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說不上來的沉重,回到家躺到床上的時候,我還是在想胖子的老本行。
胖子在做鴨?!我搖搖頭,不可能,胖子對他媽那么明顯的抵觸情緒,絕對不可能再沾這一行。
我煩悶的瞇了瞇眼,再睜開,就看到我家的天花板上,破了一個大大的洞,周圍的墻皮,都皺皺的褶了一圈。
我忽然就有一種無處遁形的不安感,嗖的一下竄上來,密密麻麻的繞在我周圍。我想喘氣我想大喊,但在莫大的不安面前,它們都統統無力起來。
我張了張發不出聲音的嘴,悶悶的想著,是不是,我的高三也像這脫了皮的墻面一樣,其實里面早已糟透,但真正破掉的,能看出來的,只是天花板上的那一角。
那么我的早已腐掉的墻皮呢,是不是一直都在等著一個機會,來一舉殲滅我。
那么現在的我,是不是早就身陷囹圄,只是我自己,還在好笑的自我欺騙著,就像笑著跟其他人說:“嘿,今天的天氣真不錯”一樣,若無其事著。
恍惚中,我就真的有了一種,未來前途多坎坷的危機感。
我被包圍在這種不安的情緒里,渾渾沌沌的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上學的時候,我前面的座,一直空著。
胖子沒來。
下午也是,直到傍晚下了課,我準備往食堂走的時候,才看到了胖子。
他手里拿著一本《試題調研》,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我一驚,丫怎么了,怎么手上都是一道道的血痕,和張爍打架也沒見他往胖子手上踹啊!
我想也不想,拽住準備過去的胖子問:“跟沈卓打架了?!”
胖子嘴角一斜,苦澀的笑了下:“怎么可能,她能打過我?!”
“……那就是張爍打的?”
“……不是,張爍打的是臉。”胖子嘆了口氣:“他其實沒打出全力,還是手下留情了。”
胖子的一張臉瞬時變得無限哀傷,整個人在從窗戶照進來的夕陽里顯得更加凄涼。
我趕緊接著說:“那誰打的?”
他頓在夕陽里的身子沒有動,臉上還是一副:“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表情。
我等了半天,他還是沒有說話,就在我以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他聲音滄桑的開口了。
“現在,晚了吧,一切都晚了啊,這個大染缸,跳進去,就算出來了,也被染黑了,回不去了啊”他喃喃的說著,像是說給我聽,也像是說給他自己。
我的心咯噔一聲,昨晚那種不安感又不咸不淡的圍了上來。
而在這種不安感下,滿滿的塞著我想知道又知不道的束手無策感。就像是那種在海上航行了好久,看到了燈塔,卻突然沒有了船槳的,束手無策感。
我猛地的抓起胖子的衣領,狠狠的拽到我跟前:“你說什么呢,不要瞞著我,告訴我,我什么都知道!!”
胖子伸手慢慢的把他的領子從我手里拽出來,笑了笑:“不要鬧了,什么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沒有了胖子領的拉力,我奮力的踮起腳尖,平視他的眼睛,那樣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對我來說,一個快被巨大的不安感折磨瘋掉的女生來說,真的沒什么。
“不要裝成你什么都知道,胖子,你怎么能瞞我,有什么你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你這樣一天比一天奇怪,難道你不想解釋一下嗎?你能不能讓我在我的交友圈里,也就是你,有一點點的安全感,你們能不能讓我不要每天神經兮兮,胡思亂想著我哥們出這事兒了出那事兒了,能不能讓我在現在的環境下,過一個正常的高三,能不能?”我終于像發了瘋的神經病一樣,把我心里的神經都嘶喊了出來。
周圍看書的同學被我一吵,紛紛回頭看我一眼,那眼神,犀利又諷刺。
胖子拉著我出了教室門,站在空蕩蕩的過道里,他用很平靜的聲音跟我說:“真的,沒什么了。我沒有瞞你。”
我站在他跟前,冷笑兩聲,沒瞞我?!沒瞞我怎么回答的時候說的那么有保留,前兩句我都沒聽懂。
“敢說沒瞞我,一直都沒瞞過我?!”
“……是”
“是個屁啊你,腦子跑偏了吧,沒瞞我你媽的事兒怎么不之前告訴我!!我自己發現了你還站在這兒坦蕩蕩的說著沒瞞我,這他媽的就是你的沒瞞我?!”
胖子竭力平靜的臉,終于在聽到他媽的時候,變得不怎么平靜了。
他也嘶吼著,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太用力,他的眼角還帶出了隱隱約約的淚水,起碼,我是這么想的。
“那你要我怎么跟你說?跟你說我媽的光榮事跡,那你能保證你還是我的”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聲音漸漸地弱了下來,然后就是輕輕的抽泣。“我的,我的朋友嗎?!”
我的理智,這些天被各種奇葩事兒逼走的理智終于回來了。我呆站在原地,看著一臉淚水的胖子,愕然無語。
是的,把胖子換成你,你能用平時嘮家常的口氣說:“嘿,哥們,告訴你一秘密,我媽是**嗎?”能嗎?!
指定不能。
我帶著理智,還有和理智綁在一起的客觀感性,站在那里。
半晌,我聽見我的第二人格,站在我的耳邊戲謔的說:你這么個貨,要么太自私,要么太城府。為了平復自己內心的恐懼,就把包袱扔在別人身上。然后拍拍手,打打屁股,就像拍掉了你內心的恐懼感一樣。扔完后你舒服了,別人呢,別人憑什么要為你的舒服,背上你的包袱。
我一哆嗦,回望過去,我的視線那頭,是胖子悲不自溢的臉。
跟胖子說什么呢?說對不起,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內心的恐懼?!算了吧,這么說,就算是聾子,都知道你在找借口,還找的那么肆無忌憚。
我們兩誰都沒說話,后來,還是胖子開的口。
“走吧,去吃飯吧,大食堂二樓7號,牛肉面,我請。”
我沒說話,胖子轉身,我就跟了上去。
吃飯的時候,胖子說了好多。可在我聽來,胖子的這些話,沒有一句,是不離囑咐的。
這頓飯吃的我窩了一肚子的懸念,總是感覺胖子在交代遺言。我真的聽不下去了,抬頭看著他,故意暖場說:“你能說點別的嗎?搞得這么深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二逼文藝男青年呢!”
胖子一笑:“……就當是我的畢業感言好了。”
桌前一個人影一晃,定定的在我身后站住了。
我回頭一看,是沈卓。
這么長時間沒見,再加上她今天穿著校服,我剛剛猛地一看,竟然還從她身上看出幾分清純來。
沈卓瞥了一眼,視線淡淡的掃過我,對胖子說:“走吧,時間到了。”
胖子笑了笑,站起身就往外走。乍一看,這一幕竟然還很和諧。只有我,不合時宜的問了一句,然后整個畫面,頓時就突兀了起來。
“去哪?干嘛不上晚自**********沒說話,只有沈卓,目光遙遠的轉過來,與我對視了一秒,又毫不遲疑的轉了過去。
整個全程,都沒有人說話。
我好笑的轉過了頭,愛說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