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劉家,夏清晚得到堪比貴賓級的待遇。尤其是在劉軍進行了一番‘溝通’后,熱情的程度簡直能把灶炕里的干柴禾點著。
打從進門起,劉翠萍的笑容就沒消失過。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估計她此刻的心情是一模一樣地,瞅著她這個準兒媳心里要多美就有多美。
夏清晚手心里都被握出了汗,可偏偏這新鮮出爐的婆婆大人卻是壓根兒沒察覺到,扯著她的手就不放松,一個勁兒的嘮叨著真是有緣竟成了一家人,先前就瞅著她好之類的話題。
豐盛的中午飯吃過了以后,劉家人就聚在了東屋炕上對著她這新加入的成員全方位似的拉近關系,美其名曰催進感情。能言善道的劉翠萍自然不必多說了,就連沉默寡言的劉國柱也難得的說了好幾分鐘的話。劉家小兒子劉成,早上見他時還牛哄哄的恨不能尾巴翹到天上去,這會兒倒是走下了神壇,近乎的宛如鄰家小弟,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那嘴巴甜的像抹了好幾層的蜂蜜。唯一稍顯冷淡的就屬劉成的那位女朋友原栗了,只是跟著小聲的打了招呼就再沒有下文了。夏清晚實在說不好當時她瞅過來的眼神,類似于同情、憐憫,卻是更深一層,就像——像是看著死物,讓她覺著十分別扭。
盡管知道她很可能只是恨其不爭,對她發出的警告置若罔聞,明知是坑還么痛快的跳進來。嫁進這樣窮困的地方以后有她受的之類的意思,只是表達的不太盡人意,可夏清晚卻莫名的覺著不舒服。
當然,這也只是剎那間的感覺,很快就拋到腦后去了。到底她只是詐婚,等達到了目地就扯乎了,哪還需要考慮以后不以后了,自然不用去在意什么同情不同情了。
虛與委蛇的跟劉家人嘮扯了半下午,直到將近四點多鐘該準備晚飯了,這才算消停下來。
到目前為止,夏清晚覺著事情的發展還算順利,劉家人并沒有起疑,這完全歸功于劉軍的得利。貌似他在家中的地位超高,他說出來的話那就是金科玉律,沒有人會去質疑。
在拿到了自己背包并察驗了里面重要的東西都在后,夏清晚為了表達下燦爛的心情,湊到了劉軍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做賊似的小聲道:“謝謝啦!”
劉軍揚了揚眉:“東西都拿著了?”
“嗯,拿著了,一樣不少。”辛苦了大半年的成果重新又握到手里,這讓夏清晚心情大好,不自覺的翹起了唇角。
清麗白皙的小臉揚著甜笑,眉眼彎彎,漆黑的眸子蕩漾著波光,男人低頭目光觸及的瞬間,胸口被猛烈的撞擊了下,呼吸為之一窒,怔然了兩秒鐘。
“哎,你說明天我要是走了以后,你爸媽發現你在騙他們會不會打你一頓啊?”為了她個外人讓人家庭不睦,想想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劉軍被她給問住了一樣,相當怪異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下才沉聲吐出兩個字:“不會。”
夏清晚狀似松口氣,輕笑道:“不會嗎,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將說到一半處,猛然看見對面的男人眼瞳緊縮了下,被他陡然冷肅緊繃的表情嚇了一跳。
電光火石間耳邊響起一聲急促的低喝:“小心——”腰身被有力的臂膀緊緊攬住甩向旁邊,兩人頓時交錯互換了位置。
也就在這短短的瞬間,夏清晚看見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廚房里出來的原栗,腳下被絆了下似的踉蹌前跌,本來手上端著的鍋盆直接甩了出來——
‘嘩啦’水幕揚起直接濺落,滿滿一盆水就這么潑了劉軍半邊身。
“啊——”原栗慢一拍的驚叫,跟著嚇呆似的站在原地。
視線落在那冒著熱氣的衣服上,來不及細想,夏清晚條件反射的伸出手,急迫道:“快、快脫下來——”心急如是焚的就去扒劉軍的衣服。
“……不用,我沒事。”劉軍在短暫的怔愣后,一把抓住她忙碌的小爪子,稍稍往后撤了撤身。
“怎么沒事,那水還冒著熱氣兒呢,快點兒我看看——”夏清晚一時解不開扣子,轉向他的衣服袖,不容置疑的扯離開手腕往上擼。
下一秒鐘,驚愕的怔住了。
濕透的衣袖下,沒有料想中被燙傷的發紅起泡的胳膊,肉膚皮肉被只光滑的塑料假肢所取代。在那光滑的表層上,還有幾顆水珠正延著曲起的角度往下流淌。
沉默中的男為被蜇疼了一樣瑟縮了下,渾身緊繃快速的撫平卷起的衣袖,為了掩飾受傷氣急敗壞的低吼了聲:“我都已經說過了我沒事,閃開!”用力的撥開她大步的走了出去。
夏清晚猶自處于震驚中,滿腦子都是那截義肢。難怪那么燙的水潑上去他沒有呼痛,原來竟是這樣。
剛才那盆熱水潑了他半身,不光是手臂上還有腿上,估計除了一只手同側的腿也有問題。
現在想想他走路的姿勢過于刻板了,手臂也總是垂著,兩次拉她都是另外一只手,先前還只是以為那是他個性使然,原來卻是另有隱情。
其實她早該察覺了才是,那樣一個男人長得好,工作穩定,在這樣的村子里也算是金龜婿了,若不是有這樣重殘疾又怎么會找不到媳婦?
她怎么不再細想想呢,現在把人傷著了,可怎么辦呢?
夏清晚盯著門口,想到男人晦暗的眼神和受傷的表情,胸口被塞了團破布似的堵得慌,竟然覺著有些心疼。
“好好的讓你端盆水去喂牛也能絆倒摔了,怎么那么沒用?光知道吃飯什么也不是,整個就一廢物。哭哭,還有臉哭?”
陡然響起了訓斥聲,拉回了夏清晚的注意力,劉翠萍清亮的嗓音一旦罵起人來竟然顯得相當刻薄。
原栗低著頭小媳婦兒似的抖著肩膀小聲的哭泣。
劉國柱跟在劉翠萍身后,瞧不上的嘀咕了句:“除了能睡個覺什么用都不頂,真不知道成子為什么非得留著她?要我說早早處理提得了?”
這聲音不大的一句話,聽起來有些露骨又莫名其妙,本不該出自個準公公口,夏清晚這個旁人都覺得有些那個,可原栗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或者憤然,相反卻像是怕極了一樣露出驚駭的表情,精致的一張臉變得煞白,膝蓋一軟‘撲通’聲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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