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把咖啡放在風傾澤面前，他正望著手中的圍脖發呆，等意識到的時候他才含糊不清的解釋說：“唔，我看你出去了又沒帶這個怕你冷準備給你送去的剛好你回來了。”

林曉菲唬他：“干嘛要解釋！”

對啊，干嘛要解釋？就像林曉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把這里稱作“家”一樣糊涂多好。

塑料杯在他手里把玩著絲毫沒有打算喝下去的意思，眉頭緊皺好想在思索著什么，目光游離而渙散，又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霜散發陣陣寒意，林曉菲有點看不下去了忙催促他：“涼了就不能喝了，我去拿包你快去上班吧！”說完就走進房間。

出來的時候他正倚在房門口看自己：“還是讓我送吧！”

桌子上已經沒有了咖啡的身影，杯子安靜的躺在垃圾桶里被捏的扭曲，林曉菲繞過他走進衛生間：“不用了，我真的可以的。”

風傾澤依舊不依不饒：“我上午沒事。”

林曉菲望著他沒好氣的說：“要不你也進來？”她看到他摸摸鼻子無奈的抽回剛踏進來的一只腳門關上了還在外面嚷嚷：“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林曉菲嘟噥著，一轉頭就看到水池里面黑褐色的液體，裊裊熱氣飄蕩，這味道，不就是咖啡的味道嗎？他居然一口沒喝全倒了！

他那么細心的人怎么會忘記沖干凈，很明顯的就是故意要表達些什么，憤怒是顯而易見的，他應該察覺到什么了吧，不對，他那么聰明一定早就知道了，今天不過是一個發泄，之前的皺眉思索根本就是個前兆。只有我是個傻子，不懂你為什么不讓我去，自以為是幫你做了貼心的事沒想到又是個笨拙的舉動。

那么他又是在怎樣的心情下喝下明知道是鐘祥為林曉菲特意煮而順帶幫自己煮了一杯的咖啡。

最后的結果是，在強大又黑暗的語言攻擊壓迫下林曉菲終于妥協的坐進了風傾澤開往車站的車子，車子行駛的很平穩，天氣很晴朗，林曉菲一個人在那里羅嗦個不停。

“你媽媽已經搬回去和你爸爸住了，但你必須好好照顧自己。”

“不要總買外面的快餐，不干凈，自己做的比較好。”

“別總喝礦泉水。”

“晚上盡量早點睡，不然又要去吃宵夜，那個對胃不好，睡覺前喝杯牛奶，暖胃。你知不知道你的胃病真的讓人放心不下。”

她接下來還想叮囑些什么其他的風傾澤就打斷了，他騰出一只手握住她說：“那你就留下來盯著我。”

聲音很淺很淺，不著痕跡，淡淡的在空氣里氤氳著，軟軟的泛著不舍卻狠狠的扎進心窩，很疼很疼，敏感的將手抽開，逼自己看向窗外，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翻滾他的話。

那你就留下來盯著我。

你故意不問去哪其實心里比誰都清楚吧，明明很舍不得為什么不說一句哪怕半個字挽留的話，只不過是去曉澤先前學校去拿他沒來得及拿走的獎杯而已，可去可不去的，為什么你連表態甚至漂亮的話都不肯說。

后來，兩個人都沉默了，林曉菲有些困便睡下了。

醒來的時候是在車子里風傾澤不見了蹤影，車內暖氣打得很高，所以一點都不冷，她四處張望著也不知道哪兒能看到他。

車門被打開卷進來一大股寒意，風傾澤拿著一大袋東西含笑坐在駕駛座上：“我買的，路上吃。”

我買的，路上吃。又是不疼不癢的話。

手碰到他的手，冰涼冰涼的。

打開來就使勁吃，很久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上主人公說，我想哭所以只能拼命奔跑，水被蒸發掉后才不會變成淚從眼眶里掉下來，而現在很想哭只能使勁吃，才沒有其余力氣哭泣，哪怕腦海里鋪滿了關于他的畫面，他沾著白霧的頭發，眉毛，睫毛，他漂亮的眼睛會說話，他嘴巴凍得發紫了，他都沒有想到過自己。

嘴里塞滿了東西，林曉菲問他：“為什么不叫醒我。”

含糊不清的聽不清她完整的話還好聽到了尖銳的棱角，他說：“看你很困，時間也不趕就沒叫醒你。”

你知不知道你如此乖巧就算我嘴里全是東西說不了話還是想哭，所以只能喝你遞過來的水，我幾時吃東西有這么匆忙過，我說下車吧你便跟著還脫下外套給我說：“外面冷。”

的確很冷，車上暖和的不想離開。

你是不是在報復，你總對我這么好便讓人永遠離不開你。

林曉菲在心里和自己說著氣話。

時間掐的剛剛好，還有十分鐘就發車了，風傾澤站在身邊幫自己拎著東西，時不時有女生偷看他幾眼，林曉菲不敢看他，先前的不滿、憤怒、感動只剩下不舍，她怕自己不習慣早上不能和他一起喝咖啡，不習慣飯桌對面沒有他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不習慣他晚上偷偷的和自己吻安，不習慣沒有他的空氣不溫暖，不習慣沒有他的叮囑不心安。原來不知不覺中最不被在意的人已經真真切切融入進自己的生活了。

“我會想你。”

“我放心不下。”

兩個人同時說。多好，我們有著相同的心事。

林曉菲脫下外套給他：“我要走了，你別著涼。“說完又覺得窘迫，怎么就是學不會他言簡意賅又不失主題還能打動人的短句呢！

風傾澤沒有接過來的意思，他深深胳膊，表情分明就是“你從我身上弄下來的就要負責穿上去”！

好吧，穿就穿。林曉菲哭笑不得，他那么高自己要踮起腳尖才勉強夠得到，幫他穿衣服真的很辛苦啊。他站在那享受別人羨慕嫉妒恨各種復雜各種糾纏的目光，還能平靜的說：“如果你說要我……”

他想說，如果你說要我陪你一起我現在就去補票，補不到就搶。

林曉菲搶過他的話：“等我回來我就和你……唔……”

“在一起”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再說不出口了，后來回想起來的時候她還很矛盾，到底說出來的話現在結局會不會不一樣，每次想了好深刻也不能給自己一個肯定或否定的答案。

吻是熱的，滴在臉頰上的一滴水也是熱的，他的懷抱同樣熱。

還剩一只袖子沒來得及幫他套上就上演了電視劇里男女主人公生離死別依依不舍的橋段，這也不算生離死別啊，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廣播里再次響起甜美的聲音，林曉菲想著，就算他沒有吻自己那后面的話也會被廣播蓋住永遠也發不出聲音來，本來醞釀已久的準備給你的驚喜那么蒼白無力，注定了的吧，我來遲了也妄想了。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這么放肆了，自己容許他每晚偷吻自己到底是保護還是傷害。

嘴唇有些紅腫，她拿過包沒有幫他穿上另一只袖子就逃命似的跑開了，沒說再見。

你沒說不代表我沒說，命運太匆忙你太貪玩，剩下的另一半總要我艱難的來完成。

你不會知道，自從你不那么拘謹后的每一次靠近我都可以開心好幾天。

你走了，我在心里和你說再見，再見了，如果你知道一切不肯原諒我的話。

林曉菲在以后的某個時間段狠狠后悔過，如果早知道這次成了我們最后開心說離別的一次，就算要發車了我也會沖上去好好抱抱你，不為什么，只想再聞一次你的味道，你明白我有多依賴你，那么，你會原諒我嗎？

已經過去好久了，風傾澤還坐在車上一動不動對著手里的玻璃球發呆，那是林曉菲遺留在坐位上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想著，她應該都記起來了吧，一切都要有結果了。

胃又開始疼了，他想閉上眼睛睡會兒，眼前的人兒卻揮散不去，一張張臉如幻燈片一樣重復播放著，愜意又鬧心。

他覺得好久都沒睡過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