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敗人生的日子到了，小期帶著阿昌坐了4小時的動車，于當天下午4點左右來到一座古老的小城。下了車，他們又轉了一輛出租車，一刻鐘左右便來到小期的家。小期家在T城的一個山腳下，自建的兩層小樓，從門外看去很氣派。

站在門前，小期卻沒有立即敲門，她拉著自己的小拉桿箱，抬頭，默默地打量著眼前的房子，有點猶豫不決的樣子。阿昌也拉著一個拉桿箱，和小期并排站著。他有點不解，到家了，也不用這么深沉吧。見小期半天沒有反映，阿昌催道：“小期，這是你家嗎？”

小期點點頭，笑了笑，些許凄然隱藏在眼底。她抬手，拿起厚重木板門上的鐵環叩了叩：“砰砰砰！”

“來咯……”屋里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吱……”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婦人伸出頭。那個婦人只朝門外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立刻凝固起來，似乎吃了一驚，只片刻，笑容便浮滿那張臉，熱情地說：“哎呀，是殷期！是小期回來了！”

“阿媽……”小期叫了聲開門婦人，聲音很平靜，絲毫沒有久別母女重逢的那種親熱。

“哎，哎！殷盼，殷盼，快出來！你姐姐回來了！”屋里的婦人一點也沒在意小期的冷漠，自顧自地興奮著，用圍裙擦著手，沖屋里大聲地喊了起來。小期站在門口，嘴角淡淡地笑著，沒有繼續說話。

“小期，你能回來，阿媽真開心！”阿媽說著便撩起圍裙的邊擦著紅了的眼角。“阿媽還以為你不回來，哎呀，光顧著說話，快進來，小期。這位是？”阿媽說著說著，突然注意到小期的身后還有一個人，眼神抖地沉了一下，開始打量阿昌。

小期邊進屋邊說：“他是我男朋友，叫李昌。李昌，這是我媽。”

面對小期阿媽錐子般的眼神，李昌覺得有點尷尬，但是嘴角卻擠出笑容，畢恭畢敬地叫了聲：“阿姨好！”

“哦哦，李昌，你好你好！快進來。”阿媽熱情地招呼著阿昌，同時那錐子般的眼神還沒有從阿昌身上挪開。阿昌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可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所以才這么直直地盯著看吧。

阿昌和小期剛放下行李，院子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是一老一少的兩個人。年少的小伙子幾步走到小期面前，親熱地叫了起來：“姐！你要回來怎么也不告訴我，我可以去接你呀！”

小期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小伙子，眼神比方才溫柔了很多：“盼盼！你結婚了，姐能不回來嗎？姐不告訴你是要給你一個驚喜啊！”小伙子聽了憨厚地笑笑。

小期轉過頭，看著年長的男子，輕輕叫了聲：“阿爸，我回來了。”阿爸站在一邊，搓著手，神色復雜，悶悶地應了聲：“哎！”

小期又轉身將阿昌推到人前，鄭重地介紹：“阿昌，我的男朋友，趁著盼盼結婚的機會，把他帶回來給大家看看。”

殷盼和小期阿爸聽了，都熱情地招呼著阿昌。

小期的阿媽很快在樓上收拾好一個房間，把阿昌和小期的行李搬了進去，讓他們晚上就住那個房間。

阿昌來到小期家，覺得他們家的氣氛好怪異。阿媽和小期說話似乎總陪著小心。那天晚上，大家喝了點酒。阿媽說她不沾酒，但是今天高興，也喝了兩杯，然后就落了淚，握著酒杯對著小期說：“姑娘啊，你這次能回來，阿媽心里真是高興。過去的事，是阿媽對不起你，阿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有空常回來看看我們。以前，阿媽也是被日子給逼的沒辦法。現在，你阿爸下早年就下崗被買斷，我又沒有工作……”

“媽，你說什么呀！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說這個干什么？家里不是還有我嗎！”

“你，你那點工資連你自己都養活不過來，這次咱蓋這房子，要不是小期，你能娶上媳婦嗎？”

“嗨，明翠，李昌第一次來我們家，你說這個干什么，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小期阿爸也打斷了阿媽的話。

大家說話的時候，小期正伸了筷子對付著一個蝦仁，聽了這些話，她的手抖了抖，怎么夾也夾起來那個蝦仁，幾番努力后，她索性放棄努力，收回筷子，也不看阿媽，冷冷地說：“阿媽，我心里明白著。做什么事，我都有分寸。”

阿媽尷尬地住了嘴，桌上的氣氛變地尷尬起來。阿爸拿起酒瓶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舉起來，說：“小李，來，叔叔跟你喝一杯。”

阿昌站起來，擎了酒杯，恭敬地說：“叔叔，我敬您。”

阿爸一仰脖子干了。殷盼也開始和阿昌喝上。桌上的氣氛又緩和了下來。大家開始圍著阿昌問長問短。阿昌一面回答著大家的問話，一面留意著小期的變化。小期也陪著笑臉，和大家說長道短，但是她的眼神愈發游離地厲害。

殷期沒再動筷子夾面前的菜，只是有一筷沒一筷地撥弄著碗里的米飯，嘴上說著一些讓大家都開心的話。阿昌伸了筷子，把小期剛才一直對付不了的蝦仁夾了幾個送到她碗里。她抬了眼，感謝了一下阿昌賣力的殷勤。

那頓晚飯吃地不尷不尬，好不容易結束了，小期沖好涼后借口路上累了，要回房先休息。阿昌也陪著她上了樓。樓下，殷盼，阿爸和阿媽繼續留在那里裝著后天結婚的喜糖。

進了房，小期道歉道：“阿昌，真不好意思，來我家做搭檔比去你家麻煩多了，我阿媽這人事多，這兩天你可要有心里準備。”

阿昌笑了笑說：“咱是啥關系，還用得著這么客氣嗎？不過，別怪我多嘴，你對你媽媽的態度有點不應該。”

小期聽了，沒吱聲。阿昌繼續勸道：“做父母的，即使做錯了什么，出發點也肯定是為了孩子好。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嘛！”

“嗯，你說的對。我會考慮。阿昌，我們家情況比較復雜，這次謝謝你幫忙了。我只想讓我阿媽知道我現在過地很幸福。”

“嗯，你說的沒錯。我會考慮的。阿昌，我們家情況比較復雜，這次謝謝你幫忙了。我只想讓我阿媽知道我現在過地很幸福。”

“嗯，這就對了。我先下去沖涼。”

阿昌說著就走了下去，在院子外面，阿昌聽見小期阿爸的聲音：“明翠，你不能太過分。她小時沒少受你的苦，如果你現在還纏著她不放，你不怕死后見她的爹娘，我還怕！”

“老頭子，你說話小點聲，讓小期小盼聽見不好！你說我怎么啦！我供她念書供上大學，她現在出息了，不該報答我嗎？”

“明翠，她上學，吃的喝的花的可不是我們的錢，而且，小盼還是她給招來的。這孩子，現在也終于有對象了，也算老天有眼，這次你可不能再惹是非。”

“什么對象！我看她就不像那種能守住日子過的人！大小就那么悶騷！再說，你以為她結婚了就是好事啊！你看現在，還沒成家，就把我們這個家給忘了，要是她真成了家，還有心到你嘛！哼，再怎么說，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給拉扯大了，你看見她對我的樣子嗎？真是養了一只白眼狼！”

“行了！這幾年你也沒少找過她，她也沒少為這個家出力。我看我們就別再纏著她，我怕遭報應……”

“噓，別說了，別說了！好像小盼來了！”

……

阿昌沖好涼回了房，小期已經卷在房間的沙發里，穿著長袖睡衣，睡褲過了膝蓋，連腳都包了起來，穿著絲襪。阿昌看著她，心里突然涌出幾分憐愛幾分同情，這個平時行事高調的女人沒想到竟然有這樣凄然的身世，難怪她憂郁的眼神總是和她歡快的嘴角矛盾地統一著。

小期聽到動靜，轉過頭看向房門。阿昌走了過去，推推她，說：“哎哎哎，你蹲錯地盤了。”

小期笑了笑：“本想盡地主之宜……既然你喜歡睡沙發，那我就不客氣咯。”說著，起身，爬到床上，舒服地側身卷縮著，臉對著沙發的方向。

當時已是7月的天，雖然住在山腳，夜晚天氣很涼，但是穿了長袖睡衣還是有點夸張。阿昌看著小期裹得嚴嚴實實的樣子，覺得有點滑稽，本想打趣她一番，可是一想剛才無意間聽到的那些話，他覺得心里有點難受。此時小期心情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吧。阿昌咽下到嘴的話，向小期點點頭，說他也累了，都早點休息吧，便躺到沙發上。明天，他一定會盡十二分的用心去照顧好小期，去表演完一個完美的幸福的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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