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驚墨略有些詫異,兩人在一起這么多年,安九歌的身世,安正國和她媽媽佟琳之間的前塵舊事,那些連安九歌都不知道的故事,徐驚墨都很清楚。安九歌從來不想回安家,一來不愿給安正國添麻煩,二來,也是極不喜安家的老爺子。當年佟琳忍痛離開安正國也有老爺子的參與。
說起來,是一個極為俗套的事,據說當年安老爺子讓人放了一筆錢在佟琳面前,讓她離開安正國。佟琳是多清高的人,怎么受得了這樣的屈辱,才會有了后面的事情發生。
安九歌就算沒聽說過這件事,聰明如她,又有了和徐驚墨之間愛得死去活來的經歷,多多少少也猜得出一些端倪。
再加上,安家還有那母女二人,就算是安正國與她們之間沒有太多的感情瓜葛,但,對方的身份擺在那里,是安家明媒正娶的二媳婦,安子晴是得了安家二老承認的孫女兒。而安九歌,是個不折不扣,地地道道的私生女,高下之分,盡在眼底。
“為什么?”徐驚墨的話永遠言簡意賅。
“我懷疑當年的事,和安家脫不了干系!”安九歌道。
徐驚墨夾菜的手微微一頓,“當年的事”指的是當年在玉龍雪山下,安九歌遇襲,大哥徐少蒼為她擋了一槍,子彈正中心臟而歿?!盀槭裁矗俊?/p>
“我后來想了想,大哥是怎么知道我正好當天爬完玉龍雪山下山的?當時大哥的確在云南,但他當時是在執行別的任務。我后來查了大哥的通訊記錄,發現有刪除的痕跡。而當時,知道我在玉龍雪山下的人,只有你和爸爸,沒有旁的人?!?/p>
“你懷疑是你爸爸?”徐驚墨愣道。
安九歌搖了搖頭,“我懷疑是爸爸把我去爬山的事,說了出來,被有些人聽到了,然后才安排了那一次行動。”安九歌瞇著眼,想了想,“那時候,爸爸舊傷復發,并沒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療養院,若是有人去看他的話,或許會問起,他或許會說,而會去看他的人,就只會有那一兩個人?!?/p>
這一切都只是猜測,安九歌說完,扭頭看徐驚墨,他正安心在吃飯,未見他對自己的話有多感興趣。安九歌深吸一口氣,“哥,你一定知道一些事,對不對?”
“嗯!”徐驚墨似有似無地應了一聲,再沒有多的話,就在安九歌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他說了一句,“當年給大哥打電話的人,是我!”
哐當!一聲脆響,安九歌手中的勺子就這樣落在了桌面上,她不敢置信地望著徐驚墨,很是擔憂地喊了一聲,“哥!”她一直以為,她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子彈飛來的那一刻,大哥將她撲在懷里,自己擋下了那顆子彈。如果是徐驚墨打電話讓大哥去救她的話,如果是徐驚墨打電話給大哥,讓他送了這條命的話,而大哥才是徐驚墨的親堂兄,徐驚墨會更希望死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吧!
徐驚墨的臉上卻是一片平靜,他慢慢地咀嚼完口中的菜,慢慢地咽下去,慢慢地道:“是別人跟我說,有人在玉龍雪山下圍截你,準備綁架你,我打電話讓大哥過去。沒有想到……”他低下頭,去挑碗里的飯,卻是挑了幾次,筷子都只是停留在碗的上面。
“是誰?”安九歌問道。
“他……死了!”徐驚墨道,他嘆了一口氣,轉身抱了抱安九歌,道:“吃飯吧!”
“嗯!”安九歌應了一聲,再無話,因為她知道,徐家的人一定是不遺余力地在暗查這件事,而如今也沒有太多的進展的話,只能說,敵人在一擊而中之后,潛藏得太過深了。安九歌也想過,當時對方的目標看似是她,而其實或許大哥才是真正他們要對付的人。但,不論如何,大哥當時是為她擋了那一槍,即便不是為她而死,大哥對她的好,她也必定不能讓大哥就這樣白白送了命。
兩人吃完飯,才從包廂里出來,看到迎面走過來的人,安九歌覺得這世界真是小。
“墨少今日好心情,只不過欠喬某的錢什么時候能還?”
喬遠的胳膊上掛著個衣不蔽體的女子,就這樣姍姍過來,濃烈的脂粉味撲鼻而來,安九歌忙將臉埋在徐驚墨的胳膊上,用他身上的味道和衣服把那香味過濾一下。
徐驚墨笑了一下,他摸了摸安九歌貼在他胳膊上的頭,道:“不過是半天功夫,怎么,喬總家里揭不開鍋了?”
“咯咯咯!”那女子聽聞,笑得花枝亂顫,抬頭去看喬遠,“喬爺,看您說的,讓人家都笑話了!”
“人家”這個代名詞還真是不好聽,有種代指“恩客”的意思,安九歌聽了心里不舒服,皺起眉頭,道:“喬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風流,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櫻萬人嘗!今日這位美人,不知又是哪家的小姐?”
她話落,徐驚墨唇角已是揚起一個不小的弧度,那女子本是個貧窮人家出來的,只不過從事的行業有些特殊,才能勾搭上喬遠這樣的人,哪里是什么大家小姐?而她這樣的人,最聽不得“小姐”這個特定社會的特殊含義,當下,臉便白了。
最尷尬的莫過于喬遠,安九歌把形容妓女的話兒全部堆到了他的身上,讓他著實難堪!
“撲哧!”一聲輕笑傳來,安九歌嚇了一跳,她扭頭看去,見身后站著一人,一身軍裝,長相清俊,見她看過來,打趣一句,“表妹還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能喊她一聲表妹的,只有一個人,便是她自己的表哥佟飛羽,而不是眼前這人。是以,安九歌并沒有應,而是點頭打招呼,道:“是楚中校啊,好久不見!”
禮貌而疏離,楚頌是安九歌繼母楚虹的內侄,從前安九歌是叫他一聲學長的,如今肩上扛著兩杠二星,安九歌便喚了他一聲中校。自是比不得徐驚墨的兩杠三星了,楚頌笑著道:“驚墨,我可沒得罪這丫頭吧?”
徐驚墨只笑了笑,不置可否,轉而對喬遠道:“三十萬不算個什么,我倒是以為,喬總應該多花點心思在十日后的那場盛事上,據我所知,打主意的人可是不少!”
安九歌不知是何事,但看喬遠的表情,似驚懼不少,能夠讓徐驚墨和喬遠都感興趣的事,自然不是小事。且,無利不起早,他們這些人,要么為權勢,要么為富貴,喬遠想要與徐驚墨一爭高下的,應當不會是權勢。那就只有另外一個了: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