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么？”

這是他在昏厥之前同我說的最后一句話。他問我，他死了我會不會難過？這大抵上是我此生聽到的最悲傷的一個問題。

他是風華皇朝的太子殿下，若是他死去，舉國上下悲痛，按照國禮，宮中奴才婢女總是要為他哭上三天的?？墒谴藭r，他都不在乎，他問的是我，言兒，你會不會難過？

但是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沒有想過。我確信，他不會死去。他還沒有繼承大位，他還沒有見到他那兩個乖巧麟兒出生。像他那樣一個人，一會兒黑著張臉裝冷酷，一會嬉皮笑臉裝可愛，一會又故作不語裝高深。我總是覺得他會長命百歲的。

我拖著他平躺下來，把他的頭枕在我自己的腿上。又脫下了自己的棉衣給他蓋上，一邊扯著外衣上的布料為他裹上傷口止血，一邊不斷地回想著我嫁到太子府上這小半年來的生活。

我進府的第一天他想給我下馬威，結果被我倒打一耙時臉上抽筋的表情。他拿著娘親偷偷塞給我的春宮圖，以為自己大獲全勝時的孩子氣笑臉。他在玉辰宮被糕點嗆住憋得滿臉通紅。他那天夜里醉酒，問我是不是真心為他納妃是的傷痛••••••這些表情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

琉璃閣的四個屋角安上了四個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整個琉璃閣在夜里被照得如同白晝。我的雙眼素來夜間見不得東西，如此一來，卻少了我不少的磕磕絆絆。

梅雪告訴我，那日辰陽陪著龍玠去皇上那里討這四顆西海國進貢的夜明珠，氣的皇上摔碎了三個茶盞。他是賭上了太子的地位才求來這四枚珠子的。

可是他不說，辰陽也不說。但他日漸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也不說。

我摸著他逐漸睡去的俊臉，他的眉頭總是這樣皺著，我也不知道是夢里遇見了什么不開心的事，還是身上的傷口疼。

在研華洞的時候，我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我就是知道，他會來救我，他不會拋下我不管。果然他是來了，卻惹了著一身的傷叫人心疼。

心疼？的確是這樣的，心上一抽一抽的，像是刀割一般，這樣的感覺應該就是心疼吧。我見過二哥三個身上的傷痕，那時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心疼，可是這一次卻有不同于那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太懂得。

他睡得很昏沉，我的手撫上他的額頭，有些許發熱。我望著頭頂依稀辨得的一片星光，淚水還是忍不住落下來。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恨自己的眼睛夜里不能視物，我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虔誠的祈禱上天讓黎明早點到來。

言兒，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么？

我的耳邊總是回蕩著這句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顫抖著雙唇，在他的嘴角印下一枚濕濕的吻。

我想，在心底某一個我不愿窺見的角落，我是承認一個事實的，我好像是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