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煮了面條，你也一起吃吧。”她一直看著煮面條的鍋，不敢抬頭，說話的聲音也極輕，我知道，她害羞了。

自那次事件后，我覺得她的心和我的心真的靠得很近，我能感受她的快樂她的憂傷，她的一切，我都懂。但是我不敢造次。既然我與她，有天壤之別，那么，我和她之間的事，就由她來做最終的裁判者，我只能像一個犯人，等待她的宣判，或進天堂，或下地獄。

在我幸福地快要暈的時候，我的事業也給了我豐碩的回報。我連續簽成很多大單。我的師傅也即公司的老板開始讓我負責更遠的客戶，我開始出差了，真的忙了，想停都停不下來。在那次事件之后的周五早晨，師傅突然派我到較遠的一個省城去出差。本來我不想去，你想，這和好后的第一個周末，我怎么著也要陪她晾衣服聊聊天啊。可是我的事業剛起步，沒了事業就沒有資本去追求她。所以我不敢怠慢，最終還是決定去。我買了那個晚上8點的火車票，最晚的一班。

人真是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我一直物色的房子在那個周五的上午也敲定了，一個50多平米簡單裝修的小2室1廳，帶廚房衛生間，小區環境很清爽安靜，900多元一月的房租。咬咬牙，和哥哥兩個人還是能承受的。我還有一個私心，其中的一個房間是我為程程準備的。公寓就要拆遷，她總要找房子，應該不會拒絕我。

周五的下午，我早早地回來了。我想把我的好消息盡快告訴她，可是她還沒有回來，我就一直等啊等，一直等到快7點了她還是沒有回來。我去火車站還有近一個小時的路程，7點一過，我只好悻悻地離開。我安慰自己說，這沒什么，等回來了再告訴她也不遲。

我走的時候，隔壁的小林正好回來了。我說我要出差，房子也找好了，估計很快就會搬走。她恭喜了我一番，說她們的房子也找好了，下周就搬走。

我在那個省城待了一天，路上花了一天多時間，我是周一下午回A城的。回來了，我哪也不想去，就一直坐在走廊里等著。我想起上次也是這樣，我等在走廊里，后來程程來了，還溫柔地叫我。我很甜蜜地將那次的點點滴滴又重溫了N遍。如果我再睡一覺，醒了就能看見程程該多好！

我閉著眼睛試著睡覺，但是腦子異常的清醒，我在不停地想著我和她之間過往的一些事情，既有甜蜜的也有憂傷的。憂傷的都在于我自己的這一面。我還想一會程程看見我會是怎樣的反映？就這樣胡思亂想，時間終于到了6點半，我想她就要回來了。我滿懷憧憬的等著她開門，等著她跟我說，你怎么坐在這里呀？

然而我等了好久好久，仿佛等了一輩子的時間，她還是沒有回來。我看看鬧鐘，已經7點半。我變地焦躁不安起來，又開始不自信。我頹廢地坐在走廊盡頭轉角的地方，頭上是走廊那盞靜靜的25瓦的白熾燈。燈光從那蒙滿灰塵的燈泡上撒了下來，一層一層的光暈，像薄薄的黃色的霧。我被籠罩其中，抬頭，朦朦朧朧，仿佛永遠看不清前方。是的，我也看不清我和程程的前方。我不明白，上蒼為何把這樣好的姑娘送到我的身邊，然后又不讓我輕易地把握她的心？我木木然地坐在那里，又呆想了不知道多久，再看看時間，9點多了，她還沒回來。

我起身，下了樓梯，出了大門向右轉，走過那個200來米長的巷子，一路上，好像有幾個女孩子拉扯過我，我沒什么感覺，就那么目空一切地走著，一直走到工人體育館面前，然后又穿過體育館，來到體育館對面馬路上，我在那個公交站臺停了下來---那是程程下公交的地方。我知道這么晚了，程程不可能還會經過這里。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這里，而且還坐在那里，哪兒也不想去了。

在我座椅的旁邊是一盞路燈，日光燈。日光燈在我的頭頂上散發出清冷而具有穿透力的燈光。空氣里彌漫的是寒冷的夜的氣息。夜已經深了，夜色均勻而富有質感地流淌在我的周圍，沒有喧嘩，沒有聲響，平靜安詳，除了偶爾經過的車輛會劃破這夜的寧靜。我孤獨，無助，憂傷地坐在那里，成為那個夜幕最特別的點綴。我就坐在那里，既不像等人，也不像坐車。我就是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其實我什么也沒看，我看的只是我自己的憂傷。

估計我這個夜幕的點綴太顯眼了，因為偶爾從那里下車經過的人總會奇怪的看上我幾眼，然后離我遠遠地，急匆匆地離開。

我就那么坐著。經過的公交車越來越少了，下車的人也越來越少。不知道過了多久，又駛來一輛公交車，緩緩地停下，然后上面下來一個人，我感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我等了幾輩子的感覺。然后那個感覺緩緩地向我走來，在我面前停下。我抬起頭，緩緩地看著那個感覺，是程程。她的臉上掛了兩抹淚水。我慌了，笨拙而緩慢地站了起來，看著她，她也看著我，淚珠還在不停地往下滑落。

我突然地清醒了，顫顫地問：“程程，你怎么了？”

她沒有回答我，轉身就要走，我還聽到她忍不住的哽咽聲。

“程程，程程，你怎么不開心了？你怎么不開心了？”我誠惶誠恐地問。

她好像生氣了，突然站住，凝了聲，答我：“我有什么好開心的，我憑什么開心！既然我很招大家煩，為什么還要問我開不開心！”

“是的，你要走了，我應該笑著很開心地恭喜你，恭喜你工作順利，恭喜你喬遷新居。我怎么能在這個時候不開心呢。怎么樣，明天我為你組織個歡送會。”她抹了抹眼淚，又笑著跟我講了后面的幾句話。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她今晚和那個銷售經理鬧了別扭，現在遷怒到我的頭上？想到這里，我心里既難受又氣憤，我恨不得一把擰斷那個銷售經理的脖子。我什么都顧不了了，醋意十足地問她：“你和那個銷售經理鬧別扭了？她把你給甩了？”說完，我又后悔了，我怎么能對著我的天使說出這樣粗俗的話，這太傷人。！

她愣了很久，過了好半天，好像也不生氣了，也不流淚了，看著我，閃了那雙讓我心動得美目，說：“我辭職了，盡管那個銷售經理勸我留下，我還是堅地辭職了。我找到新的工作，下周一就要去上班。”

這回輪到我愣了，我像個傻子，我真的太不懂她。在她面前我總像個十足的傻子，我傻傻地問：“那你為什么哭，你為什么要生氣？”

“我為什么生氣你不知道嗎？大家好朋友一場，你要搬家了都不跟我說一聲，我還是從別人的嘴里知道你就要走了……”她說著，又傷心起來。

我還是不解，問她：“可是你為什么要生氣，還哭呢？”

她沒再睬我，默默地向前走著。我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說什么好。

過了好半天，我告訴她：“我租的房子2室1廳，我是準備讓你和我們合租的。”

她還是沒有吱聲。

我又急了，說：“當然，由你決定。如果你不來也沒關系，我和我哥一人住一房間。我現在做銷售，有提成，收入比以前多了，付房租沒問題。”

她還是沒吱聲。我已經無話可說了，我就那么傻傻地跟在她身后。過了好一會，她說：“我這次找的工作上班地方很偏僻，必須住廠，單休，周末有班車。”我聽了這個消息，心情很復雜，我應該為她高興，可是我高興不起來，我不能再和她一起住了，以后想見她一面估計更難。我的心情大概直接寫在了臉上。

“不過我每個周末可以去你那里玩啊。”

我聽了又笑了，傻傻的，笑地特別開心。

她說她餓了。我心疼而又吃驚地說：“你怎么到現在還沒吃？胃要餓壞了。”

她說：“你吃了么？”

我忘了其實我也沒有吃，就那么傻傻地說：“我忘了吃。”

她撲哧一聲笑了。

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她開心了，笑了！真好！

“你笑了真好！”

她又不吱聲。

“我們去吃蘭州拉面吧？”我提議。

她說好的。我們到了的時候，面館老板正要關門。好險！

面上來了，熱騰騰的。我一面吃一面看她，她一面吃一面聳鼻子。吃著吃著，她的淚水又下來了。

我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你又怎么了？”

她說面好辣。我把她的面端了過來，幫她吹了吹。她又笑了，一會又哭了。

“你吃我的吧，我的不辣。”她很自然的端過我的面，吃了起來，淚水滴到碗里，她把淚也吃了。

我顧不上吃面，只癡癡地看著她。好變天，我又提議：“我們明天下午出去玩怎么樣？去體育公園劃船？”

她說：“你不上班啦!你明天不要見客戶么？”

“不見不見，明天誰都不見。”

她笑了：“那明天一早就去！”

我說不行。你想，明天是我第一次約會，我怎么著也要把自己收拾一番，沒有一個上午的時間怎么行。不過我沒說原因。

她也沒問原因，只說：“好的，我全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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