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澤已經(jīng)睡去了,林曉菲輕手輕腳的在床邊坐下,手溫柔的撫上他面頰,細(xì)膩柔軟的移動著,最終停在發(fā)際小心摩擦著,頭皮傳來的溫度讓手心有了暖的感覺,如果他可以一直這樣美好的睡下去何嘗不是一種完美呢?
“他們都騙我,真的騙我了,他說過的不管我做錯了什么都不會怪我的,可是為什么這一次他要食言呢?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都想好怎么道歉了為什么他早一步離開了啊,我真的錯的離譜不可饒恕了嗎?怎么辦,當(dāng)我辛辛苦苦想起這一切的時候所有的事都變了,他都還沒有給我機會去補償啊,我有多難過,曉澤,姐姐好怕?!?/p>
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林曉澤的手背上,他指關(guān)節(jié)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
外面的天氣很好,電視里說這幾天會下大雨,林曉菲站在窗前抬頭看天,這么晴朗的天真的會下雨嗎?她拿出手機按了個鍵盤,屏幕上是第一次瞧見他睡覺時拍的照片,林曉菲用來做壁紙,屏幕上方?jīng)]有任何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的圖標(biāo),她沒有生氣,只是關(guān)掉了手機走出房門。
曉澤的腮邊落下兩行清淚。
沒地方可去,口袋里只有風(fēng)傾澤公寓的鑰匙,那里也是唯一有他味道的地方,好像閉著眼也會走到這個地方,像現(xiàn)在這樣習(xí)慣性的摸出鑰匙,開門,進(jìn)去,關(guān)門,換鞋。
沙發(fā)上的人影嚇了她一大跳。
林曉菲支支吾吾的問:“阿姨……您怎么會在這啊!”話剛說出口就覺得別扭,難道她不能來嗎?這兒本就屬于她的。
風(fēng)可吟優(yōu)雅的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緩緩的放到唇邊小飲一口又放下,茶水沒泛起任何漣漪,林曉菲注意到她今天穿的很隆重,黑色的束腰連衣裙及到膝蓋,沙發(fā)上放著一件皮草,看上去質(zhì)地很好,頭發(fā)挽成一個髻,化了精致的妝也蓋不住愁眉緊鎖,盡管她淡定的挑眉說:“哦?我不能來?”
完全不同于從前,林曉菲見過她落魄狼狽的樣子,也見過她孤單憂傷的樣子,甚至發(fā)瘋的樣子,今天這樣真的不是個好兆頭。
很陌生很陌生的,不是錯覺的,林曉菲不知道怎么答,她只能慌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意外?”
“意外?”風(fēng)可吟不容置疑的口吻嚇到了林曉菲,她始終坐在沙發(fā)上沒有起身,口氣卻咄咄逼人:“就算是房東偶爾來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我來,有錯么?”
她說,房東?
實在弄不明白了,她怯懦,“阿姨……”風(fēng)可吟很生氣的站起來拿走自己的東西走到林曉菲跟前,視線直逼出寒意:“別總是楚楚可憐的模樣,沒用的,你們不會得逞的,這個地方你可以住下去,不過,休想拿走我兒子,包括我丈夫!”
門重重的合上,沉悶的聲音反復(fù)敲擊耳膜,好冷。
你們不會得逞的!
休想拿走我兒子,包括我丈夫!
是什么意思!風(fēng)傾澤的爸爸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何況她口中的“你們”到底還有誰?怎么都那么亂,所以今天她來是警告的么?離她兒子遠(yuǎn)一點?風(fēng)傾澤早就自己走了還有什么遠(yuǎn)離之說呢?
不得不在嘆息世界無情的時候還要嘆息人的善變,誰能猜到當(dāng)初那么柔弱的她如今也居然這樣霸氣!
奇怪,居然都不想哭,可是為什么要哭呢?不悲傷不難過也不委屈何必哭。
這個夜晚,林曉菲睡在了林曉菲的床上,他走了什么都沒帶走,就是感覺還是空蕩蕩的,被子上還有他微弱的味道,清幽的鈴蘭,濃郁的罌粟交纏在一起彌漫了整個鼻腔,順著呼吸道流進(jìn)肺里帶動生命的跳動,他的床很舒服,枕頭被抱在胸口,她想著,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個夜晚他都枕著這枕頭睡覺,現(xiàn)在抱在胸口也可以假使是他在側(cè)耳傾聽自己的心跳。如果兩個人真的有默契他今晚睡在另一張床上也是可以感應(yīng)的到的。
綿綿的夜晚總是會有很多真實的想法,如此想他。
不知怎的就想到自己那天將他房門推開就映入眼簾的那幅掛在墻上的自己的大照片,似乎真的是從那時候開始腦海里有了隱約的片段,有什么東西迫不及待的想被人發(fā)現(xiàn)。
有時候會糾結(jié),忘掉的那部分記憶到底是什么,直到后來撿到玻璃球才如夢初醒,額間的疤一直都在卻忘了告訴自己是怎么來的,那個玻璃球承載了那么多美好的故事現(xiàn)在又丟了。
所以是不是預(yù)示著他又該走了。
另一個月色朦朧的屋子,安靜的都捕捉不到呼吸,床上,風(fēng)子奇?zhèn)扰P著朝向杜思微,手試探的伸向杜思微那邊,能感覺到她要不傳來的溫度以及全身瑟索的抖動,她居然在害怕,這是他們第一次睡在一起,風(fēng)子奇對她很尊重,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開始心疼她,以至于在得到她小小的靠近沒有被拒絕后居然心滿意足的睡著了。
迷糊中,有一雙冰涼的手將自己的手往里邊挪了挪,拖鞋著地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被子里灌進(jìn)來一股冷風(fēng),沒了睡意。
杜思微望著馬桶里的紅色虛弱無力,沖掉后穿上衣服出了門。
也不知道什么心理就來到了韓冬病房門口,好像是前一分鐘出租車司機還在問自己去哪自己想都沒想就說了醫(yī)院,后老想改口又忘了該去哪兒,一時間就彷徨了,這么大的城市都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醫(yī)院的夜晚更加安靜,走廊上被燈照的很刺眼,各個病房里穿著病號服的都已經(jīng)睡下了,臉色慘白分不清是不是因為燈光的原因,等走到韓冬房門口胸口就疼得厲害,她看到韓冬正在撫摸一本雜志,封面上的人是自己,這時的他是滿足的,心無雜念,否則也不會帶著那樣迷人的淺淺笑意了。
纖長的手指溫柔的來回輕揉,動作很輕很小心的生怕弄疼了。
這么深的夜不睡覺卻看著書頁上的自己要怎么安慰才能不那么心痛,他腿上還綁著紗布和以前裹的一樣多,,一定很難過吧,從沒聽他提起過有關(guān)他的家人,平日里一定無聊透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可能就不會受傷,他們也會順利的私奔,可能現(xiàn)在在一起看夜景或是看電視,事情真的就不會是這樣子的了。
韓冬似乎感覺門外有人于是頭偏過來看,杜思微往門邊躲了躲,這個位置他看不見,這處境比做賊還窘迫。
再次看過去時韓冬依舊安靜的凝視著雜志封面,自己真的好想再多看一會兒時耳邊傳來了陌生的聲音:“你在這干嘛?!?/p>
杜思微認(rèn)得她,于文沛,韓冬前女友,有點任性可愛飛揚跋扈卻善良的女孩,之前只是聽韓冬說過現(xiàn)在的她看上去的確很可愛,看上去就比自己陽光,她沒等自己回答又說了一句:“我認(rèn)得你,你就是那個拋棄他的女人!”
拋棄!一句話說的杜思微啞口無言,多么鐵骨錚錚的事實。
她要怎么說,哦,不是這樣的,我是為了保護(hù)他才不得不這么做的,這樣別人就會把自己看的有多偉大了嗎?只是嘩眾取寵罷了吧,杜思微在等她罵自己,可以讓自己好受些的理由。
沒有預(yù)計中那么多數(shù)落,她看到于文沛的目光不斷在自己身上掃視,還伸過手來探了探額頭:“你看上去不太好,要去看醫(yī)生嗎?”
她真的很善良的。
杜思微搖頭走向她,看到了于文沛手上拎著的保溫桶,原來她才是最適合照顧他同他安安分分一輩子的人,杜思微湊近她耳朵小聲的說:“幫我照顧好他,別告訴他我來過這兒?!?/p>
于文沛沒理她徑直走了進(jìn)去。
門外,杜思微看到于文沛走進(jìn)去同他說了些什么然后韓冬開心的將面前的湯喝了下去,內(nèi)心雖然有千百種挫敗感和不甘也不能奈何,杜思微轉(zhuǎn)身離去。
韓冬喝完顧不上擦嘴角的汁就迫不及待的問:“我已經(jīng)喝完了,你可以告訴我剛剛門外的人是不是她了吧!”
于文沛搖頭:“你比我更傻。”
走廊的盡頭,風(fēng)子奇一直站在那里看杜思微,等來的卻是她惡狠狠的目光:“你弄傷了他又囚禁了我還毀了我和他的孩子,你根本不是人,我恨你,你以為你把我救上來我就會感激你嗎?我想死你是攔不住的,但你要我活著了,所以我會用每一份每一秒都來還你痛苦!”
杜思微側(cè)身從風(fēng)子奇身邊走過,留他一個人愣在原地。
竟然恨的這么深了。
這話被剛走出房門的于文沛聽到,弄傷?囚禁?孩子沒了?都是風(fēng)子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