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西服,你愛兔兔嗎?”
“愛。”
“師父既然愛徒徒為什么你不娶我……”
孟彥不說話了,停下腳步。雙眉緊蹙的他,本就冷峻的臉上此時更多了一絲憂慮。他無奈地對身后的樸皚雪說:“你聽我的話,今晚不跟著我,我就娶你。”
樸皚雪吐吐舌頭,挑釁似的瞄了一眼這個連焦慮的表情都那么帥酷的男人。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一絲詭笑:“你想得美,今夜斗猛鬼,你居然想一個人去!我告訴你孟彥大大大法師,你的任何戰(zhàn)斗都要有我樸皚雪參加!你也是當(dāng)了我?guī)啄陰煾傅娜耍?dāng)師父不只是讓你教徒弟抱抱,親親和那啥的吧?臨到可以實(shí)戰(zhàn)學(xué)本事了你居然不讓我跟著……”
樸皚雪一陣連珠炮轟炸得孟彥竟無言以對。
這個小女人平時迷糊得好像頭部嚴(yán)重缺氧,腦子的版本0。5,只要一吵架馬上升級成2。0。平時是個四,不管減二除二都得個二,但吵架的時候智商一定高于一百五。
孟彥看著這個對他來說,有著迷糊徒弟加野蠻女友雙重身份的小姑涼,他無奈地?fù)u頭:“我上輩子肯定欠了你的。”
樸皚雪一笑:“上輩子欠不欠我不知道,這輩子我注定就是你債主。”誰說不是呢?樸皚雪出生的那一天孟彥就遇到了她,還給了她一個“牽魂護(hù)身符”。
那時候的孟彥只是知道她這個元陰少女的成長過程注定會多災(zāi)多難,所以孟彥把師父給他的護(hù)身符轉(zhuǎn)送給了她。
誰知道他這輩子竟和這個二貨都脫不了干系:不但要義不容辭地收她為徒,要義不容辭地養(yǎng)她,現(xiàn)在他還多出一個義不容辭的任務(wù):要娶她……
孟彥有點(diǎn)不放心:“迷糊,護(hù)身符帶著吧?”
“帶了,帶了。”樸皚雪使勁的點(diǎn)頭。
孟彥走過去,他還不放心:“拿出來我看看。”
“不信我?你居然不信我!”樸皚雪嘴巴一撇,憤憤不平地從一邊衣兜摸出護(hù)身符。
孟彥一看,是塊巧克力——“你……”
樸皚雪摸摸自己的頭:“嘿嘿,拿錯了。”說完她又從另一邊衣兜摸出了護(hù)身符。
孟彥親自替她戴在脖子上,然后拉著他的徒弟小女友,十指相扣:“不愛學(xué),走快點(diǎn)。”
“孟大叔,不準(zhǔn)叫我不愛學(xué)……”今夜,孟彥這個大法師決定最后一次打鬼。
打完這一場硬仗,他就想和他拉著的這個二貨開始一段平平凡凡的人生。
他們的故事,要從二貨丫頭樸皚雪出生的那天說起……
一九八六年五月初十,午夜。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悶雷滾滾,已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一對年輕的的鄉(xiāng)村教師剛剛得了一個女兒。
丈夫樸樹望著大汗淋漓的妻子:“阿文,你看,我們的女兒多漂亮……”
阿文大汗淋漓,臉色慘白。她抬眼看看女兒,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漸漸閉上雙眼。產(chǎn)婆說:“快去煮一點(diǎn)米酒雞蛋,她太虛弱了。”
樸樹趕緊放下孩子去廚房煮米酒雞蛋。
蛋快熟的時候他隨手拿了一個碗,碗?yún)s無緣無故地破了。
碗碎扎到樸樹的手,鮮血直流。樸樹看著碎碗,心里一陣慌亂……
又一道閃電撕裂了夜的安詳。
樸樹汗毛直立,突然感覺一股寒意從背后襲來……他把米酒雞蛋端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扶妻子起來。
阿文疲憊地看著女兒:“她……真漂亮。”
樸樹點(diǎn)著頭。
阿文微笑著:“就叫她皚雪吧?我就感覺我會生一個女兒……早把名字想好了。樸皚雪……”
樸樹知道阿文一直就喜歡雪。
他們在這個邊遠(yuǎn)山村支教已經(jīng)有幾年了。一貧如洗,也沒有多的御寒衣物,下雪的冬天,阿文常常凍得小臉通紅,但她仍會在雪野里歡呼雀躍,像個孩子。
樸樹又點(diǎn)頭:“好吧,就叫她樸皚雪。”
阿文哆嗦了一下:“樸樹,我冷……”
樸樹趕緊地端過米酒雞蛋:“產(chǎn)婆說你只是太虛弱,先吃一點(diǎn)吧。”
阿文頭靠在樸樹肩膀上,樸樹給她喂著米酒雞蛋。
只吃了幾口,阿文說:“我想喝水……”
樸樹把她靠在床頭,端過煮蛋的米酒喂她。也只喝了幾口,樸樹聽到“當(dāng)”的一聲,阿文的牙磕在了碗邊上,她的頭重重地垂了下去……
樸樹扔了碗:“你怎么了?阿文!”
樸樹抱起妻子,不經(jīng)意掀開被子:整個床單已經(jīng)在阿文的身下被血染成了紅色……
這血色在昏黃的燈光下狠狠地刺痛著樸樹的神經(jīng)。
樸樹驚叫了一聲……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怎么哭,悲痛瞬積在胸口,讓他連呼吸都痛。
阿文產(chǎn)后大出血,她已經(jīng)撇下了樸樹和皚雪,到了另一個世界。
不知道那個世界會不會有阿文喜歡的雪……她走得寧靜而安詳,跟睡著了一樣。
皚雪的哭聲響徹云霄……有兩個人不請自來。這附近有一戶人家接連死了三個年輕人。大家說可能他家宅不安,于是請來了蒼山法師。
蒼山法師在那家院子里折騰了大半夜。這時候他帶著他十六七歲的小徒弟沖了進(jìn)來。
作為教師的樸樹,唯物主義,他不信這些。剛剛失去妻子的他悲痛欲絕,也無遐理這一對“騙吃騙喝騙財”的師徒。
蒼山看著已經(jīng)死去的阿文說:“還是來遲了一步。”他轉(zhuǎn)身對小徒弟說:“孟彥,先把這里打掃了。”
孟彥“哦”了一聲,拿著醮了黑狗血的柳條兒在房間里搖晃了幾下:“還不快滾?柳枝沾黑狗血打鬼,打一下矮三寸,打三下永世不能超身……”
孟彥的手法并不嫻熟,稚嫩的臉上還沒有一個法師應(yīng)有的威嚴(yán)。他手沒停下來,眼睛卻不時地瞄著放在床上的小女嬰,充滿了好奇。
樸樹流著淚把妻子放下,他看著這兩個在他經(jīng)歷喪妻之痛還來這里瘋言瘋語的不速之客。
他盡量克制著自己不發(fā)火:“你們走吧,我沒錢給你們。”
蒼山法師已經(jīng)咬破手指在一張黃紙條上畫了符妥妥地貼在門上,他回過頭:“也算是緣份,不收你錢。”
孟彥跑過去抱起小皚雪:“師父,她就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天生通靈的元陰少女?”
剛剛安靜下來的皚雪又哭了。
樸樹看著這倆精神病師徒,他終于沒了耐心:“我不迷信。滾!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們!”
蒼山搖了搖頭說:“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孟彥,咱們走吧。”
蒼山法師說完就出了門。
孟彥又“哦”了一聲,慢慢放下皚雪。走了幾步,他又回來,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個護(hù)身符:“樸老師,就算你不信,戴這個也礙不了你什么事,就給她帶上吧。”說完,他把護(hù)身符放在皚雪身上。
小皚雪止住了哭聲。
孟彥看著她粉嘟嘟的小臉,笑了。
“孟彥,還在磨蹭什么?”
孟彥再看了小皚雪一眼,應(yīng)著師父:“來了,來了……”
師徒二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最后靜謐在夜的蒼茫里。天空又劃過一道閃電。
但這一夜,終是沒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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