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瓷般細(xì)膩，似暖玉般溫潤，那五官恰到好處的組合，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毫無瑕疵的完美。暈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讓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親和的氣息。細(xì)看下，他長眉飛鬢，鳳眸狹長，鼻若山脊，唇似殷花，拆開還是組合在一起都有別樣的美感。

云司看得有些呆了，琉璃瞳里掠過驚艷，這世上怎么可以有這般美麗的男人？那份深深的震詫，壓過被抓包的窘迫，看著長孫瑢的目光都不曾閃動。

“阿瑢來了。”太后僵冷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暖意，上前將他細(xì)細(xì)打量，覺得他似乎比上次見的時候瘦了些，語氣不由地夾雜了關(guān)切。“可記得離開時時怎么答應(yīng)祖母的，這才多久的時間就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

“大哥，你回來了也不回王府去看看，母妃可擔(dān)心你呢。”長孫敏也湊上前來，小嘴里吐出抱怨的語氣，那神態(tài)模樣完全是得不到哥哥注意的嗔意。

“算起來，瑢已經(jīng)一年多未見皇祖母，有些變化也是自然。”長孫瑢淡笑，上揚的唇顯出他此刻心情不差。然而，轉(zhuǎn)頭對著長孫敏時，他還是笑著卻讓人感覺那笑里有股疏離。“我會盡快回府探望母妃。”

“大哥，你……”長孫敏很不喜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就像是對無關(guān)緊要的人，要知道他們可是一脈相連的兄妹，他怎么能如此冷淡地對待自己？

這樣的情形太后見得算是多了，當(dāng)下也不怎么搭理委屈的長孫敏，而是笑著問長孫瑢：“待會兒就開宴了，怎么還先到這里來了？”

“聽聞皇祖母身體不適，瑢自當(dāng)先來探望。”也沒想到，會聽到云司發(fā)自肺腑的一番話。或許，這就是老天給他的一份天賜之禮吧。

那雙沒有焦距的墨黑瞳眸望向云司站著的方向，莫名地讓她打了個寒顫，也讓她從長孫瑢的美色沉溺中清醒。耳畔，是太后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絮語，長孫瑢的聲音宛若玉樹珠玉的清越，又似潛藏在厚土的寶劍縱然雌伏也不少凜然殺伐。

云司聽著心里頓時有股害怕的感覺，拿眼角偷偷去打量，驀然覺得長孫瑢跟那個撐船的人身形極為相似，就是說話的語調(diào)似乎也一模一樣。

倒不是她自認(rèn)為耳力如何過人，只是人在危險中的時候?qū)χ車囊磺卸紭O其敏感。當(dāng)初她上船逼迫那人，后來中毒鏢暈倒在官道上，那兩人給她的感覺總是在不自然間重合。此時遇上長孫瑢，她心里就莫名篤定那兩個人就是他。

如果真是那樣，長孫瑢必然不是如世人所見是個瞎子而已。試想那日他戴著面具，獨自在沒有人煙的湖面乘舟，應(yīng)該不是賞湖光山色那么簡單。若他是瞎子，怎么會精準(zhǔn)地把船劃到那處僻靜的渡頭？

恰巧，那日她與長孫瑢前后兩次相遇，也遭受了兩度追殺。是不是，那些殺手跟他也有關(guān)聯(lián)？渾身如被冰雪，從心底泛起的冷意森得她渾身輕顫。無論承帝下旨給他們賜婚是什么緣由，長孫瑢的秘密被自己發(fā)現(xiàn)，那么即將嫁給他做妻子的她也可能被他發(fā)現(xiàn)。屆時，她要怎么辦？

長孫瑢會殺了她滅口嗎？有了這個認(rèn)知，再看那貌若謫仙的長孫瑢，頓覺渾身似被陰冷的毒蛇給纏繞住了。

“云二小姐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站’久了累了？”長孫敏的目光瞥向她，不難看到她死灰的臉色，心底忽感暗爽。

她的話將太后和長孫瑢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長孫瑢是眼盲之人自然看不見她臉色到底好不好，太后卻是瞧得清清楚楚。再看自家孫兒冠絕天下的姿容，再度感覺云司配不上長孫瑢。她抬眸朝邢嬤嬤遞眼神兒道：“哀家今日身子不適，阿瑢未來的媳婦兒也瞧過，就不出席洗塵宴了。”

“老奴送二小姐前往弗蘭殿。”邢嬤嬤身為太后的心腹，察言觀色更是厲害，當(dāng)即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太后頷首，轉(zhuǎn)身坐回座位似乎還有什么話要跟長孫瑢兄妹說，云司則行禮退下。

殿外冷風(fēng)吹來，云司豁然發(fā)覺后背陣陣涼意，她只想找了個理由把邢嬤嬤支開。此時她心亂驚怕得很，得慢慢平復(fù)下心境。“云司記得住去弗蘭殿的路，就不勞煩邢嬤嬤了。”

邢嬤嬤聞言，回首望向椒寧殿，隨即點點頭。太后為了長樂侯的婚事長途跋涉回來，此刻身邊也需要個體己的人伺候著。“那老奴就不送云二小姐了。”

云司點頭，看邢嬤嬤回轉(zhuǎn)椒寧殿，心里才送了些。腳步徐徐，走向朝弗蘭殿的路上。

她腳步很輕，四周偶爾有宮人路過，看她衣著華麗便知是今夜宮宴哪位大人家的千金，也沒阻止她的走動。云司滿腹思量，走著走著就偏了路，等她發(fā)覺時人已經(jīng)站在長春園中鵝卵石鋪就的空地上。

前面白衣如雪靜靜站立，夜風(fēng)撩起衣袂翩然搖曳。云司頓住，蹙眉暗忖：長孫瑢怎么不在椒寧殿而是在這里？她站住不動，幾步之遙的長孫瑢則稍稍扭了下身子，腦袋朝另一處轉(zhuǎn)了去，就像翹首張望著什么人般。

云司緊緊地咬著下唇，連呼吸都放輕如風(fēng)般，心里突然生出股念頭來：要不要去試探下長孫瑢？攥緊的手心里冒出冷汗，她吃力地咽了咽口水，其實無論長孫瑢真瞎假瞎也好，在沒有半點安全感的地方她都是呆不長久的。離開，許是遲早的問題，可就是這遲早的差別會發(fā)生很多令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她不敢賭！或者說，沒有任何依仗的她不敢輕易拿小命去揮霍！

側(cè)方的長孫瑢腳步抬起又頓住，云司心中一橫，硬著頭皮輕若貓貍幾步便到了長孫瑢面前。四周宮燈凄凄，昏沉的視線里他雪衣顯得突兀，那張無雙容顏掛著淡淡的笑，似冬月里從云云層后冒出的陽光。她瞪大了眼，左手抓住右手的廣袖，在他眼前輕輕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