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恐懼和耳邊的轟鳴聲才漸漸散去。落夕并沒有走遠，她躲在了學校南門的墻外。只一墻之隔，好像兩個世界。世界的那一端是天真無慮只有學習的無畏青春，而墻的這一邊是無法預知的有些昏暗的歲月。

落夕環抱著胳膊，身上還有些澀澀的冷。眼前路燈投射出來的明亮一下子被遮擋了，她只看到那雙被拉長到夸張的長腿。落夕受了一驚，慌亂的站起，又往墻邊上縮了縮。

“是我，你的手機落在衛生間了。”

聽聲音，落夕原本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些。下午突如其來的一幕，她都有些神經質了。路燈下，程誠的面容照得很清晰。一如既往的溫和。程誠伸出手，那個同樣狼狽的手機就躺在他的掌心。

落夕接過手機，輕聲說了句“謝謝”便又坐了下來，程誠也挨著她坐下。

兩個人沒有搭話，耳邊只有澀澀的風聲。

厚實的校服外套披在了落夕的肩膀上。落夕身上一暖，抬頭瞧見微風中穿著白色T恤的程誠略顯擔保。落夕搖搖頭想要脫掉外套，“我不冷。”

程誠卻按住了她的手，“怎么不冷，你一直在發抖呢。”

落夕沒有再解釋，確實，她很冷，也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氣候的原因。

“下午的時候，我看到你從辦公室出來的，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沒有……沒有發生任何事。”

落夕斬釘截鐵的回答著，程誠看著她有些飄忽的眼神，忽而溫和的笑了，“我當然知道，學校里又能發生什么事情呢？只是有點兒擔心你。”

落夕聽他這么說，耳根有些發燙，卻驅散了心頭的不安，她抿著嘴笑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他們兩個人始終沒什么話說，程誠看看月色，“回家吧，明天還要上課呢。”他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腰身，卻又半蹲下了身子，“快上來，我背你。”

落夕看著那張在路燈下無比柔和的臉，又有些慌張的不知所措了，“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回去。”

“你怎么往回走？連鞋子都沒有。”

落夕低下頭，腳趾頭上還沾著灰土，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子早就丟掉了，她抿著唇不說話，卻看著程誠彎腰解鞋帶。他把鞋脫下要給落夕穿上，落夕只能搖著頭向后躲。

“放心，沒有腳氣，沒有腳臭，很清爽的鞋子。”

“沒有沒有！我只是怕我弄臟了鞋子……”

不管她怎么推脫，程誠還是彎下了腰。

這是落夕幻想了無數遍的場景，有一個溫暖如煦的男朋友，兩人能手牽手地逛街，然后買一份冰激凌，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在巷子里追逐著奔跑，跑得連鞋帶都散了，他能夠很自然地彎下腰再替你系好。

二十多歲的姑娘，卻還禁錮在高中的籬笆墻里，戀愛只能靠幻想，想一想都覺得殘忍。雖然只有系鞋帶這一條符合她的戀愛夢境，但落夕的心里依舊有絲絲的悸動難以撫平。

那個她在樓下胡亂表白，平時碰到卻連正眼都不瞧她的程誠，為她做了最微不足道而又舉足輕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