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生的房間里發現程小姐，當時她昏迷躺在地板上，我就連忙叫了醫生過來，現在正看著呢。”

“他房間？”沈習之轉過身望了望席天，有些訝然，但也沒有接著說什么，見醫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醫生，怎么樣？”

“沒什么大礙，體位性低血壓。”

“什么意思？”

“即身體由長時間蹲態突然變為直立狀，出現眼前發黑，昏厥欲撲的的癥狀，本吧不嚴重，但她因腰傷身體虛弱，同時又服用著具有擴張靜脈作用的降壓藥，所以才會失去意識暈過去，好好休息就可以了。”醫生解釋完后準備轉身離開，但又回過頭叮囑沈習之，“她需要完全的靜養，別思慮太多。”

“謝謝，我送你。”沈習之禮貌的領著醫生出了房間。從走廊隱隱約約傳來他的聲音，都是詢問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

李嫂一臉的歉意的看著席天，“先生，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別說了。”語氣冷冷的，臉色淡淡的。

看著床邊的放著的水盆，席天向李嫂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便找了一個不怎么打眼的地方坐下來，一言不發。

沈習之走進房間，看見李嫂在幫程郁擦臉擦手，“李嫂，我來吧，折騰了大半天，肯定累了，你去休息吧。”

“沒事，我擦完再走。”

沈習之笑笑，算是默認李嫂的說法，他見床邊沒有席天的影子，環顧了一下周圍，才發現門后椅子上坐著的席天。

“席天，你也休息去吧，這里，我來照看。”

席天端詳著沈習之的臉，臉色如常，但眼中仿佛灌了迷霧，混濁中透著銀光，他什么也沒有說，起身安靜的走出房間。

李嫂偷偷瞥了一眼席天離開的背影，走廊的燈光傾瀉下來，給他依舊高大的形象暈染了一層昏黃的迷蒙，她感覺到他隱忍的悲傷。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李嫂弄好一切，臨走之時還是問了問，她雖然不知道他們三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但現在留下沈習之一個人在這里，終究是不合適的，“還是我來吧。”

看著李嫂擔憂的神色，沈習之心里也猜到幾分，對著她笑笑，解釋到：“醫生都說她沒事，我也呆不了多久，一會兒晚點我也直接回房間了。”

聽完，李嫂才勉強笑笑，拿著水盆出去了。

“阿郁，阿郁？”房間里終于只剩下他們兩人，沈習之輕聲呼喊。

“嗯。”本應在昏迷中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醒了。”程郁看著床邊的一臉壞笑的沈習之。

“每次撒謊的時候，你的左手總是緊緊握拳。”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如此。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去席天房間干嘛，還偷偷摸摸的，我看是你為了不被抓現行，迫于無奈才會裝暈。”

見她懵懵的看著自己，沈習之接著說：“更關鍵的是醫生菩薩心腸，陪你演這出戲。”

“我沒有裝啊，只是醒來得早，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

“那怎么樣，現在身體舒服些了嗎？”

“沒事。”

“好好的身體被你糟蹋成什么樣子了，休息吧，有些問題，我明天來問你。”像哄孩子一樣，沈習之輕輕的敲了敲她的額頭，含笑離開。

房里，只剩下程郁一個人。心里悶悶的，她起床披了一件外套，沒有開燈，徑直走向了陽臺。

陽臺上，風帶著泥土的清香，飄進她的鼻里，微微張嘴，沁人心脾，壓在心里的所有，都仿佛被蕩滌了，整個人都感覺被清爽輕逸的圍繞。

好似風也感受到她的愉悅，鼓足了腮幫，吹得更賣力了些，她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套，不讓它被這調皮的風帶走。

拉住了外套，頭發卻在風中凌亂，她有些手忙腳亂，忙別過頭任風從臉頰跑過。可一回頭，便看見一抹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鄰邊陽臺。

今晚，月并不明亮，他和她一樣，房間里沒有開燈。他們倆仿佛置身于巨大的藏青色帷幕中，雖相隔僅幾米，但彼此的表情并不能看清。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凝固在彼此身上。時間仿佛靜止，兩人耳邊只有陣陣風聲，好像夜幕哼起的幽幽情歌。

裝暈被抓了個現行，程郁死死咬著牙，不說話，不動作，揪緊了一顆心，惴惴的望著席天。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腳有些麻了，程郁郁悶的看著席天，他好像沒有任何想要動作的想法。

正糾結著要不要“潛逃”時，席天突然轉身離開。深深呼了一口氣，動了動將近麻木的腿，她舒服的張開雙臂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風從全身吹過，仿佛打通了她的奇經八脈。

另一邊，席天輕輕踱步靠近了毫沒發覺的程郁，嗅著她頭發傳來的清香，情不自禁，從背后抱住了她。

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程郁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緊繃著。身后熟悉的觸感，讓她的心一涼。

“不要生病。”

像春水一般柔情，像習風一般和氣，像流星一般短暫，低沉的聲音墜落在她耳里。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看不透這樣的席天，具體的說，應該是恐懼。

“想要看日出嗎？”

偷進房間被發現，本以為等待著她的，會是他的大發雷霆，但是他的行為與她的想法大相徑庭，此時她的心里更加矛盾，心思不在他身上，他的話自然也沒有聽在耳里。

所以，當席天一把抓住她往外走時，她掙扎著要擺脫他的手。

“你不去？”席天停下來回頭看著她，眼里滴落了失望的心情。

“去哪？”她腦子里全是問號，這是要“大刑伺候”嗎？

“跟著。”再沒有剛才的溫柔，他的冰塊臉撞進她的深眸中。

一前一后，兩道身影，寫在了夜色中，成了一首曼妙的情歌。二樓角落，沈習之孤單的站在窗前，落寞的看著遠遠離去的兩人，眼中再也藏不下凄楚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