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夏姐姐感冒頭疼了,你趕緊給她找點兒藥吃——”巫曉曉拔高了嗓門兒一路喊著從院子沖進屋里。
這怎么聽著就是‘有病得吃藥’的代入式,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尤其又是大晚上四處寂靜,格外清晰透亮。
夏清晚跟在后頭苦笑著直搖頭,這小丫頭都趕上擴音喇叭了,她嚎上這一嗓子,估計左鄰右舍全都聽見了。腳前腳后的跨過了門檻兒進了屋里,沒設防的一抬頭就看見正對著的火炕上模躺著個人,硬是愣了下。
屋里頭除了剛進門的巫曉曉外,劉國柱盤腿坐在炕頭上,依舊悶不吭聲的抽著煙袋鍋。炕中央躺著個陌生女人,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怎么著,站在這個位置上也瞧不見她的臉。劉翠萍正背著門口翻著柜子上的藥盒子,頭也沒回的念叨:“現在這天氣早晚兩頭都涼嗖,出門可得多加件衣服,弄不好就生病了——”
夏清晚怕她真的翻騰出感冒藥來,趕緊阻止道:“大娘,不用找了,我已經沒事兒了。”剛才那陣子確實挺難受,可一會兒就緩過來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沒有感冒還是別亂吃藥了,沒病再吃出個好歹來可不劃算。
劉翠萍聽她不像是在客套,也就停了手上的動作轉回了身,再三確定道:“真的沒事兒嗎,要不還是先吃兩片預防下?”
“真的不用了大娘,要是還難受我再跟你要藥。”
“那好吧,可別不吭聲啊?家里頭好藥是沒有,撲熱息疼、去痛片還是備了些。”
“哎,好的我知道了。”夏清晚聽了額頭直冒黑線,要真的是感冒了她更加不敢張口了。在她記憶里也就上了年歲的老人才會感冒了吃撲熱息疼、頭痛吃去痛片。倒不是說他們不對,以前物質匱乏的年代,頭疼腦熱的能涉獵的也就是這些簡單常見藥物。在他們眼中都快趕上萬靈丹了,根本沒人普及用藥常識,并不是什么情形下都能吃這些藥品的。
打從下午到這里開始,所見所聞無一不讓夏清晚意識到這是個相當落后的村子。大部分事物都還處于七八十年代,無論是房屋的構造、村民的衣著、吃食用度、生活常識等等這些,無不如此。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對旅游方面的認識,以特色引外地人入村這倒是先進的理念。只不過以目前來看還處于嘗試性階段,什么時候能得以壯大起來還是未知數。
劉翠萍是個嘴上閑不住的人,一看夏清晚確實沒有什么問題后就拉著她坐下來,東拉西扯的好頓閑聊。巫曉曉也跟著湊熱鬧,嘴上也不閑著的插嘴。
這對祖孫倆都是善談的,根本不需要擔心會出現冷場的局面。夏清晚只需要扮演聽眾的身份,面上掛著適度的微笑,不時的點點頭以強調自己有在認真聽。
這一聊就是將近兩個鐘頭,整個過程中劉翠萍相當的專注,仿佛再也沒有什么比跟兩人聊天更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對于旁邊躺著的那名陌生女子卻是只字未提。
讓夏清晚感到疑惑的不僅僅是這個熱情的大娘,還有巫曉曉這小丫頭。以她這個年紀正是好奇心重的時候,見著什么那都得問上一句,不說趕上十萬個為什么那也差不多少。可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這回她卻是沒試圖去問一句。甚至連眼皮兒都沒去夾一下,就好像壓根兒就沒有那么個人存在一樣。
炕頭的劉國柱由始自終的沉默,抽完了一袋煙后就跟那耷拉著眼皮盯著炕席發呆,也不知道那暗灰的席子究竟有什么可看頭。
夏清晚盡管心里頭挺好奇,可人家不說她也不好主動開口去問,要是這里頭有什么忌諱不方便對她這樣一個外人道哉的話,那要是問了反倒是雙方面都會覺得不自在。
就這么著他們不說,她也就跟著裝傻充愣,全當對方是空氣視而不見,該微笑時微笑,該點頭時點頭,愣是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來。
或許是也覺出這種情況不解釋下有些不好,劉翠萍在長長的一通聊天后稍頓了下,跟著嘆了口氣道:“小夏啊,大娘也看出來了,你是個實誠又心眼兒好的姑娘,有些事我也不瞞著你。估摸著你也挺好奇,這旁邊躺著的是誰?”側過頭朝著身后瞄了眼。
夏清晚知道這是她打算開口作說明了,也就把視線跟著投了過去,溫笑著咐和的問了聲:“是啊,這是誰啊,剛才我也沒好意思問。”眼角的余光順便帶了下坐在身側的巫曉曉,細心的發現她也跟著變得嚴肅起來,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不僅坐實了心中的猜測,這小丫頭果然是知道內情的。
劉翠萍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又是一番長吁短嘆,數秒鐘后才又說道:“小夏,這說起來也不怕你笑話,咱們村子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能說是窮得叮當響也差不多。老一輩兒人吃慣了苦也就這么將就過了,可小輩兒們就不行啊,現在人結婚可不光看人品長相,也要看家里的經濟條件,就咱們村窮這樣兒哪個姑娘愿意嫁進來?而村子里的姑娘又都想著往外頭奔,這么一來年青的小子就找不著對象。有那不甘心的就都出去打工了,有能耐的就在外頭成個家養個崽兒倒也算是出了頭。可咱家的這兩個小子卻不樂意,他們也是孝順,不想離我們老倆口太遠,都在鎮子上找了份差事干。要說倒還都不錯,一個是警察一個是電工。掙的雖說比不上城里人,可在咱們當地也不算少了。按說想找個媳婦也不就是那么困難,太好的找不著,那一般的總還是有的。”
夏清晚一直靜靜聽著,實在不知道她說了這么一大通到底有什么關聯?巫曉曉估計也是著急了,可能是怕她聽著不耐煩,直截了當道:“姥,你就別再啰嗦了,跟我夏姐姐挑明了說不就行了嗎?”扭頭沖著夏清晚指著炕上的女人道:“姐姐,我告訴你吧,她是我姥買來給我大舅當媳婦兒的——”
話音落地,屋子里詭異的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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