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昔躺在病床上，腳被吊得比心臟高，這是曲姐吩咐的。

他的腳崴了，后腦勺也撞了個大包。

“這是我的思路，也許對你有所啟發。”金昔的情緒還沒完全恢復過來，說話皺巴巴的，像他遞過來的那張殘留著幾點淡黃色液體的A4紙。

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接過紙，并不想馬上和一個病人討論工作，“老金，先好好養傷吧！”

“我這點傷，小事。”這個敬業的程序員又把話題引回去，“我只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栽在這么低級的BUG上！”

作為一個幾乎完全參與了整件事發生始末的當事人，金昔慢慢地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巨細靡遺地和我說了。

連他上廁所的那尷尬一幕以及豐富的心理戲，都沒遺漏。

看到他講得滔滔不絕，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我又高興又無奈地笑了笑，也說起了在武當山的奇遇，當然和曲姐不小心發生意外碰撞的那一段，不可描述，自行腦補。

好在他也沒怎么在意那一段，卻對我師傅特別感興趣。金昔聽完全部，拉長聲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我知道了！”

我以為他參透了我師傅他老人家的話，沒想到他卻說了一句：“你師傅是個高人啊！”

這不廢話嘛！

他又接著說：“可能和我差不多高。”

要不是看在他受傷的面子上，我真想掐死他。不過既然這大鼻子都能開玩笑了，也就證明他真的沒什么事了，我來看他，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就在我準備要離開的時候，金昔叫住我，“我們應該一起睡覺！”

被曾經佩服的老大這么赤果果地約，我老臉一紅，下體一硬，原來是手機振了。

馬上，我就冷靜而理智地婉拒了他：“不好意思，我回個信息先。”低頭看到低電量提醒。

金昔顯然不知道自己剛才的用詞有多么污、多么有歧義、多么的不恰當，給我幼小而純潔的心靈造成多么大的負擔與傷害！

他只是看到我沒有顯示出醍醐灌頂的表情，就開始不甘而激動地解釋著：“你師傅一定是要我們從睡覺中獲得實現‘望知’的靈感，才會教你睡功的！嗯，一定是這樣的！”

在來看望金昔之前，我已經把MAXO檢查了一遍，發現有一些‘中毒’的跡象。但這毒并非源于入侵，而是代碼自發混亂產生的。甚至，連朱魯克在MAXO中也顯得像大病了一場那么虛弱，而Judy的昏倒應該也是源于同一個原因。

我想到了之前金昔制作的那把狂拽酷炫的360奇虎刀，查過《創世圣經》后，發現它的本質其實就是個殺毒程序。

于是我心中馬上早就有了計較！

自從小周天打通之后，我一開始只發現自己的感官優于常人。現在才逐漸發現，其實我的思維能力漲得比房價的勢頭還要猛。

但為了照顧傷員情緒，不想打擊他看似很有道理的修道門外漢的無稽之談，我首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才說：“老金，你的思路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如果我們和曲姐三人同時開發的話，一定可以成功！”

我的話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便又接著說：“現在你有傷在身，不便下床寫代碼，這種體力活就我來代勞，你在旁邊幫忙把把關。

我操作的主要內容，首先是升級你的那把神器——360奇虎刀，讓它獨立成一個集安全防護、危險預警、望知自檢、殺毒修復于一體的模塊。這樣，一旦M種人在MAXO中出現點兒‘頭疼腦熱’的，360奇虎刀就如曲神醫在MAXO中的化身：先診斷，再出診斷分析報告和治療方案，最后才是確認執行。

曲姐呢，得利用她的醫術，同一時間穩定住現實中朱魯克001的情緒和身體狀況。當然，最后都是以治療痊愈為目的。

我們到時再單獨給她做一個登錄‘望知’的客戶端，并開放一個高級權限，讓她可以一眼就看出電子生物人在意識上出了什么問題，方便配合她在現實中的治療。

這樣雙管齊下，虛實結合，互根互用，應該沒問題。你覺得呢？”

“好一個虛實結合，互根互用，我腳都舉起來贊同了。”金昔動了動自己裹得像木乃伊的傷腳，在下巴處滑稽地摸了摸胡茬，“如果構想實現，那真可謂是望而知之！神了！就按重賢弟說的干！”

“曲姐現在要照顧這么多病人，估計也抽不出時間，我會找個時間再和她溝通。”我補充了一句。

金昔墊高枕頭，雙手背到頭上去，感慨了一句，“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躺在病床上啊！”

接下來，‘望知’的進展雖不如我想象的那么一帆風順，但整體上基本按照我所說的在曲折中逐步推進。

這讓我突然想起了初中那年在政治復習資料上用黑色水筆畫下的我黨的哲學理論武器之名言：“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這種感覺簡直就是夏天吹著冷氣嚼辣椒，火冰火三重天，讓我********，欲罷不能。

也許人就是這么喜歡犯賤的動物，在逆境中掙扎吧，覺得太苦太累太不公平，簡直是瞎了上帝的24K鈦合金狗眼！太順吧，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好像夜路走多了不碰上個鬼打墻出門都沒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所以，古今中外的名人就曰過很多雞湯來治愈這種病。比較著名的如：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再如：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多騙幾次就習慣了。又如：不經一番寒屁股，哪得梅花撲鼻香。

在我連喝了三個月雞湯后，望知系統的內測版本終于完成。

高斯特博士自責自己上次太過心急，這次讓我們再公測三個月，確保萬無一失才敢投入使用。

六個月后，望知系統公測完畢。

確切地說，是軍用版的望知系統準備投入使用了。你知道的，自從上次M軍人執行反恐任務，雖然說是秘密進行，但紙是包不住火的。現在的狗仔隊又那么拼命，各大媒體也都遵循金昔定律——新聞總是源于現實而高于現實——早就在進行各種猜測了。

按這種趨勢，望知系統民用版本的推出不過是時間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