配合青山綠樹,似仙境一般美麗。
可惜,對峙的場景不太美好。
當然,對于燕回的誤判,之后他就會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就因為一個誤會,你殺了我師兄?”燕回的語氣中滿含怒氣。既然是誤會,為何要殺了師兄呢?
“自然!”祭突然邪笑了一下,似乎看出了他臉上顯露的意思,還很好心的告訴他緣由,再說了對方越氣,他就越高興。
“……按理說,我跟你師兄的確沒什么深仇大恨,只不過誰讓他看到我的時候就喊打喊殺呢?我可不是人類,沒你們那種‘以德報怨’的想法,既然以命相搏是他主動的,我就算殺了他,那也正常不是嗎?”
反正就是,他不主動挑釁,但是人家都欺上門了,他也不會束手就擒。
“沒錯!”圓舞很贊同祭的說法,同時也很好心的告訴燕回,“你師傅也是這么死的。”
也就是說,謝晉也是因為多管閑事……呃?是找錯了人報仇,所以才被圓舞解決掉的。
關于這一點,也是燕回后來才知道的,師傅為了給師兄報仇,結果找錯了人,反而被除掉了;可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了師傅之死與圓舞的關系,師兄之死更是祭直接下手。
可是,正因為明白,他才被會祭的話氣得臉色發白。
“所以,你師傅和師兄的死——都是活該!”
不怕死的,祭又總結了一句,“而且,你找我們保持,好沒道理!”
這話,順利的讓燕回的頭發也豎了起來,徹底怒了。
“……”
用最后的意志壓制自己的努力,燕回也不再多話了,直接伸出兩根手指放在自己眼前,一聲“解”之后,一柄古樸的長劍在他虛空緊握的雙手中顯現,那劍柄呈黑色,劍刃銀白,且劍刃的兩面中心部位鐫刻著繁瑣的花紋,手柄處以篆書書寫誅邪而已,模樣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在陽光之下卻散發出璀璨的光芒,讓見過許多古物的圓舞也忍不住贊嘆一聲。
既然是對付妖物,那么誅邪劍是最好不過的了。當初,要不是師傅早把這把劍給了自己,否則也不會被殺的吧?拿出劍的這一刻,燕回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慶幸。
至于祭——
在看到長劍的剎那,他就有種不好的感覺,眉頭也蹙了起來。
那是一柄專門針對妖物的寶劍,名曰“誅邪”,是一炳以弱制強的且專門對付妖的寶劍,妖物越強它的能力也就越強,甚至可以吸收妖物的妖氣來滋養自身,在捉妖師的世界里,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寶劍,聽說很早以前就消失了,只在傳說中出現過,沒想到今日在這小子手中見到了。
實在是——
令人生氣啊!
祭忍不住皺眉,倒不是他贏不了對方,只是會付出些代價而已。不過即便如此,他總不能躲在個女人的身后吧?所以,祭無意識中把圓舞擋在了身后,倒是讓后者愣了一下。
畢竟,她從未處于被保護者的地位,從來都是她去保護別人的,這角色間的轉換,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刷刷!
燕回刷了個劍花,長劍指向圓舞以及祭,眼中戰意滿滿,“來吧!”
看到這一幕,圓舞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一把將祭扯到了身后,道,“我先來!”然后,徑自向后朝祭伸出右手,后者卻是不明所以的問道,“怎么了?”
眼中惱怒一閃而過,他平常不是挺聰明的嗎?怎么現在就聽不懂她的意思了?圓舞側頭,道,“把你的腰帶給我!”
“啥?!”
條件反射的揪住自己的腰帶,祭后退了一步,那副防色狼的模樣就連對面的燕回又囧了一下(作者:怎么感覺越寫越逗比了,噢噢噢!)。
他是要跟她打架,她讓別人解腰帶干什么?難道想要給自己看什么不好的畫面,依次來讓自己不戰而退?燕回心中想到。
“……”
不得不說,有時候腦補帝就是這么不靠譜。本來是一幕兩人對壘的場景,偏偏出現了不和諧的東西,讓燕回原本的戰意退了個干干凈凈。
“笨蛋!難道你要我解自己的腰帶嗎?那是武器啊,武器!”圓舞怒吼道,重點強調了最后兩個字。
唉!
她也只在這條蠢蛇面前的時候,才會擁有各式各樣的情緒,比如翻白眼和氣急敗壞什么的。
當然,祭在她面前的時候,也是另一個樣子,嬉笑怒罵信手拈來,反正不是在外人面前的各種酷霸拽就是了。
只是眼下,兩個人都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哦!”
終于聽懂了,祭把腰帶遞給她了,順便小聲的問了一句真不用他上嗎?得到否定的答應后,他遞過自己的腰帶,默默后退了幾步。
圓舞一把接過后,直接抖開腰帶,長約一米五的腰帶在她使力的作用下,帶子猶如鞭子一樣“啪”的一聲砸在地上,濺起一陣灰塵,她抬頭看向對面的燕回,右腿退后半步,做沖刺的姿勢,興奮滿滿的低喝道——
“來吧!”
就讓她看看,錦玉的表弟,究竟有多大能耐!那邊燕回也重新凝聚了戰意,舉起手中的劍也朝她沖過來。
刷!
劍的攻勢很凌厲,目標直指圓舞頭腦上的要害,只是她腦袋一側就躲過了對方的攻擊,并且在二人即將錯身而過的時候,右手中的帶子一甩就朝對方的右腿卷過去。
只是,燕回的動作也很快,足尖一頂就逃出了即將被卷住的危機,身子竄上空中后還不忘繼續攻擊,這次他的目標是圓舞的右手,趁著下墜的姿勢,劍鋒所指,所向披靡,猶如千軍萬馬來襲一般,氣勢驚人!
這一下,連在一旁觀察的祭都忍不住緊張起來,只是圓舞手中的腰帶像是有意識一般,在長劍刺過來的時候順勢直接卷了上去,直接幾個纏繞之間就扛住了對方的攻勢,甚至于在圓舞用勁拉扯之后,直接把劍從燕回手中搶了過去,并且用力一甩,就把那柄劍甩到了一邊去,而因為作用力的牽引,燕回掉下來的速度更快了,眼看就要直接砸到地上,不巧的是地上恰好有一塊石頭,要是腦袋砸上去,燕回恐怕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本來圓舞橫過一只腳準備把人踹開的,哪知道燕回的動作也不慢,在電石火光之間,遠處的劍在他一聲“收”之后,驀地出現在他手中,然后兵刃撞向地面,減緩了沖勢不說,隨著兵刃的彎曲,那股反沖的力道讓他再次飛上了空中,同時他還不忘用劍橫掃,一陣強光閃過,隨著劍氣飛泄,圓舞只來得及蹲下身子躲過劍氣,卻不查自己的短發被削掉了一截。
本來想要救人的,結果被救的人自己自救了,還把她這個隱形的恩人的頭發給削了。
“……”
捏著自己受傷斷掉的頭發,圓舞突然笑了,那燦爛的笑容卻怎么看都讓人覺得危險。
為啥啊?
因為燕回不小心碰到了圓舞的逆鱗,那就是她的頭發。
她全身上下最寶貴的便是自己的頭發,平常不說怎么保養呵護,就是別人碰一下都不準的,因為她的頭發要是掉了根本就不會生長,少了一根就一根,要不是她保養得當,經過了這么多年,她不成了禿子才怪!
一個可愛的小蘿莉,偏偏是個禿頭,這畫面圓舞連想想都覺得心寒。
可是現在!
燕回竟敢削了她的頭發!
真是!
忍無可忍了!
所以,圓舞真正的怒了,管你是誰,弄斷了她的頭發,罪大惡極!
“呵呵,我生氣了,小鬼!”她說,緊緊地拽了拽掌中的頭發,抬頭猛地看向對面的燕回,“你準備好了嗎?我要玩真的了!”然后,圓舞開始了長達十幾分鐘的虐人行動。
……
因為圓舞不是真正的妖怪,燕回的誅邪劍對上她自然沒有勝算,法力對她沒用,那誅邪也就是鋒利一點而已,要不是開頭她看在對方是錦玉表弟的份上,也不會大意的讓對方削了頭發。
現在,圓舞放開手腳動手的時候,即使只是單純的體術,燕回也完全不是對手,畢竟她的力道和速度,以及功夫的詭異和經驗的豐富度,都不是燕回這么一個學習正常武學的少年能夠比擬的,被虐也是理所當然的。
當初謝晉擺在圓舞手上,作為還不如師傅的徒弟,燕回的失敗都能預見了。
所以到了最后,幾乎都是圓舞在追著燕回打,還好她知道控制力道,否則對方還不被打成肉泥,最后她更是報復性的用他自己的劍剃掉了對方腦袋上一半的頭發!
為何是一半呢?
本來圓舞準備再接再厲,讓他當個小光頭的,可是在準備繼續下手的時候,泥土里突然就詭異的冒出了許多的樹枝出來,一瞬間就破土而出一大叢來,像是無數個觸手一般,幾根枝條把燕回拉了過去,并一圈圈的把他圍在了一個枝條做成的繭中保護了起來,另幾根枝條則像是鞭子一半開始朝她攻擊。
圓舞只能無奈的跳出了戰圈,用樹枝相互纏繞形成的落腳點竄到了祭的身邊,既然遇上了妖怪,自然是身為妖怪的祭來代勞了,而且她也發現了,那就是在祭站立的位置方圓十米之內,可是沒一根枝條的,就算不巧有枝條繞過去,也仿佛撞到了東西一樣的退了回來,所以往他身邊湊準沒錯。
她武力雖然不弱,但也不會蠻干。
“誰,出來!”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祭順手接住了往自己身邊跳過來的圓舞,一回手就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直接把追在她身后的一根樹枝打碎。
同時他也不忘看向已經被包成了蠶繭的地方。那怪異的枝條聽到了祭的聲音后,仿佛是害怕了似得,大部分都縮到了地下,甚至把“燕回牌蠶繭”也卷到了地下,之后竟是慢慢的沒了動靜。
難道是——
逃了?
圓舞不解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沉默著看著事態的發展。
“出來!”
沒見到搗亂的人或者說是妖現身,祭生氣了,右腳突然用力的踏在土地上,一股渾厚的妖力開始以他的右腳為圓心朝土地下滲透著,隨著那股力量加強,那躲在泥土中的樹妖頭疼得厲害,像是有無數個錘子一直在敲擊自己的腦袋一般,甚至于那股力量還在撕扯它的身體,裸露在外的枝條甚至開始一點點的掉皮和爆裂,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嗤!”
終于,它受不了那股劇痛,開始緩慢的從土地里鉆了出來,身后則拖著一個蠶繭,它擋在蠶繭的前方,在祭面前十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沉默著。
而在圓舞的視線里,則是看到周圍安靜了一會后,前方的土地先爬出來兩個人類的胳膊,然后是一個類似于腦袋的東西,再然后兩只胳膊撐在地上,好像是爬出洞穴一樣,一條條粗壯的枝條爬了出來……。怪物呵!圓舞覺得喉嚨有點發堵,倒不是因為害怕的緣故,實在是這鉆出來的家伙長得也太……鬼斧神工了!
傷眼睛啊!
圓舞收回了視線,看向祭。
還是他比較養眼一點。
…。
“你是誰?為何救他?”祭沉著臉問道。“……”對面的樹妖沉默,然后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枝條動了幾下,就是沒聲音。
“說話!”
見對方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祭生氣了,虛空伸手一抓,使勁一拽,那樹妖立馬像拔蘿卜一下的從土里被完全拔出來了,還被甩了出去!
好在,它在被甩出去前松開了對“蠶繭”的束縛,否則被甩出去的就不止是它一個了。
“……”
即便如此,樹妖依舊沒說話,祭怒氣更甚,伸手便要繼續教訓對方,哪知被圓舞突然揪住了胳膊,他側頭看過去,聽到圓舞這么說道,“它恐怕不會說話吧。”
不會說話?
祭一愣,然后看過去,那才爬起來的樹妖聽了圓舞的話后,使勁的點頭,這點動作它還是知道的。
“……”恍然大悟一般,祭突然從自己兜里淘了一個閃著綠光的珠子出來,然后一揮手扔到了樹妖的身上,然后就在圓舞驚訝的目光下,那樹妖瞬間被籠罩在一團光芒之中,等光芒散去,樹妖所在的位置已經站著一個年約五六歲的幼童了,那雙清澈見底的黑眸尤其吸引人,濕漉漉的,閃爍著純真和懵懂的光芒,僅是一眼,圓舞覺得自己就喜歡上了對方了。
至于幼童的樣貌,則是跟燕回有七八分相似,像是一個縮小版的燕回,要是說兩人是兄弟,絕對不會有人懷疑的。
“呵呵!”
看到自己的成果,祭滿意的笑了笑。
“多謝大人賜藥!”小樹妖在站穩后,走到祭兩步遠的地方,滾下,恭恭敬敬的叩頭道謝。
畢竟,對于它這個才修煉了兩百多年的樹妖來說,要想化為人型起碼還得幾百年,可是眼下祭的一粒云靈珠就讓它提前化形了,它自然高興,對于祭的恩情,也是必須報答的。
“現在,你可以說說為何救他了吧?”
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祭并不介意損失一顆云靈珠,對于其他妖怪來說只是好東西,對于他來說卻不盡然;何況,要對方真的是敵人,他也可以把對方抓回去重新煉出云靈珠,像是廢物循環一般,他不吃虧。
“……”
樹妖沉默,跪在地上腦袋磕地,就是不回答,它是必須報答祭的恩情,但是也不會輕易的出賣燕回。
因為,那也是它的恩人。
(不知道各位還記得前文被謝晉追殺,然后被燕回阻攔時遇上的那樹妖沒?)
“如果你說的答應令我們滿意,我們并不會對他怎樣。”圓舞岔話道,同時用手指了指遠處的蠶繭。
“……”
樹妖驀地抬頭,透徹的眼睛感激的看向圓舞,里面蘊含著期待和渴求,后者則堅定的點了點頭。
她本來就沒真的要殺燕回,只是教訓他一下而已,畢竟削掉了自己的頭發不是?不過都過了這么一會了,她的怒氣也開始平復了,自然不會再次動手。
“當然!”在小樹妖把眼光看向祭的時候,他也是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圓舞不讓殺,他還真不會動手。
“那,小家伙,你可以告訴我們實話了吧?”圓舞從祭的身后走出來,笑著問道。
沒辦法,這小樹妖看起來真的很可愛,圓舞蹲了下來,然后忍不住對它(往后該叫“他”了,畢竟是人型了)露出了微笑,如對待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一般。
“嗯。”小樹妖點頭,道,“他……他救過我,我……我我救……救他。”
“……”
好簡單,七個字就交代清楚了,不過因為是第一次張口說話,所以說得結結巴巴,好在意思表達清楚了。
然后——
圓舞眨巴了一下眼睛,感覺好像不是自己要問的,答案真的太簡單了。可是對于自己的問題,他已經回答了,看向對方期待他能再說些什么,卻對上了一雙疑惑的眼神。
圓舞沉默,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么好問的了,于是站起來,用手撞了一下祭的胳膊,讓他問了。
“喂小鬼!你叫什么?”祭問得很囂張,臉上一副比不回答你就死定了的表情,看得圓舞忍不住嘴角一陣抽搐。
“沒名字。”
小樹妖倒是很聽話的回答,對于祭的脾氣完全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強者,人家有囂張的權利。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祭噎了一下,不爽的說道,“喂,小鬼!要是我說現在我準備殺了那小子,你打算怎么辦?”
小樹妖一急,道,“你明明剛才答應的!”
“我們剛才只是說‘如果你說的答案令我們滿意’,可是現在,你的答案并不讓‘我’滿意,所以我就算現在要殺他,也不算違背誓約吧?”
“可是,可是——”
小樹妖想辯駁,可是口才不好,思維簡單,來來去去幾個字,就是說不出理由來。
“喂!”圓舞用手拉了他的胳膊一下,然后把心中真正的想法傳遞給他之后,就不管對方的先轉身走了。
她先是被水澆了個透心涼,然后又打了一場,搞得塵土飛揚,現在全身污垢,讓她難受了。
所以,她要趕緊回去洗洗,后續的工作交給祭,她很放心。
“……”
得到指令的祭無奈的犯了個白眼,繼續問道,“那,我也不問你是誰了,也不管你跟他什么關系,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不管是你還是他,現在,我要將你們帶走了!喲,小鬼!往后,給我們當小跟班吧!”
說完,祭猛地一致的大手抓在了小樹妖的肩膀上,微微一用力,對方就逐漸的暈了過去,而隨著樹妖的暈倒,原本纏繞成繭的燕回也暴露了出來,同樣是一副暈迷的模樣。
看著一大一小面容相似的兩只,祭粗魯的一邊一個扛在了肩上,轉身朝圓舞的背影追了過去。
“哎呀,等等我啊女人!別走那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