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如同流水,納蘭凰腦中不斷浮現以往噩夢。
沒錯,對她來說兒時的殘忍便是長大的噩夢,傀儡般不斷出現。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知誰用一方帛布拭擦掉,這令納蘭凰好似找到了依靠,緊緊抓住這人衣角不肯松開,這人扯動了兩下發現自己在做無用功之時便也放棄,薄唇中恍若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任由納蘭凰抓著。
此時納蘭凰正在飽受煎熬。
下雪的夜,北平的寒風在人臉上恍若刀割,寬大的油柏路兩旁樹立高大而又明亮的路燈,照亮一方小地。
路燈下,有一個小棚窩。說得好聽是個棚窩,但到底不過是幾張硬紙板平湊起來的一個小地方。
就在這里,一群地痞圍著這么個小窩,笑的不懷好意。
“喲,這地方可是要收保護費的!死婆娘,快交保護費,否則把你這女兒拉去買咯。”
地痞頭子晃著手中的匕首,拍打在母親臉上,五歲的納蘭凰站在她身旁看著她向地痞們不斷磕頭求饒。
“各位大哥,求你們了,我們真的沒錢。”
“沒錢?這好辦,把這小妞拉去買了,咱們兄弟們平分!”
話音落,幾個大個子的地痞抓住了她,將她拖走。
“不要帶走我的女兒,我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母親不斷磕頭,額頭的鮮血流下,這一切都映照在納蘭凰一雙冷淡出奇的眼中。
“切。”地痞頭子一腳踢開跪在他面前的母親,“要是你們這些人都來求勞資那勞資還賺什么錢,收什么保護費!”
眼見著自己女兒就要被拖上車,母親抓起小棚窩里頭的菜刀就沖著那地痞頭子的背影劈去,正好劈在了這人的肩膀,鮮血涌出,痛得地痞頭子大叫:“給老子砍死這個賤人!”
拖著納蘭凰的幾個人撒開手,一群地痞都抽出自己腰間的刀劈向自己的母親。
納蘭凰冷靜的不想五歲的小孩,她死死盯著這群地痞就這樣一刀一刀砍向自己母親,卻無任何反應。
她其實很想哭,但媽媽說過: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能哭,不能讓敵人看笑話,哭的人是弱者,哭了就不是她的女兒!
想哭……不能哭。
黝黑生亮的眸子盯著這群人,瞳孔加深。不能哭……她不能哭!她要為媽媽殺了這群人!
眸子不斷發生變化,她覺得腦子開始生疼,但這都不能阻止自己想殺了這群人的心思!
‘轟——’
血雨漫天,血肉紛飛,路燈下,血色一片。
納蘭凰眼角發紅,一步步走向自己母親,一雙小手抱起那已經被砍斷氣身軀破碎的母親。就這樣……抱著。
“媽媽……我給你報仇了,你高不高興?”
“媽媽……咱們一起去撿塑料瓶好不好?”
“媽媽……你回來好不好?你看凰兒沒哭。”
“媽媽……不要走……”
大雪覆蓋一地殘尸,就在這群人中,納蘭凰抱著母親的尸體,昏倒了。
然后她在昏迷中被接納到一個殺手組織,睜開眼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之久,并且看見的不是溫暖,而是利用。
利用這與生俱來的異能完成各種不可能完成的殺人任務,沒有伙伴,倒是有著各種背叛。
……
眉心折痕不消,櫻桃般的紅唇緊抿。
那人見著自己的衣角被愈抓愈緊,已經出現深深的褶皺,靜默不語。
納蘭凰在床上躺著,愈發不安定。
“不要走……”幾個微弱的字從嘴中吐出,令那人一怔,隨即好看的眉角一挑,表現出不可能的狀態。
薄唇輕啟:“你叫爺別走,爺就不走,豈不是很沒面子?”但到底還是沒扯開被拉著的衣角。
倒是反觀納蘭凰,眼睫毛微弱的忽閃忽閃兩下,緩緩睜開眼。
“醒了?”宗政御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撒手。”
“哦。”納蘭凰剛醒,還處于半迷蒙中,所以很聽話的松開自己的手。
宗政御撫平自己被揪一大片褶皺的衣角,卻發現怎么都無法撫平,懊惱的皺眉,不斷地動手試圖將其按壓下去。
終于完全清醒的納蘭凰看清了此人樣貌,丹鳳眼孤傲,睫毛長若羽鴨;鼻若懸膽,薄唇恍若櫻桃色澤;面若刀削菱角分明,一雙劍眉襯托出此人鸚鵡不凡;紫貂狐裘裹身,正好蓋住那性感的鎖骨;整個人全身散發出一股叫做尊貴高大上的氣息,便知這人定是權勢滔天。
在看這個房間,精致家具,羽紗飛舞,散發著夢幻的味道。此人一定非常考究自己的衣著。看得出來,因為他在試圖撫平衣角。
“看夠了?”發現根本無法將衣角撫平的宗政御放棄了,轉而輕睨納蘭凰,“南鳩長公主,在下很榮幸見到你。”
納蘭凰原本想張嘴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卻被對方點名身份,這其中的某些問題不得不看清楚,說不定……是來利用自己的呢?呵呵!
“是啊,多謝這位在下的救命之恩,不過即使你不救本公主也能活過來你信不信?”青穆醫乃神醫傳人,并且不會就此一去不復返,所以定會回來查看,所以就算是這人不救自己自己也能靠著青穆醫活過來。
“唉……虧得爺守著你三天三夜,你竟然就這么絕情,真是令爺傷心萬分。”眼簾低垂,狹長魅惑的丹鳳眼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流光,精美絕倫。納蘭凰?有意思。不知道那令人瞬間死亡并且死相凄慘的本事對爺起不起作用呢?很好奇。
三天三夜?納蘭凰似懷疑的看向這裝作哀傷之人,他會守三天三夜?撇到宗政御眼角的微紅,一看便知是熬夜引起的,自己還這副覺得他別有用心的思想,于是納蘭凰心下不由得對人家表示歉究。
低頭扭捏半響,低低開口:“那啥……對不起……”
“嗯?”宗政御扭頭眼中濃濃的疑問:“公主說什么?在下耳背。”狹促在眼底深處不曾令納蘭凰看出。
“我說對不起!”恍然想起自己睡了三天三夜,那北齊國宴就在今晚了?!見鬼。趕忙扭頭問去:“這里是哪里?”
“北齊皇宮。”宗政御淡淡回答。
納蘭凰終于松了口氣,趕忙下床,也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換過了,一愣:“我這衣服誰換的?”
宗政御嘴角勾起:“自然是爺換的,怎么?要對爺負責?”
“呵呵。”她穿起鞋子向門口走去,“負責你妹!”鬼才相信是他幫自己換的衣服!
見納蘭凰走出去,宗政御也不阻止,悠閑的坐到窗臺邊上修剪著一小盆精美的盆栽。
“爺。”暗流現身恭敬的站在宗政御身后,忐忑道:“這南鳩長公主……”為什么要救她還對她這么……扭捏姿態?
宗政御頭也沒抬,姿態淡漠,猜到了暗流后頭的話,輕笑道:“爺自然是不屑對她這副姿態。只是爺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能引出公子府死士出動?并且納蘭凰到底是怎么讓出來的死士都死得連渣都不剩?”
說到這,宗政御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頭道:“快去查查燕丹想干什么,如果爺沒記錯的話他好像還欠著爺一大筆巨款。萬一他刺殺一國長公主的事情敗露了爺上哪兒去追債?”
暗流嘴角一抽:“是!”爺會缺這筆錢么?自然是不缺。燕丹能派公子府死士殺一國長公主這膽子確實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