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狄深沉的眼眸縮緊,圈出黝黑的光點(diǎn),如深淵般沉抑暗黑??粗扑灸菑埐紳M淚痕楚楚可憐的小臉,忽而不言。長樂侯府之人俱都?xì)馑纳?,氣氛頓時肅殺!
云司抹淚,抽抽噎噎道:“父親,是步驚風(fēng),是他害的阿瑢如此,求父親一定要抓到他!”
“長樂侯既然中毒,你還不放開他讓侯府的人將他帶回去!”說這話時,云狄的眸光中閃過那么點(diǎn)點(diǎn)的暗沉。眼前的女兒他雖然不甚熟悉,骨子里相連的血脈卻是讓他多多少少有些些偏向此刻柔弱的她。長樂侯會跟云司在一起他一點(diǎn)都不感到奇怪,只是西楚的步驚風(fēng)已經(jīng)這么快露面了?
青龍卷軸的下落呢?
“你跟為父回去?!毕胍獣圆襟@風(fēng)的事情,云司或許能夠告訴他些信息。
云司眼眶紅腫得像只兔子,抽了兩口氣,輕輕地將懷中昏迷的長孫瑢一挪,蒙蒙淚眼朝著站在旁邊的常甫瞧去。常甫會意蹲下就欲攙扶其孱弱的主子,熟料長孫瑢一只手緊緊地攥住云司的手腕,怎么也扯不開。
常甫為難地看著云狄婦女,有些為難地道:“二小姐,你看?”
“父親,阿瑢為了我中毒受傷,司兒懇求您讓我陪他段路。”卷長的眼睫上染著晶瑩的淚珠,恍若雨后初菏上滾動的珍珠。她輕咬著紅唇,模樣可憐而無辜,惹人生憐。
云狄的目光落在兩人凌亂的衣裳上,再看自家女兒那副期待中帶著羞怯的神情,腦海中無端想起孤男寡女夜宿荒野的場景,眉頭緊緊地皺起來。
云司偷偷去窺探,見他時而擰著眉頭時而露出嫌惡眸光的模樣,心際閃過絲冷嗤對那些骯臟的想法不屑一顧。長孫瑢是他不看好的人,云司就算怎么聲名狼藉也是他大冢宰府之人,眼前之景落在云狄眼中無疑成了兩人暗通曲款。
“父親?”她出言,依舊小心翼翼,可憐兮兮。
云狄別開臉,眼眸中盡是冷漠道:“既然侯爺曾救你一命,你便陪侯爺回府,為父會派人沿途護(hù)送你們。你的姐妹們非常擔(dān)心你,回去好好跟她們敘敘?!?/p>
大冢宰府姐妹情深?哈哈,聽起來都可笑!云司不動聲色埋首點(diǎn)頭,任由長孫瑢的手拉著自己,與常甫攙著將他送上岸邊的大船上。看他們進(jìn)去,云狄也揮手招了手下的人,乘船而歸。
長孫瑢被安置在船艙內(nèi)的軟榻上,常甫將不相干的人都清理了出去,獨(dú)獨(dú)留下了云司。
“侯爺,這里已經(jīng)沒人了。”看著快被他抓紅的手腕,云司只覺得眼眶又紅了,倒不是被抓痛,只是為現(xiàn)在的自己感到可悲。她伸手去松長孫瑢的手,須臾間那雙緊緊閉著的眸子緩緩拉開,扯出一汪泉水般清澈的光輝映照入她的眼簾。
他輕聲嘆氣,帶著一絲委屈道:“我還是喜歡你喚我阿瑢,司兒?!?/p>
“稱呼而已何必那樣去較真。”她兀自惆悵,沒有聽懂他暗藏的深意。
嘴角劃過絲苦笑,很快就被他給斂藏起來。長孫瑢語氣平淡溫柔地問道:“大冢宰想必也是想從你這里得到青龍卷軸的下落,準(zhǔn)備如何做?”
“如果可以,真想找到那個青龍卷軸把它燒成灰燼!”苦惱又仇深地揉著自己的袖子,說起那個卷軸云司就大感深惡痛絕。如果不是那東西,步驚風(fēng)與本尊就不會遇見,進(jìn)而扯出來那么多追殺刺探。
呵呵,他輕笑,帶著寵溺地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fā)絲,道:“這倒不是什么難事?!?/p>
“這還不難?”云司狐疑地看著他,嘀咕著青龍卷軸根本就無人知道其下落,又怎么可能被付之一炬呢?再說了,步驚風(fēng)和承帝那些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他們很難會相信這樣的說辭。
“煩心的事情就不必想了,一切有我?!贝筝浀氖虑榻K將會告下段落,這段日子里他會好好照顧好她的。沒有焦距的眼望向外面,細(xì)算起晉安王的歸期。
云司苦悶地?fù)u頭,并不贊同他的說法:“你能幫我一時卻幫不了我一世,青龍卷軸的下落還沒清楚前,類似的刺殺和擄截恐怕不會少?!彼?,她要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p>
“你若在我身側(cè)一世,護(hù)你又有何難!”這個女子有時候還是不夠聰明。不過,他好像也喜歡她不聰明的時候。
“真的?”在稍許的愣怔后,云司滿懷好奇地問了出來。“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是因?yàn)槲铱旒藿o你了?”
她曾當(dāng)著太后和敏郡主說長孫瑢是她再錯的時間遇上的對的人,這句話并非逢場作戲的言語,可也并無情愛之意。要知道她跟長孫瑢之前可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若非因?yàn)榍帻埦磔S可能這輩子都沒有交集了。
面對她的疑問,長孫瑢幽幽黑漆的瞳色染上冬夜的寂冷。曾幾何時他痛恨自己看不見光明,是個被人可憐的弱者。當(dāng)他逐漸放下,卻又出現(xiàn)這么一個人讓他再度挑起了對自身殘疾的憎惡。到現(xiàn)在他還是不知她的心思怎般,不哭不鬧任憑婚期日漸,是心灰意冷還是只是想找個暫時避風(fēng)的地方?
可能就算嘴上說不嫌棄,可要跟個瞎子過一輩子還是需要勇氣的吧。驀然,他又頓悟了,是自己奢求了!
“怎么不說話?”他模樣如舊溫潤,可她卻感覺兩人中間的這份沉寂逐漸將彼此的距離拉開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
長孫瑢回神,淡聲為她解惑:“不論你懷著怎樣的目的嫁入侯府,只要你還是長孫瑢的妻子,身為丈夫自然要將你護(hù)住?!比羲幌哺约涸谝黄鸬纳睿堑扔秋L(fēng)平浪靜后,他會如她所愿送她去想要去的地方。
他斂眸,眼底深處落寞與寂寥交加。
云司驟然心中一疼,望著他蒼白卻溫柔的俊顏,腦中空白一片。
這個大度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