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蕊聞言霍然睜大眼睛,一時言語打結,“王爺,你怎能如此冤枉奴婢?”
“冤枉么?哪里冤?”東方琰眼波流轉,“本王的侍衛的確看見你穿上了喜服,至于是怎么穿上去的,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
秋蕊聞言身子僵了僵,白著臉再往后退一步,剛才的事她的確沒有證人,如此一來,攝政王要如何說都是他有理,因為自己確確實實穿了嘉儀公主的喜服。
“編啊!嬤嬤你怎么就不繼續編呢?”東方琰似乎不打算放過她,仍舊一步步逼近,秋蕊又退一步,在這樣的目光逼視下,她竟有些心虛,仿佛那雙眼能穿古透今,映射出她從前做過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再不敢與東方琰對視,秋蕊稍稍偏開頭,便是這一瞬,她瞥見自己身后是一個極為寬敞的水池,那水清澈見底,并未栽種任何花草在里面,卻隱隱看得見偶爾浮游過或條狀或扁圓不明物體的身影。
傳言攝政王不僅愛好男風,還喜歡在水里養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此刻得見,果然名不虛傳。秋蕊小腿抖了抖,腳下一滑沒站穩身子迅速向后傾,反應過來的她頃刻間滿臉恐慌,本能地大叫了一聲,“救命啊——”聲音還沒落下,便感覺腰上一緊,一只極有力的手臂將她身子瞬間帶回來。
那一刻,秋蕊似乎看到了滿園桃花盛開,嫩白粉紅花瓣展開一幅春光爛漫的色彩,卻有一人,紫衣瀲滟,衣袍松松垮垮立于樹下,拈起花瓣一朵于鼻尖輕嗅,轉瞬回眸,風華萬千。
秋蕊似是沉醉在這樣的夢幻里,老臉再次一紅,腰上的手已經松開,她睜開眼,對上的是那侍衛鄙夷的眼神,而幻想中的那人,早已坐到亭子里閑閑喝茶,眼風都不曾掃過來。
“奴婢謝過王爺救命之恩。”秋蕊福了福身子,這一次卻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感謝,為了險些落水喪命而謝,為了剛才那足以讓她腦袋搬家的幻想……而含了半分歉意。
“你拿什么謝過本王?”東方琰偏過頭來,手中把玩著玉簪花紋杯,唇角笑意深深。
不待秋蕊反應,東方琰又問,“你的命如何?”
那聲音太幽魅,那姿勢太高雅,那意思太輕描淡寫,仿佛取人性命不過一笑之間的事,而這個人還是太后的心腹。
秋蕊立即反應過來中了東方琰的圈套,拼命搖頭,慘白著臉重重一聲跪在地上。她怎么就忘了,眼前這個人雖有著蠱惑眾生的面容,但那絢爛如花般的笑亦可成為殺人的兇器;她怎么就忘了,眼前的人與那位神秘少主并稱“天上銀月光,人間狐中王”并非浪得虛名。她甚至險些忘了這個人手里掌握著整個西梁的批紅大權。更要命的是,她先前還忘了自己是個年過四十的半老徐娘,竟也同二八年華的閨閣女子一樣產生了不該有的幻想。
冷冷打了個寒顫,秋蕊木訥著臉,“奴婢是太后身邊的人,這條命雖不值錢,卻也不是攝政王想取便能隨便取的。”
“倒也是。”東方琰隨意一笑,“親自取你性命豈不是臟了本王的手?那便暫時留著吧!”話完瞥了一眼先前溫若錦腳底被扎留下的血跡對剛才那侍衛擺擺手,“進宮請太醫來替王妃看診。”
……
溫若錦坐在杏林醫館內堂,聽著攝政王府不斷傳回來的消息,估摸著溫南蕭和溫彥笙快要回府了,這才吩咐綺梅,“你去把尹亭被抓進陵都府衙的消息放出去。”
綺梅領了命換了身衣服戴上面紗迅速朝著外邊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去。
綺燕是陵都出了名的良醫,自從禁令解除,便有大批病人涌進醫館,她此時正忙得不可開交。
溫若錦蹙了蹙眉,扔了顆蜜餞打在正呼呼大睡的裴云鶴鼻尖上,那貨竟然眼睛也不睜開,咕噥一句,“想讓我幫你遞靴子?嗯……公平交易,一兩銀子。”話完翻了個身繼續睡。
“……”
無語望房頂,溫若錦特想咆哮一聲——到底誰是主,誰是仆?!
一兩銀子也是錢,能省她干嘛要浪費?
溫若錦咬咬牙,準備光著腳丫子走過去拿,誰知裴云鶴再一個翻身,這一次是連人帶被子一起翻到地上,直接將那雙新鞋壓在身下。
溫若錦:“!”
似是感受到溫若錦忍無可忍的怒意,裴云鶴悠悠睜開眼于地上坐起身,極為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再順便打了個哈欠,這才轉眸望著溫若錦,順手從身后提起鞋子晃了晃,“你是想要這個嗎?想要的話你怎么不說呢?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你要是說了你想要這個我怎么可能不滿足你?可問題是,你究竟想要不想要?想要就記得說啊!”
“……”
溫若錦這一次不僅為救了這個貪財的男人悔得腸子打結,就連整個人都快擰成一個蝴蝶結了。
“裴大少爺,麻煩您老高抬貴手放了那雙靴子遞給我一下行嗎?”溫若錦收了怒意,反正這個男人總有將人氣死的本事,她何必為了一兩銀子跟自己過不去。改天有空一定要抓到他的弱點再好好整治整治他。女人報仇,一年都嫌晚!
“喏……”裴云鶴一骨碌翻起身坐到軟榻上,笑眼看著溫若錦,“我就說你想要嘛……啊——誰打我!”
“裴壇主,你再念經打擾我的病人休息,小心我將你扔出去睡大街!”綺燕的聲音毫不留情傳進來。
裴云鶴朝著門口哼哼兩聲,看清剛才打中自己的正是一兩紋銀,他這才極不情愿地站起身將靴子給溫若錦送了過來。
不多時,去外面傳播尹亭被抓消息得綺梅匆匆趕了回來,一進門就慌慌張張道:“我剛剛出去得到了一個重量級消息。”
綺梅性子古板些,不太像裴云鶴和綺燕會繞彎子開玩笑,溫若錦得見她眼中神情,便知定是出了什么事,急忙問道:“什么消息?”
綺梅迅速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這才撫著胸口道:“我聽王府的人說,太后近侍秋蕊嬤嬤愛慕虛榮,貪戀攝政王已久,趁嘉儀公主換服時將其打暈自己穿上了喜服,殊不知攝政王在前往大離的時候就已經和嘉儀公主有夫妻之實,秋蕊當時推了嘉儀公主一把,致使原本已經懷有身孕的公主大出血,幸而太醫來得及時,保住了母子,但欽天監監正卻突然放出話說公主腹中之子乃西梁貴人,此番血染喜堂,沖撞了紫微星,需隔離靜養,也就是說,直到孩子生下之前,公主都不可以出府,更不可以見除了攝政王以外的任何人,否則將會影響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