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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世子閃開本妃要篡位

第三十五章

望仙樓寬敞的后院,紅衣如夜間幽火,銀色的特制的扇緣,至柔卻又至剛,裹挾著月光,劃過一道道凌厲的弧度。

鳳邪衣看著又一次圍上來的殺手,雙目微瞇,她本以為這些人是沖著韶君沐來的,卻未料竟是自己猜錯了。

看著那邊悠哉揮袖斷了眼前殺手心脈的人,鳳邪衣暗自咬了咬牙,身上的殺氣暴漲,招式更加狠毒,俢影似乎已經融入手中,收放開合隨心而至,那些剛剛還全力以赴的殺手,卻慢慢的退去了。

轉腕收扇,鳳邪衣皺眉看著那些殺手漸漸退去,接著猛然轉頭看向韶君沐。

樹下,韶君沐站在陰影處,“怎么?懷疑本世子?”語氣中含著些許笑意,似是驅散了這風中的血腥氣。

鳳邪衣定定的往韶君沐所站之處看了會兒,忽然一笑,手腕輕抖,銀色的扇緣隱于扇面內,“自是不會。”

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的,除了師父師兄、沈風吟三人,剩下的就是韶君沐了,她一直沒有刻意隱瞞,韶君沐自然會猜出來。鳳邪衣這個身份,在京城還未行多少事,不會招來這樣大波殺手,拿這些人是誰派來的?

掃了眼地上的尸體,鳳邪衣轉身離開,再出現時,手里已是拿了兩個酒壇。

旋身上了房頂,鳳邪衣對著下面舉了舉酒壇,“君沐,本公子請你喝酒!”

韶君沐自陰影出走出,抬頭看向舉著壇子的那人,墨發飛舞,映著她臉上倨傲的神情,更顯囂張,輕笑一聲,腳下輕點。

鳳邪衣看著身側的韶君沐,咧嘴一笑,將手里的一個壇子遞給韶君沐,然后舉著壇子自己灌了幾口。

韶君沐那著那那酒壇輕聞,眉頭微動,眼中似有微波蕩開,側頭看向鳳邪衣。

放下酒壇,鳳邪衣抬袖抹了嘴邊的酒,笑道:“怎么,還怕本公子下毒不成?”

韶君沐未答,只是淡淡瞥了眼鳳邪衣,緩緩舉起壇子,飲了口。

鳳邪衣見狀撇撇嘴,這人無論什么時候都這么一副淡定模樣,雖是拿著酒壇,但抬手間卻仿佛輕端酒盞,花前品酒,沒有一絲不羈之氣。

恍惚間,鳳邪衣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前世,她也曾和一個人坐在屋頂上飲酒,緩緩勾唇一笑,前世,那段時光,是她離開紫鸞山之后,為數不多的快活日子。

兩人就這么坐著,仿佛看不見院中清理痕跡的眾人,沈風吟抬頭看著頂上的兩人,見韶君沐望過來,又低頭繼續指揮著清理。

鳳邪衣對這一切未覺,只是一口一口的仰著面灌著酒。

“邪衣心情不錯?”

“嗯?”鳳邪衣迷迷糊糊的聽見身邊人的話,晃悠著胡亂點了幾下頭,“嗯!”

她當然心情不錯,今日終于擺脫了喬依斜這個身份,之后的諸多風險她不是不知,而是實在不想再頂著喬依斜的身份活下去。

自重生以來,她對喬依斜的身份一直都是厭惡的,厭惡這個名字,厭惡這個身世,厭惡……自己前世的癡傻。

如今擺脫喬依斜的身份,她高興的很,以后世間便只有鳳邪衣,再無侯府喬依斜。

韶君沐看著身邊明顯已經喝醉了的鳳邪衣,伸手將她將要晃下去的身子,輕輕扯回。

但鳳邪衣顯然已是醉的不輕了,身子又往前傾去,韶君沐再出手將她拉回,再前傾,再拉回,如此循環往復。

下面已經閑了下來的沈風吟,看著自家主子的模樣,嘴角暗抽。

再一次伸手將將要翻下屋頂的身子拉回,韶君沐嘴角隱隱含笑。

這看似體貼的行為,其實存了些戲耍的心思……

伸手將人拉回,卻立即放手,醉酒的人一晃,只會再次往前趴去,這樣來回幾次,鳳邪衣只覺得頭暈難忍。忍無可忍,鳳邪衣惡狠狠的道了句:“景玄!你干什么!”

聞言,韶君沐伸出去的手頓了頓,鳳邪衣的身子便直直的向下面栽去。

忽然的天旋地轉讓鳳邪衣清醒了些,感到身子下墜時,本能的伸手扣住一樣東西,懸著身子,晃了晃頭。

似是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鳳邪衣嘟囔著:“不是景玄啊,韶君沐,你發什么病……”

韶君沐看了看腰間被扣住的腰帶,眼神幽幽的盯著那懸著的人看了會兒,終是伸手抓住了鳳邪衣的胳膊。

一個借力,鳳邪衣翻身又坐回了屋頂,晃著腦袋看向韶君沐,清冷月華,韶君沐膚色略有些蒼白,卻襯的五官更加精致,但看向鳳邪衣的眸中,卻有些不明的意味。

伸手再次灌下幾口酒,看著韶君沐端正的拿著那酒壇,鳳邪衣輕笑一聲,“韶君沐,你這人就是矯情!”

說完似是又想了什么,緊接著又說道,“那天……嗝……”鳳邪衣斜著眼看著身側的人,似是不屑,“那天……本公子不就是不小心扯了你衣服么,看你小氣的,還卸了本公子手腕,你是世子,你了不起啊!”

韶君沐未理:喝醉的人開始不講理,不說自己當時那一番調戲的言語,反而直接指責起了別人,

韶君沐卻沒有任何反應,神色冷清,之前臉上淡淡的笑意已不見蹤影。

這樣的神情又勾起了鳳邪衣心里的那點不痛快,伸手退了把韶君沐,“又不是女子,被本公子看了眼怎么了,大不了……大不了本公子娶了你就是!”

努力睜眼看著韶君沐,鳳邪衣只覺得那人在眼前不斷地晃著,模糊間好像又看見韶君沐在清清淡淡的看著她,腦子一熱,往前一探。

韶君沐身子一僵,微微側頭看著趴在自己頸間的鳳邪衣,正要伸手去推開,頸間卻突然傳來一陣痛意。

某個醉鬼張嘴咬著那肩頭,卻覺得牙根越發的癢,干脆咬的又深了些。

下面一直留意著動靜的沈風吟見狀,只覺得不妙,怕韶君沐發怒,還未來得及上去阻止,又見鳳邪衣抬起頭,伸手往下一扯韶君沐的衣領,張嘴又咬上了某人的……臉。

似是對沒有啃到多少肉有些不滿,鳳邪衣皺著眉頭,又就著某人的臉磨了磨牙。

韶君沐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

下面的沈風吟看著這一幕已經接近石化,見韶君沐抬手,面上神情一緊,連忙運起輕功上了屋頂。

“世子!”沈風吟急忙出聲,怕韶君沐惱了傷了鳳邪衣,以自己的武功和望仙樓的人根本攔不住,而主子醉成這樣,也難以自保。

韶君沐淡淡的看了眼站在身前一臉急色和歉意的沈風吟,仍是緩緩落下了手。

沈風吟顧不得其他,伸手去攔,卻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震開,甚至連身子也差點摔下去,來不及穩住身形,正要再次出手,卻見韶君沐只是伸手輕輕從自己身上推開了鳳邪衣。

提著鳳邪衣的后領,防止已經快要昏睡過去的人摔下去,“何事?”

沈風吟被清冷的聲音從韶君沐的舉動中驚回神,忙道:“洛世子,主子只是喝醉了酒并非有意冒犯,不敬之處,還請世子見諒。”

醉酒,無意?韶君沐看著那昏昏欲睡鳳邪衣,暗忖,她醒著的時候,也從未對自己敬過。

“在下扶主子下去休息,今日得最怠慢之處,他日必將給世子一個交代。”沈風吟彎腰要將鳳邪衣扶起,韶君沐松了手,并未阻止。

鳳邪衣順著沈風吟的力道起身,癱軟的身子晃著就向沈風吟靠去,沈風吟知曉自家主子的身份,再加上此時是在不平的屋頂,于是有些尷尬的躲閃,卻又不敢幅度太大。

看著鳳邪衣不斷嘟囔著向沈風吟身上靠,韶君沐袖中的手指動了,而另一邊,鳳邪衣好像對沈風吟的頭發起了興趣,不斷在手中把玩著。

藍影在眼前一晃,沈風吟看著被點了睡穴,又被韶君沐扶回去的主子,心里驚了驚。

“帶路。”

沈風吟神情一晃,回過神來,帶著韶君沐來到了一間專門為鳳邪衣收拾的房中。

看著韶君沐將人緩緩放下,末了又扯過一旁的薄被給那沉睡的人蓋上,動作隨意卻帶著些關心,沈風吟只覺得今天的人都不大正常。

先是一群不正常的殺手,似是非要逼得主子發狠才撤退;又是一向謹慎的主子,喝的大醉;再是一向笑如春風實則內心難以捉摸的韶君沐,對主子似是有些不同……

待回過神來,身邊的人已不見蹤影。

洛王府中,季崖看見終于歸來的主子,心中松了口氣,但待聞見主子身上濃重的酒氣時,季崖神色一慌,“主子,您飲酒了?”

見韶君沐靜默不答的走著,季崖握劍的手緊了緊,聲音高了些許,“主子,恕屬下多言,您的身體不宜飲酒,您……”

“這是別人的酒氣。”

季崖靜了音,有些尷尬的跟在身后,卻無意間看見了主子臉上似乎是有……牙印。

牙印?牙印!

季崖連忙低下頭,心里卻是驚駭至極。臉上的牙印,身上的酒氣,仔細一看主子的腰帶似是有些不對,這些都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可是主子這般的人,怎么會去那種地方?

而前方,韶君沐忽然停下腳步,季崖忙斂了心思。

“去查,喬依斜回京前都去了哪些地方。”

“是!”接下命令,季崖心里卻是有些奇怪,之前的情報清清楚楚,喬依斜自從跟雪闌去了紫鸞山,便從未下過山,主子這般命令,難道是說之前情報有誤?

韶君沐對身后屬下的心思未理,聞著自己身上的酒氣,那句“景玄”似是還在耳邊,看著不遠處花影搖曳,甩袖離開。

京中一處密室內,居離鈺負手而立,身后一黑衣人跪在地上,恭敬低頭稟告道:“主子,望仙樓確實新來一掌事者,地位似乎是在沈風吟之上,且武功高強。”

“折損了多少人?”

“回主子,共四十五人。”

居離鈺緩緩轉過身,眉頭不悅的輕皺,那黑衣人見狀心中一緊,急忙解釋道:“當時屬下為了試探那人武功的深淺,所以多耽擱了一會兒,而且當時在場的還有洛王世子韶君沐。”

“韶君沐?”居離鈺掃了眼那人,揮手示意他退下,獨自一人站在密室里。

韶君沐,他去望仙樓做什么……難道已經和望仙樓背后的人聯手了?那今日一番試探,沒料到竟會有這樣的收獲。

昏暗的密室,僅有一盞燈明明閃閃,青色的衣衫帶著些晦暗,居離鈺眼中思緒莫測,無了白日那令人舒適的書卷氣,反而是淺淺的陰鷙。

第二日——

鳳邪衣扶著有些脹痛的頭緩緩做起,看著窗外天色大亮,清了清嗓子,對著門外道:“來人!”

“主子。”沈風吟推門而入,恭敬道。

鳳邪衣輕輕晃了晃頭,昨晚的一些情景匯入腦中,包括……她咬人的一幕,看著面上毫無異色的屬下,鳳邪衣微微挑眉,這人倒是也識趣。

“風吟,去洛王府收一千兩銀子,就說是昨天韶君沐的酒錢。”說著慢慢起身,“雖然望仙樓生意不錯,但也沒有白送的道理。”

沈風吟一愣,本以為主子想起昨天之事,會去洛王府道歉,但沒想到竟是去收酒錢,是他猜錯了,主子根本沒想起昨晚的事?

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口提醒,主子昨天的行徑,卻見鳳邪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沈風吟只覺得一個戰栗,身上一寒,立刻應下不再多問。

見沈風吟退下,鳳邪衣走到一旁的窗邊,推開鏤花的窗子,一陣清風撲面,讓頭痛緩了緩。

輕輕合上雙眼,再猛然睜開時,已滿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洛王府中,季崖向韶君沐稟告著剛剛外面侍衛的傳話,心中對鳳邪衣的印象又跌了幾分。

那個人真的掉在了錢眼里不成,一清早就派人來要酒錢。

韶君沐聽完卻意料之中的一笑,“去賬房取了千兩銀子,給望仙樓送去便是。”

一千兩著實不是什么小數目,但看主子淡然不驚的神色,季崖不再多說什么,轉身去取銀子,心里默默的對鳳邪衣不滿。

修長的手指輕捻著一白子,韶君沐緩緩將其落下,嘴角依舊掛著幾分笑意,如今卻是更深了些。

那壇乾芝熬成的“酒”倒也值千兩銀子……

當一千兩銀票擺在沈風吟面前時,沈風吟驚訝的看向眼前之人,洛王府竟然這么快就把銀子送來了?洛世子竟然這么大方,昨晚之事非但未惱,今日還應下了這千兩銀子。

而已經對鳳邪衣印象差到極點的季崖,瞥了眼沈風吟,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沈風吟也未說什么相送的話,人家看它不順眼,他也不會傻傻的往上貼。

將銀票全數送到鳳邪衣手中,沈風吟腦中突然劃過韶君沐的行為,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主子,暗自腹誹主子和韶君沐究竟是什么關系,能讓韶君沐非但沒發火,還親自將人送回了房間。

鳳邪衣感受到若有若無的視線,放下手中的銀票,抬起頭,“有什么話直接說。”

沈風吟扯扯嘴角,自是不敢實話實說,只能趁著機會稟了剛收到的消息,“主子,今日早上皇帝派了禁衛軍圍了將軍府,收回了將軍府的虎符。”

鳳邪衣仿若無事的點點頭,而一邊的沈風吟卻是憂心道:“主子,難道中間出了什么差錯么,皇帝為什么沒有直接拿下將軍府?”

鳳邪衣淡淡挑眉,反問一句“拿下將軍府?”

沈風吟被這話一噎,怏怏道:“主子安排之事,不就是為了讓將軍府消失么?”那番行事承了很大風險,當時許多人在場,雖有掩護和精密的安排算計,再加上人多混亂,最后成事,但若萬一當時被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如今將軍府中人被軟禁,去了虎符,但是那皇帝卻沒有其他的表示了,如此拖下去,若是被將軍府翻了案,他們不就白忙活了?

看了眼有些遺憾的沈風吟,鳳邪衣一笑,“將軍府,將軍府,若是沒了虎符,沒了將軍,那這將軍府還能存在多久?”

沈風吟臉色稍好了些,虎符被收,龐將軍只是空有名頭,沒了實權,但是龐府經營多年,其中利害種種,不是說收了虎符就可以卸了兵權的,但看主子的模樣,像是已料到了如今的局面,大約是還有別的安排吧吧。

鳳邪衣看著沈風吟神色變化,也并未去管他,只是輕輕摩挲著那茶壺上青色紋路。這件事,說小了是女子間的爭風吃醋,龐薇擅自行動,釀成大禍;說大了是將軍府藐視皇威,竟害死了皇帝親自指婚的皇家側妃,雪闌的弟子。

前者的話,龐將軍只會落個教女無方的罪過,只要肯徹底舍了龐薇性命,或許只會被降職;后者的話,也許會被貶為庶民,或許會外放不得回京,諸如此類,但肯定不會滅門。龐將軍在朝中影響巨大,此事必有許多大臣求情,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局勢內憂外患,逼的太緊不知會產生什么后果,皇帝也不敢冒動。

收了虎符,將人軟禁,既引出了將軍府一派的人,又安撫住了那些大臣,皇帝此舉,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指尖在壺身劃過,皇帝在等,等一個……能夠永絕后患的罪名。

斂起眼中的情緒,鳳邪衣拿過一旁的的銀票,微微一笑,韶君沐倒是識貨,也不枉她特意從紫鸞山上帶來僅剩的乾芝。

乾芝,形如冰柱,高四寸,僅生于紫鸞山頂,可熬為湯藥,于心疾最為有利……

半日后,再次傳來消息,龐將軍請旨,他教女無方,如今闖下滔天大禍,自請皇上將龐薇處以極刑,辭大將軍一職,以儆效尤。

“沒想到龐薇這么快就被棄了。”沈風吟回完消息,感嘆道,“主動請辭,以退為進,這樣迫的皇帝反而無法直接去了他大將軍的官位。”

鳳邪衣聞言輕笑一聲,以龐將軍的性子,若是可保全將軍府,一個女兒又算的了什么,何況還是一個給她闖了大禍的女兒。

往日對龐薇的多番疼寵,不過是因為她的價值罷了。

因此一事,與將軍府有所牽扯的楚修軒和楚修風都受到了牽連,允州剿匪一事,終于落到了楚修昭手中。

楚修軒本就因龐薇被賜婚與風王一事,與將軍府出現了隔閡,這次的事情又讓他大動肝火,卻又不得不為將軍府的事情焦頭爛額,將軍府是他的左膀右臂,總不能任其生滅。

而楚修風一邊,被未過門的龐薇連累,行事越發的謹慎小心,已是無心估計其他,白白錯過了允州剿匪的爭奪之后,楚修風對將軍府幾乎是恨之入骨。

第二日上午,皇帝下旨,楚修昭帶著其他三個欽差大臣和柳營的五百精兵,即可趕往允州,與允州駐扎的將士共同剿滅山匪。

精兵五百,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對付一般的山匪已經夠了。鳳邪衣微微蹙了蹙眉頭,一想到允州,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心里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似是有何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要發生。

將軍府仍是被禁軍監視著,龐將軍被軟禁,被命在府中思過,卻未說明何時解禁,過后又如何處置府中眾人,竟就如此懸在了那里。

一時,朝堂之上無論是支持將軍府一派,還是敵對一派,都摸不清皇帝的想法。

……

大牢中,龐薇縮在一處墻角,昔日臉上的張揚已經變為死寂,臉上滿是灰塵,頭發散亂不堪,與往日的光彩判若兩人。

又將身子往墻角縮了縮,龐薇雙手緊緊的抓著身上的囚服,原本保養得很好的指甲已經折斷,甚至還往外滲著血,一雙眼睛不斷的掃著外面,滿是驚恐和焦慮。

下唇被緊緊的咬著,她沒想到父親就那么輕而易舉的將她交了出來,她以為父親會想辦法保住她的,昔日父親那么疼愛她,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可以調動府中養的侍衛。

如今之前的一切被打破,龐薇知道,她大約是沒有機會從這牢里逃出去了,就算可以出獄,自己這一輩子也已經徹底毀了——牢里出去的女囚,根本就不會有人家會去求娶了,還會遭受諸多白眼與咒罵,到最后無非就是一段白綾,自我了斷。

怎么會到了如今這般田地,龐薇眼中漸漸起了淚,聽見牢外有聲響,驚恐抬頭,只見一只老鼠竄過,復又將頭埋入膝間。

腦中浮現喬依斜回京之后的一幕一幕,最后停在了聽人描繪的喬依斜最后的死狀上,龐薇猛地抬起頭,眼中驚恐不再,卻是瘋狂的快意。

喬依斜死了,喬依斜死了,那個賤人再也沒有辦法搶走軒王的心,死得好!死得好!

龐薇大張著嘴,扯著自己頭發,無聲瘋狂大笑,看不清五官的臉此時更加扭曲,在幽靜的牢房中顯得十分詭異。

心中被喬依斜凄慘的死相占據,龐薇只覺得無比暢快,恍惚間似是看見了喬依斜就站在自己眼前,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龐薇歪著頭看著,雙手慢慢松開亂糟糟的頭發,咧嘴笑出了聲。

看著那張讓自己無比憎惡的臉上,越來越深的痛苦,龐薇笑聲笑的更加肆意,指手畫腳的大喊,“咬!咬死她!哈哈哈……咬的好!咬的好!”

接著揚著頭滿是不屑盯著前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人人追捧的將軍府大小姐。

站在門口的獄卒看著龐薇詭異的舉動,身上竟不覺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鳳邪衣再接到關于龐薇的消息時,已是四日后,正準備出門,卻聽沈風吟來報:龐薇自盡了。

搖著折扇的手微微一頓,鳳邪衣臉上晦暗不明。

“龐薇已經瘋了多日,今早獄卒查牢犯時才發現人已經撞墻自盡,斷氣很久了,大約是是夜里瘋病犯了。”

鳳邪衣微微斂眸,淡淡道:“知道了。”

以龐薇的性子,怎么會容許自己變得那般狼狽,將自己逼瘋,也并不意外。

走出望仙樓,鳳邪衣站在人來人往中,緩緩舒氣,前世今生,她與龐薇的恩怨,終是有了一個了結。

緩緩走到一處風雅的茶樓前停下,鳳邪衣抬頭看了眼牌匾,收起折扇,跟著門口的小廝走了進去。

一入樓便是一股清香,淡淡的茶香雖已分不清是哪鐘,但仍是讓人頭腦一醒,仿佛舒去心中郁結之氣,只留淡然清雅。

擺手示意侍女不必伺候,鳳邪衣直接上去了二樓,走到最靠邊的一間房前,緩緩敲了門。

“你是誰?”從門里探出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掃了眼鳳邪衣問道。

鳳邪衣輕輕一笑,拱手道:“在下鳳邪衣,來找蘭公子有事相求。”

“你找錯地兒了,哪有什么藍公子,紅公子的,走開走開……”說完就要關上房門,卻被一把折扇別住了。

小廝的態度雖惡劣,但鳳邪衣倒也未惱,只是透過那縫隙,意味深長的往屋里看了眼,輕聲道:“在下知道,蘭公子此番來京城,是為了一味藥,而在下這里正好有,不知可否進去和公子談談?”

那小廝似是一驚,警惕的打量著鳳邪衣,屋內傳來一清然的男聲:“讓他進來吧。”

“是。”小廝恭敬應下,緊緊的盯著鳳邪衣,眼中的警惕和防備不減。

看著那小廝這般模樣,鳳邪衣笑出了聲,一邊的一身淡色衣袍的男子笑道:“鳳公子見笑了。”

鳳邪衣聞言看向對面的男子,臉上一貫的笑意多了幾分正色,“突然前來拜訪,是邪衣冒犯了。”

“在下只是江湖人士,當不得冒犯不冒犯的,不過,鳳公子知道在下所尋之藥?”男子不疾不徐問道。

鳳邪衣看著對面仿佛已經融入這茶香之中的男子,似乎只是靜靜的坐著,就給人一種安定的力量,讓人產生不覺間產生親近之意。

蘭陌橋,這個憑著一身醫術被各國拉攏的人,眼里卻只有兩樣東西——病人和醫術。

行走四國之間,救人無數,前世今生,每次見到蘭陌橋,她的心里總是會不自覺地起一股敬意。

鳳邪衣暗笑,或許因著自己做的都是怎么讓人死無葬身之地的事,才會對這到處救人的神醫有了些許尊敬?

許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鳳邪衣低頭笑出了聲,驚的旁邊的小廝往自家公子身邊靠了靠,神色怪異的盯著鳳邪衣。

察覺到小廝的視線,鳳邪衣自知有些失禮,假意咳了咳,在這男子身邊,仿佛沒有了一切人心算計,正如這茶香,不容一絲污濁之氣,不覺間就能讓人放松了神智。

真是該讓韶君沐那個心面不一的人來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君子……

開了手中的折扇,鳳邪衣笑道:“聽說,蘭公子此番來京城是為了尋飛非鳴花,真是巧的很,在下這里恰好有一株。”

“聽說?”蘭陌橋斟茶的手微微一頓,抬頭對著鳳邪衣笑著反問道。除了身邊跟著的小廝,他從未告訴過別人他來京尋找非鳴花,他怎么會知道?

鳳邪衣只是淡淡挑眉,未語。

蘭陌橋見狀知他不愿就此事多語,便也不再追問,“鳳公子說個價錢吧,在下自會盡力滿足。”

鳳邪衣笑著搖了搖頭,“不要錢。”頓了頓,接著道:“只求蘭公子的藥。”

“什么藥?”蘭陌橋饒有興趣問道。

鳳邪衣臉上浮上一絲正色,“浮命的解藥。”

“浮命?”蘭陌橋眼中帶了些許疑惑,浮命之毒已經多年未現了,沒想到今日竟從人口中再次聽到了這毒。

浮命此毒,中者雖不會立即殞命,但每隔十五日,便會受一次噬骨撕心之痛,命危垂死,只留一口余氣,但過了一天之后,身體又會復原如常,如此往復,直至中毒者不堪折磨,自盡而死。

百年前曾有人想要煉起死回生的神藥,卻無意間制出了此毒,但這毒很少現世,況且——這毒是回月國皇室的秘藥,怎么會在昭宛出現?

“可否讓我看一下病人?”蘭陌橋問道。

鳳邪衣搖了搖頭,“那人暫時不方便,在下替他謝過蘭公子。”蘭陌橋輕笑,也不再多說,只是心底對這中毒之人和鳳邪衣的身份,起了些好奇。

“在下這里暫時還未有浮命的解藥,需要一些時日配置。”

“多久?”

“三天。”

鳳邪衣點點頭,“若是蘭公子有什么需要,去望仙樓找在下便可。”說完從袖中取出一精致的木盒,遞給蘭陌橋。

將那小盒子打開,一陣冰寒之氣撲面,被這玄冰包裹著的,正是非鳴花。蘭陌橋看著盒中非鳴,儒雅的臉上染了些驚喜。非鳴花生于極寒之地的冰崖上,難以采摘保存,存世極少。

此次他并沒有抱多少希望,卻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了非鳴花。

“三日后的這個時辰,公子可來取浮命解藥。”蘭陌橋合上盒子,笑著允諾。

“多謝蘭公子。”鳳邪衣起身,拱手道謝,“還請蘭公子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

蘭陌橋笑道:“那是自然。”

離開那茶樓,鳳邪衣心情愉悅的看著路邊叫賣的各種吃食和小玩意兒,感覺身后有人在緩緩靠近,握住折扇的手緊了緊,狀似無意回頭看去。

“當真是鳳兄弟。”

與那驚喜的聲音相反,鳳邪衣的眼中剛才的愉悅全部退去,滿是冰寒,但臉上卻是帶著笑意,正想要開口,卻似是有些惶恐的低頭行禮道,“草民見過軒王爺。”

楚修軒看著眼前恭敬低頭的鳳邪衣,試探問道:“鳳公子怎知我是軒王?”

“草民那日見過王爺迎娶側妃的儀仗隊。”鳳邪衣回道。

楚修軒臉上的疑色退去,被鳳邪衣的話提醒,又想到那日之事,隱藏的陰郁又重了幾分,打量著眼前之人,楚修軒道:“鳳公子來京,如今落腳何處?”

鳳邪衣抬起頭,回道:“草民打算以后就在京城落下了,如今盤下了望仙樓,是望仙樓的東家。”

“望仙樓?”楚修軒看著鳳邪衣的眼神,帶了些驚疑,這么多年,他曾數次查過望仙樓,所查到不過是一些很尋常的消息,那家名揚京城的酒樓,似乎真只是簡簡單單的酒樓罷了,只是主人善于經營,并沒有什么幕后之人。

但是,在京城,這樣的可能性太小了……

“鳳弟果真是家底殷實,盤下這望仙樓,想來花費不少吧。”楚修軒看似感嘆,實則試探問道。

“望仙樓生意紅火,原主自然不樂意,草民許了他些分成,又加了額外的銀兩,這才成了這樁買賣。”

見鳳邪衣說到銀兩時,臉上帶著些心疼,想來是付出了不輕的代價,應是一筆巨款,楚修軒笑道:“眼前這些銀兩不算什么,鳳弟好好經營,在這京城必會有一番天地。”

“承王爺吉言,草民多謝王爺。”鳳邪衣感激回道。

“鳳弟不必如此客氣,我們之間如此有緣,這般倒是顯得生分了。”楚修軒笑道。

鳳邪衣抬頭對著楚修軒一笑,臉上的隔閡之意到少了許多,“樓中還有許多事情,草民先行告退。”

“去吧。”

楚修軒看著鳳邪衣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忽然冷了幾分,鳳邪衣,這人究竟是什么來頭……

雖然之前查過只是商戶之子,但是,他的直覺不會出錯,鳳邪衣絕不會這么簡單。

回了望仙樓,鳳邪衣倚在窗邊站著,看著楚修軒帶著身后的一個貼身侍衛自樓下走過,嗤笑一聲,合上了窗子,走到床邊,和衣而臥,緩緩閉上了眼。

明明該為將軍府忙的焦頭爛額的人,卻帶著侍衛出來閑晃,無非做樣子,表個態給那皇帝看了,看來楚修軒已經對將軍府不報多少希望了。

看清了皇帝對將軍府存了必除之心,他若再過于為將軍府出頭,只怕是會被皇帝遷怒,如今果斷的做出姿態,撇清與將軍府的關系,雖可以在皇帝面前得了好,但是在那些追隨龐將軍歸于楚修軒一派的人,也徹底寒了心。

楚修軒,如今的你,不好過吧……

唇邊的笑意若隱若現,鳳邪衣側身而臥,房中的呼吸漸漸放緩。

當鳳邪衣醒來時,已是下午,門外的沈風吟聽見屋內的動靜,敲門走了進來。

鳳邪衣看了眼等候已久的沈風吟,“什么事?”

“主子,皇帝要選秀女了。”

“選秀女?”鳳邪衣略一愣,皇帝選秀女不是奇事,但是按照往年的規矩,并不是這個時節,而且眼下將軍府一事,允州匪賊一事,均未平息,皇帝怎么突然提前選起了秀女?

沈風吟面上也是疑惑,“這是宮里突然遞出的消息,具體如何并未查明,如今主子剛剛脫身,恐引來事端,屬下未敢妄動。”

“嗯。”鳳邪衣贊同點頭,“派去允州的人如何了?”

“回主子,明日可到達允州,據傳回的消息說,此次楚修昭身邊帶了韶君沐的貼身護衛,季崖。”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鳳邪衣坐在桌邊,皺了皺眉,復又起身,離開了望仙樓。

洛王府中——

韶君沐看著眼前難得沒有深夜造訪的鳳邪衣,笑道:“多謝邪衣上次的贈藥。”

“無妨,無妨,若是君沐你早早的去了,我可怎么辦啊……”特意拖長的尾音,加上刻意的轉調,語氣中含著滿滿的笑意和明顯的……戲弄。

韶君沐輕笑一聲,“邪衣倒是換個合作者便是了。”

鳳邪衣挑眉,繞開了話題,看向一旁站著的侍衛,笑道:“這個倒是比那個車夫長得討喜多了。”

季凜聞言,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配上那長娃娃臉,更顯得無害。

然而,鳳邪衣卻興趣缺缺的移開了視線,韶君沐手下的,無論是冷面的車夫還是這娃娃臉,都不容小覷。這個人,也不過是長著個騙人的臉皮罷了,心機上,恐怕比那車夫更勝一籌。

飲下清酒,把玩著杯盞,鳳邪衣斂了玩笑的神色,“皇帝為什么突然選秀女?”

韶君沐聞言眼中笑意更深,甚至多了些莫測的意味,半晌,拂袖緩緩吐出兩字:“鳳女。”

澹臺陌璃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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