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很破舊,行駛在炕炕洼洼的泥土路上,顛簸座位上的乘客東倒西歪。
車上沒有多少人,大包小裹倒是占了很大面積。門口前的空地幾乎被各式編織袋、籃簍筐所占滿,乘務員不時的清理堆倒落在腳邊的貨物,臉上表情類似麻木,并沒有多少不耐煩。
夏清晚坐在車尾最后一排緊里的座位上,滿車最逼仄的角落里。身旁的男人座姿隨意,卻掩飾不住渾身散發出的強勢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這地方的人對身著制服公職人員有所畏懼,打從上車開始夏清晚就發現車上不多的乘客有意無意的在躲閃,盡可能的避開于他們正視。準確的來說是規避身邊的這個男人,偶爾還是有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似乎知道自己不太受歡迎,所以劉軍也沒有試圖去改變這種狀態,上車后就徑直趕著前面的夏清晚一直走到車尾,直到把她攆到里面,然后堵在唯一的出口的座位上坐下來。
夏清晚在不解、愣神、訝異一連串反應后,回過神兒來時已經成了事實,再想換地方晚了。瞅著身旁男人的五馬張腔的支愣著大長腿,把本來就不寬裕的位置占去了三分之二,把她硬是擠得縮著身體直往車廂壁上貼,那叫一個憋屈。
無奈之下只得把注意力移到車窗外,鄉野田邊的景致倒是不錯,滿目的秋黃充實著視野,輕易就可以打發掉沉悶無聊的時光。
大約走了近二十多分鐘,田埂地頭小山漸漸被一些高矮不等的水泥建筑物所取代,不算太繁華的鄉村小鎮露出了全貌。
客車停在了鎮中心的主街道上,車上為數不多的乘客大半都下了車。
夏清晚是最后一個下車,可能是司機等得有些不太耐煩,又或者要趕著去下個站點拉人,不等她完全下車只邁出一只腳時就心急的提前了一秒踩了油門兒。
車身貫力帶動下,夏清晚發出短促的驚呼‘啊’了聲,腳下一個趔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栽倒——
眼瞅著就要摔出一嘴泥,說明遲那是快,旁邊橫身出一只手臂來,牢牢的摟住了她的纖腰往身側一帶,直接避免了她跟大地親密接觸的命運。
對方的力道過于兇猛,以至于夏清晚的小身板‘嗖’的就被拎走,她只覺著眼前‘呼悠’下,再醒過味兒來時自己完全貼在別人身上,鼻間充斥著那人的氣息。
不用抬眼看都知道這是誰,拜他擠兌著坐了一路所賜,對他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實在熟悉不過,光用鼻子都可能取代眼睛的功用了。
“……謝謝。”夏清晚動作迅速的從她被動攀附的男人身上跳下來,盡量自然的道了聲謝。
沉默了足我三四秒鐘,男人才生疏的開口回應了聲:“不客氣。”
有了第一次經驗,對于他反射弧過長的問題夏清晚也就不足為奇了,抬手順了順掉落下來的發絲,四下望了望隨口問道:“那現在我們往哪里走啊?”
他們所處的位置挺是整條街上最為繁華的地方,來往的車輛也不算少,左右都是商鋪店面,一時也看不見有什么政府部門標志的建筑物。
作為一名外地人只能是兩眼一摸黑,最明智的選擇不外就是問身邊的這位。
“你哪里都不用去。”
“哎?”夏清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瞪大了眼睛去看他:“你——什么意思?”不是說去領證嗎,難道他一個人就能辦了?那還用她過來干嗎?
知道她滿頭霧水劉軍也不多作解釋,只是伸手朝著前面不遠處停著的一輛大客車道:“看見沒有,坐上那輛車離開這里,有多遠就走多遠,再也別回來了。”
夏清晚:“……”
劉軍還怕她不聽話似的跟著在后頭又重重的加了句:“不想死的話你最好按我說的去做。”用力瞪了她一眼,不等她有所反應扭頭就走。
夏清晚盯著他寬闊的后背足有三四秒鐘才消化掉剛才那句話,緩過來第一反應就是撲上去問個究竟:“哎,你等一下,我——”
劉軍猛回頭,高大的身形朝著逼進半步,厲聲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別再煩我了,趕緊滾——”
夏清晚被吼的縮著肩膀抖了下,不由自主的倒退兩步,一張臉驚駭的失了血色,全身籠罩在男人強勢的身影下,瞧著相當弱小可憐。
這樣的她似乎觸動了男人某個柔軟神經,兇狠的眸光閃了閃,不自覺的放柔了兩分語調,不過聽起來仍然有些兇巴巴:“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不用問為什么,想要安全的離開,你最好現在就走,晚了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這不算解釋的解釋,盡管依舊是云山霧罩,可多少讓人感覺到其中的善意。
夏清晚不是個愚笨的蠢人,非得死腦筋的追問出個為什么。相反,她很機敏,對周圍的感知力相當敏感。眼前這個男人一而再的趕她走,又不說出原因,這讓她意識到了某種危險。
抬眼直視面前這個一直表現都不算太友好的男人,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長著很兇,卻有著比孩童還要柔軟的性情,他們真誠而善良,只是人們通常都會被表相所惑,對他們產生誤解。
夏清晚深吸了口氣,認真而堅定的道:“劉先生,我雖然不知道竟然發生了什么事,可我想你應該是出于善意的警告,我不會去追問你原因,我會走的。可是,我的相機還落在你的家里,它對我很重要,能不能請你把它拿給我?”這次采風的成果可全在里頭了,就這么給丟了她得肉疼死。
似乎沒想到她說出的重點竟然會是這個,劉軍直直的看著她,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自己回去不行,他們肯定會懷疑。”
夏清晚似乎抓到了重點,遲疑道:“你說的他們是——你的家人?”
劉軍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那你以為呢?”
夏清晚:“……”
劉軍:“看著挺機靈,卻笨得要命,整個一豬腦袋。那么大個人了一點兒危險意識都沒有,幾歲的孩子都能把你給騙走了,真不知道你爸媽怎么教你的?”
夏清晚:“……那個劉先生,打個商量行嗎?咱能把事兒說清楚了您再罵行嗎?平白無故挨罵會郁悶死星人,你造嗎?”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