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并不習慣對長輩惡言相向，那，實在沒意思。只是淡淡道：“失陪。”

這么多年不管不問的，現在想踩著我攀高枝兒，真正可笑。

莫說那孤獨清絕是一絲兒也看不出要娶我的意思，就是有，那也是笑話，他一個王爺，娶親本不由他自己，再者匹配者不說什么王公貴族，至少也要家世一流吧，我的爹爹不過是花錢買的一個閑職，縱有些小小家業，亦不過從揚夫人家弄過來的一星兒半點。齊大非偶，這話我還是懂得的。

爹爹大概是沒想道我這個身無長物的沒用女兒居然敢這樣不領他的情吧，啪得一拍桌子，站起來皺眉罵道：“你給聽清楚了，我原意放縱你去找你自己喜歡的男人是一回事，我如果不愿意，你就得循規蹈矩嫁給揚少白，你生為我的女兒，命可比你娘好得太多，你不要不知感恩，這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和你一樣，有重新過好日子的機會。如果我是那種三妻四妾的男人，現在兒女成群，你當還有你得意的份兒嗎？”

呵！我瞪大眼，人真的有可能無恥到這境界嗎？你不三妻四妾只不過是你怕老婆，如果這份家業是你自己白手起家掙出來的，我怕你十妻二十妾都有足了。兒女成群，那也要你有那個命吧！

你以為我想當你女兒嗎？

你當我想一出世就和孤兒一樣，沒爹疼沒娘愛的。你知道我六歲的時候鄰居大嬸都還以為我是啞子不會說話，因為整天根本沒有人和我說一句話；你知道娘親被你打傷過后你撒手而去，而娘親最喜歡的事就是再打我一頓出氣嗎？你知道當你大魚大肉的時候，幼小的我經常被餓飯三月不知肉味以至于對紅燒肉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熱切愛戀？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

在我等待了那么久那么久之后，在我傷透了心看透了你的為人不再抱有期待的時候，你卻來告訴我，我，是你的女兒，我要感恩！呵呵，這不是天大的笑話么？

我覺得好笑，卻已笑不出來。

因為要笑的要哭的要說的，早就發霉變質，被記憶塵封了，對不起，我翻不出一個鮮活的可愛女兒給你，你沒養那品種！

我咬著唇站在那里，立了好久，才道：“你想做什么，我沒有反對的權力。”但也沒有應承討好的想法。隨便你，生命不過這樣，不值得我花大力氣守護。

明天，

誰知道誰有沒有明天。

運氣不好，路上一個雷也劈得死人。點子背，一顆花生也嗆得死人！

爹爹的腦子生得絕沒他的臉好，聽我這樣一說，竟面露喜色：“那就好，你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把絕王爺的心挽住了。我們父女一心，好好給揚家一個難堪！”

苦笑，這就是我的爹爹！

爹爹，難道你想讓我找回你在揚家多年丟失的面子嗎？

你竟然不知道面子從來不是人家給能的，而是自己做人處事得來的。

揚家要知道花了這么多錢在爹爹身上只養出了這么深宮閨怨一樣的恨，一定會很失望吧！

就連我，也有些失望，我本以為我對爹爹的為人已到了絕望的境界，沒成想爹爹硬是有本事讓我知道原來失望竟然是無止境的事兒！

原來這世上沒有最失望，只有更失望！

爹爹向來不會看低位者的臉色，所以只要我站在那邊，他就興致勃勃地說個不停：“揚夫人想把你嫁給揚少白，這東方家的天下她想霸占了不放，哼哼，那有那樣的好事！如果你真的能嫁給絕王爺，陪嫁不用說，按最上乘的給，我百年之后，這家業亦全是你的，這可不比一個王爺家女兒的陪嫁輕了，重要的是可以看到揚家失算的面孔，想著就很愉快，輕塵，你這樣，可幫你的娘親把仇全報了。”

笑，幫娘親報仇？！

心里的難過，如滴于水中的墨，慢慢的沾染開去，暈成淡淡的傷痛。

我咬著牙，站在那里，半低頭，忍耐，聽爹爹還有什么更好笑的笑話沒？！

爹爹果然有，他的幽默感不是我這種貧乏的大腦能想象出來的。

他微笑著，那永遠年青的面孔露出少有的孩子般的邪惡：“今天晚上，我請絕王爺回來喝酒。半醉后，你約他去你的房間，然后我會帶著一位很重要的客人去捉奸！雖然當時丟點臉，但大面子不會失的。畢竟人少，只我們三個人知！而且有那位客人在，絕王爺也抵賴不得，那人做了保媒，絕王府也要給三分薄面的。”

啊，我的天！

我瞠大了眼，直直的盯著爹爹的面，腦子里一片空白。

原來不但失望沒有極限，無恥也沒有極限！

我，真的受教了！

不知道怎么走回來了，我感覺腳下都失了力氣。

原以為再也不會因為爹爹的言行受傷了，現在才突然發現，自己的道行還是不夠的。

回來后，也不想理小菊，一頭扎到床上就睡。

睡吧睡吧趕緊睡吧，讓這一切都過去。

今天晚上，勢必又是一個漫長無邊的夜，先積聚點體力也是好的。

閉上眼，真的睡著了。

二個時辰后，自然醒了，居然沒有做夢。

啊，原來連夢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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