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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灼灼動人

64.歸兮

那天,竹樓下耀眼的朱槿花一夕之間全都敗落了,大雨將天地沖刷得很干凈,窒息的干凈,紫灼見到被鯨云帶回來的弋人時,她整個人都沉默了,他身上被箭刺得千瘡萬孔,無一處完好的地方,他指節上布滿干涸的血跡,手里還緊緊地攥著那條發帶。

她看到這一幕后,眼睛就止不住了,臉上仍是沒有任何悲喜之色,可這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脫離身體,一刻也不停。

鯨云說,他一定是一心求死,閩越的箭雨過來,他絲毫也不閃躲,仿佛早就打算好了要離去。

他們兄弟,還有她,都不懂他。

小玉、鯨云、還有蕭思邈、老嚴他們都來勸她,可是誰勸也沒有用,她就坐在弋人旁邊,抓住他不肯撒手,她不吵不鬧,就這么抓著他,無聲飲淚。

眾人見她就像癡傻了一般。

入棺時,眾人好不容易哄她撒了手,弋人的棺材蓋上頂的那刻,她感覺天旋地轉,天地荒蕪,一口鮮血就涌了上來,全都濺在了棺木上。

“紫灼!”

眾人擔憂她,上去扶她,她卻揮了揮手,跌跌撞撞地獨自走了出去。

“我一個人走走……”

雨幕落了下來,她在雨中漫無方向地走,不知摔倒了多少次,摔倒了又爬起來繼續走,方堯許是剛剛趕到,看到紫灼這幅模樣,連忙沖了上去:“紫灼丫頭!紫灼丫頭!”

他的聲音在雨水中零落起來,他焦急地扶起她,將她拉回屋內,小玉哭著給她換了干衣服,許是先前已經流了太多的眼淚,她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呆坐著,像死人。

方堯見狀心中深深地后悔起來,他若早些告訴她弋人的事情,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了,他不由懊悔,決定告訴她真相。

方堯說:“紫灼丫頭,其實你和弋人并不是真的兄妹。”

過了半晌,她低啞著嗓子說:“你說什么?”

方堯的眼眶也紅了:“一切都是我自私!”

方堯的到來,終于帶來了一切的真相,這個故事一直從很多年前說起——

方堯從夜闌幼年起便是他的護衛,兩人的情誼很深,猗族通往外界的密道除了夜闌知道外,只有他是知道的,夜闌與外界的女子顧芙成親后,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往返于密道為她和顧昔送信,那時,方堯還不知道顧昔在外界的身份,也沒料想到此人日后會有那么大的執念……夜闌自幼多病,他們根本無法有孩子,但他身為一族之長不能斷了后嗣,于是顧芙想了一個主意,假裝有孕,日期一滿,讓顧昔從密道送了一個男孩進來。

他眉間緊鎖,艱難地說出口:“這個男孩就是弋人。”

小玉忍不住搖頭,忿忿地說:“那夜大哥為什么不告訴紫灼?為什么還要……”

她哽咽。

方堯嘆氣,說:“這件事都怪我……”

他略過紫灼的那部分沒講,直接從夜闌一家遇害說起,那次他出去找顧昔,卻沒要找到人,哪知顧昔偷偷地從密道進去了猗族,等到他回去時,他見到了顧昔,他當時的臉色同死人無異,渾身血跡,手中還抱著一個嬰兒,顧昔隱瞞了顧芙發狂殺人的事實絕塵而去,以至于,方堯一直認為夜闌遇害是族人所為,他替他們的尸首埋在了近天塔下,族中的長老聞訊后,將弋人與他從猗族驅逐,并毀了那條密道。

弋人因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那天血腥的記憶全部喪失了,方堯帶他出來,日日教他練劍,方堯為了訓練他,還不止一次將他獨自扔在深山之中,弋人一開始膽怯害怕,慢慢習慣了最原始的征服與殺戮,一步步變成了一個狩獵者。

后來,有一天,方堯離去,他留下了當年事件的一些線索給他,他們之間有一個約定,待他足夠強大了再來找他……

長久以來,支持弋人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尋找到那個答案,他不曾想過這個答案居然跟自己毫無瓜葛,不曾想過方堯一直是在利用自己,他一直只是個復仇的工具。

“從猗族出來,我就告訴了弋人真相,他與這些恩怨本毫無關系。”那時他的表情就像紫灼現在這樣,無悲無喜,仿佛成了一個行尸走肉,方堯的神情似乎讓他頃刻老了許多,“是我利用了弋人的仇恨與執念,才使一切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紫灼眸子動了動,一直想不明白的很多事情似乎明了起來,又似乎仍舊一團迷霧,弋人在仇恨與不解中所度過的童年,本應該是屬于她的,弋人早就知道他跟夜闌與顧芙毫無關系,可是那就意味著要否認自己,他無法承受這種感覺,半生的追求與努力全是虛假,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無法走出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心牢,他無法再接受她!

可你為何要獨自承受這些?!這些明明都是你替我所承受的不幸!你這樣到底是要讓我恨你,還是要我永遠也無法擺脫你呢?你為何不等等我,不等我知道一切,不等我知道你的苦與悲?

若是因為他恨她,想讓她痛苦,抑或,他因為覺得患得患失,不知她是否真的愛他……總之,不管他是什么目的,他都成功了——

此生,她再也無法擺脫他,即便他死了,她也再也無法愛上別人,他用他的死,將他的一切將印記血淋淋地刻到她的身上,他用半生的時間承受了原本屬于她的悲哀,卻讓她用余下的一生來償還他。

似乎,兩清了。

弋人那天說,走不出來的是他自己。

現在,她也走不出來了。

外面的朱槿花盡數零落,落得滿地的紅,她脫下嫁衣穿上喪衣,天空濃云散開晴空萬里,她來到她與弋人曾經定情的那個湖邊小屋,日頭在正中,萬物靜好,歲月流光,光怪陸離斑駁在她臉上,她走進屋子,打開窗子,深深地呼吸,她打開蓮殳臨別時給她的如煙,煙氣裊裊,在煙氣中,仿佛升起了過往的一切追念,隨后一切又如泡影。

她撈起袖子,匕首的利刃刺入了她的肌膚,如煙的煙氣讓她感覺不到疼,倍加清醒,一刀一刀,血滴與白衣觸目,她流著血的右手按在心臟處,感受心臟的脈動越來越少……

她生來最怕疼了,最怕吃苦,最怕麻煩,最怕憂愁……他若想要折磨她,她只好用最簡單的方法結束這一切了。

她似乎陷入了夢境,夢中,有個小男孩對著她笑,他來到她面前,笑著說,妹妹,長大做我的新娘吧……

夢中,她與他相遇在長安城內,相遇在封地宮殿,相遇在北疆雪原,相遇在竹樓寨中,他在大雪中,在大雨里……他揚起嘴角,對著她張揚地笑,最后,他指著天上的月亮,輕聲說,人間總有不可圓滿的憾事,陰晴圓缺,就像天上的那輪彎月,就算你是那輪彎月……

灼灼……他笑著喊她,可是我不在乎,就算你是我的憾事。

如果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

鮮血在她身上靜靜地流淌,蓮殳的羽毛車來時,他在屋外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他用手帕捂住了鼻子,眉間緊鎖,他靴上不染纖塵,推開門,他輕咳幾聲,如煙的煙氣還在她身上縈繞,他蹲在她腳邊,猶豫是否救她,他涼涼地看著。

救活你又能如何?

“如果給你重新活一次,你怎么選擇?”他問。

半響,他自嘲地笑了起來,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南風之薰兮,

可以解吾民之慍兮。

南風之時兮,

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耳邊響起了良哥唱的《南風歌》,似虛無似飄渺,悲悲愴愴,臉色上又自在又灑脫,顧昔的半支曲終于彈好了,琴聲悠揚,指間青白,撥完最后一根弦時,他淡淡地笑了起來,他說,莊周迷蝶,他終于明白了,言罷,他身化成蝶,在良哥的歌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武仍坐在梁國的宮殿之中,他在偌大的宮殿中觀望,聽那個孩子喚他,阿爹,阿爹……

郁郁山林中,有一只蒼鷹在飛,飛過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她追著它奔跑,它落在一座山頭上,青翠的山色中,它轉過身來,樣貌變成了一個少年,桀驁不馴,意氣風發,孤獨地佇立在山頭……

有人在她耳邊問話。

一切若回到起點,你當怎樣選擇……

眼前的場景全部消失,她獨自立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之中,四周沒有一個人,一個個熟悉的面容全都消失了,天地白得像一場浩劫,她看見自己的模樣——

她是誰?

她是劉紫灼嗎?

她否認。

更久之前的記憶襲來,有人喊她,囡囡,囡囡……

聲音卻越來越遠了,她看見自己的模樣改變了,越來越小,寬大的衣服罩在她的身上,她無措地坐在地上哭泣,哭了很久很久,哭了不知多少年,哭得四周出現了山脈,哭得滿山開滿了花朵,哭得山溪淌滿了溪水,哭得天地暗了又亮,日頭落了又升,哭得這個身體漸漸長大了……

她不哭了。

她就是她,她為何要否認?

她終于說話了:“如果從頭來過,我一定不后悔我選得路。”

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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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君臨城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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