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錦夜坐在普通官宦乘坐的馬車中,腦子里不斷浮現他剛剛在南疆宮宴上的場景,坐在那里都能感受得到四面八方傳來的嘲笑目光,嘲笑他東辰的愚蠢。
押送護國公到南疆賠罪,他本可以不必親自前往的,可是太后說,帝王親往方顯我東辰赤誠。
是啊,今日南疆日益繁榮,不是東辰可以惹的。況且借兵一事東辰雖然理不虧,可東辰兵馬駐入南疆,總是狹義的。更何況南疆大將軍已死于非命,萬事逝者為大。
幾日幾夜勞碌奔波,宮宴一結束他便不愿再待。又是幾日幾夜的奔波勞累,終是回到他東辰疆土,江南水鄉。
江南水鄉景色宜人,平復他心中煩躁不安的情緒,看著眼前的寧靜景色,他竟恍惚記起宮中那個淡然女子。那夜她所歌的便是這江南風景。
宮錦夜覺得車中太悶,伸手撩起布簾的一角,不經意一瞥,匆忙道:“停下!”
扮作車夫的楚瀟雖不明所以,倒也還是服從地呵停了馬車。宮錦夜提步走了下來,走向江上那座石橋。
楚瀟緊隨其后又望向宮錦夜前去的那座石橋,只見那橋上一個大眼睛少女站在石欄邊,那少女面色紅潤,細細的眉毛,十六七歲年紀,綠色繡著雅竹的碧霞羅紗,少女發髻上點綴幾朵粉色小花,還真有點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的味道。
本只是贊嘆一會那女子的容貌,細看之后總感覺哪里不對,可楚瀟自己又說不上來,只好繼續跟著宮錦夜走向前。
宮錦夜的到來明顯嚇到了那女子,那女子本想轉身急步離去,卻被宮錦夜一把扣住肩膀。“姑娘留步。”
“你……你要干什么?”那女子一副江南女子的溫婉模樣,害怕的樣子更是楚楚動人。
宮錦夜笑了笑,“姑娘莫怕,我乃京都高官,從南疆辦事而歸,見姑娘一人在此,以為姑娘有何難處罷了。”
那女子打量了宮錦夜半刻,見他一身華服貼身,容貌俊美,氣質非凡,該不是什么壞人,便開口道:“我只是于此地等候家父打漁歸來。”
“原來如此,姑娘可是地道江南人?”
“那是自然。”
宮錦夜見這女子雖溫婉可人,眉目間難掩一股傲氣,口音略帶京腔,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恕不奉告。”那女子眼里滿是警惕,聲音也冷了幾分。
宮錦夜無奈,這女子這副模樣竟有點像倔脾氣的徐舒雅。側目而視,一艘小漁船剛好靠岸,那女子便小跑奔了去,宮錦夜料想那該是她口中的捕魚歸來的父親。
丟給楚瀟一個跟上的眼神,宮錦夜走向那對父女。
宮錦夜走到那對父女面前,彬彬有禮,“老伯,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老伯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給女子一個放心的眼神。宮錦夜衣著華貴,應該是達官貴人,自己一介草民布衣,有什么能讓他貪圖的?
宮錦夜帶著老伯到一棵樹下,問道:“令媛芳華何許?”
“虛歲十七。”
“閨名何許?老伯放心,我乃一介書生,絕無他意,只是問問。”為了讓老伯放心,宮錦夜說得謙和有禮。
那老伯猶豫了一會,“楚梅。”
“老伯,我乃東辰九五之尊,欲納令媛為妃,還望首肯。”宮錦夜看著眼前的老伯,帝王架子端了起來。
那老伯臉色不好,有一瞬的蒼白,故作鎮定道:“貴人莫要開此玩笑,小女雖容貌秀麗,京中美麗女子諸多,貴人不必留戀小女這等俗貌。”
以為他只是貪圖美貌?宮錦夜瞥了一眼那容貌與徐舒雅有些相似的女子,笑道:“楚瀟,竟有人不信朕的話。”
楚瀟聞言上前一步,拔劍至腰間,另一只手抽出懷中的金牌亮在老伯眼前。“成宣帝龍羽衛在此,護天子周全。”
老伯眼里閃過一抹驚愕,隨即跪倒在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要納楚梅為妃。”
老伯戰戰兢兢地磕著頭,雖然心里千萬個不情愿,可又不敢開口,心里劃過太多太多情緒。
楚瀟看著那老伯眼熟的面孔,怎么也回憶不起在哪見過,低頭沉思。
宮錦夜再次看向江邊獨立的美人,嘆了嘆氣,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