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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叫陳世美

5-8

(5)

早晨,韓琪叫我醒的時候,日頭已上三竿。我昨夜趴在書桌上睡著了。香蓮,我是心里揣著個你睡的,所以并不覺得孤單。換而言之,我的第二個新婚之夜,還是和你過的。我陳世美今生哪怕有一百個新婚,新娘也只有你一個。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除了你,不會有第二人想。

我的心好痛啊,香蓮!不知為什么,想起你來,我的心就如撕裂般的痛。

還有我們的一雙小兒女,正是天真爛漫,繞膝承歡的時候。他們不能沒了爹啊。

可能是一宿未眠,也可能是昨天喝了些酒,或者心神恍惚,我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韓琪趕緊過來扶住我。

“爺,您沒事吧?”

“韓琪,你去布置一下,擱張床到我的書房來。”我說。

“爺,您這又何苦呢?”他望著我,欲言又止。

“去吧!”我說。

他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還是轉身走了。

從此,我就有了自己的臥榻了。這個書房是我的,是我們倆的新家了。你看得見嗎,香蓮?我知道,你就在這里陪著我,一如既往,不離不棄。我窮,你沒有嫌棄我。我榮,你也一定會在我身邊的,不是嗎?多少年來,我一直夢想著補償你一個大富大貴。如今,我得到了。但是,沒有你和我共享,大富大貴于我又與糞土何異呢?

噢,我忘了,它們都不是我的,而屬于一個我迄今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公主。我也沒看清她長得什么樣。西施也罷,嫫母也罷,終歸跟我沒什么關系。但她的眼睛,那雙怨毒的眼睛,確實有些使我不寒而栗。

那是昨夜我被推進洞房之后的事吧。賓客已然散盡,喧囂歸于寧靜,只紅燭銀釭,大紅囍字,似乎還在告白這場鬧劇確鑿發生過,而且還要繼續。那個什么公主就坐在床上,安靜嫻雅,頭上頂著一方大紅的蓋頭,蓋頭上繡的一只金鳳,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皇家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單這個蓋頭,百姓家就絕對想也不敢想。我從未和一個公主同處一室,更不知道怎樣和公主共處,只覺得這公主雖然坐著不動,卻自有一股子皇家的氣勢,而自己不自覺地感到卑微。

我無奈而尷尬,苦于找不到一句話來說。我想一走了之,卻艱難地邁不出腳步。天知道我讓一個公主新婚之夜,獨守空房,明天,她那當皇上的哥會不會砍了我的頭。

我向她邁了一步。雖然沒想好說什么,也沒想好做什么,也不能總這么僵著吧。我想。這時,新娘子說話了。

“別動!”

公主就是公主。對自己的夫婿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別動”。好吧,那我就不動。

公主動了。她緩緩站起身來,依然一個靜女。但接下來則顯示出她的本相,一副十足的夜叉的嘴臉來。她扯掉她的蓋頭。她把它揉成一團,狠狠地砸向我。那一瞬我呆若木雞。我看到了她那雙使我不寒而栗的怨毒的眼睛。

“陳世美!”她咬牙切齒,好像我和她之間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你給我聽著,我的心早就給了包鐿了,我的身子也早就是他包二黑子的。你從我這什么也得不到!就算是一具空的軀殼你也甭想。你就枕著你駙馬的黃粱夢去做夢去吧!......”

天哪,這就是公主啊!

“公主累了,早些歇息吧!”我作了個揖,施施然直奔書房。腦袋保住了,我也全身而退。左右睡不著,還是給娘子寫封家書吧。

(6)

我正在書案前發呆的時候,韓琪進來說,王子英來了。

“快,快請!”我說。

韓琪不動,看著我。

“爺,”韓琪暼了一眼書房的床,說:“您不是打算把客人請到書房吧?”

我啞然失笑。

“好吧,你先帶我去接子英兄,然后引我去客廳。吩咐下人備茶!”

“駙馬在駙馬府也住有旬日了,不會連駙馬府大門在哪都不知道吧?”這個韓琪,越來越慣著了。也難怪,諾大的府第,迄今為止,我認得的人還是他一個。確切地說,只有他一人是我的人。你一定很奇怪吧,香蓮,我只身一人赴京趕考,怎么身邊會多出一個韓琪來?

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像他是上天賜給我的。人生有時就是有些不期而來的人,不期而來的事。殿試中結識兩位莫名其妙的知己是其一,進士科考后和那個莫名其妙的公主大婚是其一,而趕考途中收這個莫名其妙的韓琪也是其一。更讓你不能置信的是,這個韓琪還是一名打劫的悍匪。我當時是在一座山上艱難行走。干糧已經吃完了。我想找口水喝,走進了一個岔道。日頭如火。我虛弱而疲憊。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我心有戚戚。這時,韓琪盛裝出場了。高大威猛,不怒而威,手里還拿著柄鬼頭大砍刀,往我面前一站,連日頭都遮去半邊。說實話,我還是有些害怕的。但不知怎么的,腦袋里就閃現說書的口中土匪的說辭,“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我想著,竟忍俊不禁笑出來。

韓琪本來一臉的緊張,見我笑了,先是一怔,隨后,把刀垂下,說:

“小子,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營生的,我也不難為你。我給你留點路上的盤纏,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我的盤纏?十天前就沒了。我看他面目雖惡,心地還算良善,再說自己實在是身無長物,分文也沒,也就把懸著的心按下了。

“這位義士急公好義,救苦扶難,濟世修緣,我陳世美在此拜謝了!”我一揖倒地。

韓琪傻了。

我把包裹打開。除了零星的紙筆書墨,我一無所有。

“義士如果給我留點路上的盤纏,世美感激涕零,異日必當涌泉以報!”我再揖倒地。

整整有一炷香的時間,韓琪提著他的大砍刀,一言不發,圓睜牛眼,眼皮都不帶眨,象一尊怒目彌勒,盯著我。直到我渾身發毛,如裹針氈。他忽然就把刀往地上一扔,哈哈大笑起來,聲震天地:

“我韓琪虛長三十寒暑,沒聽說過土匪劫書生,翻為書生劫的!”然后,最最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這個昂藏八尺大漢,竟噗通跪在了我面前。

“韓琪閱人無數,爺今日雖窮困無聊,異日定有一番大作為。韓琪愿意為奴為仆,唯爺馬首是瞻。爺是書生,韓琪是書童,爺有朝一日飛黃騰達,韓琪鞍前馬后,端茶倒水,沒有他求,愿得爺一杯殘羹!”

說完,他解下褡褳,將里面的散銀碎兩一股腦倒我包裹里。

“韓琪的身家都在這兒了,就作為爺的盤纏吧。”

我從冥想中抬起頭,望著在前面引路的韓琪,秋寒中隱隱有絲絲暖意襲來。有種親人的感覺,和想你,想高堂稚兒,有幾分相似。

異地他鄉,我象見不得光的老鼠,終日把自己關在昏暗的書房,乍出房間,被日光照著,還真有些眩暈,更分不清南北東西。暈頭轉向地,我也記不得轉了幾個回廊,倒是腳步從未象現在這樣輕快。

“王子英何德何能,有勞駙馬爺倒履相迎?”王子英兀自候在門外。

王子英就是我前面說的殿試中結識的兩位莫名其妙的知己之一(另外一個是包鐿。公主好像曾說過,她的心是包鐿的。不知是不是他。抑或我聽錯了?我這一次赴京的際遇有如神助。身邊多了個忠心的韓琪。結識了兩位知己,大考后包鐿是榜眼,王子英是探花。而我自己中了狀元。然后是鬼使神差娶了公主。但這最后一樁,神應該是助錯了人。香蓮,改日我求求他,讓他收回了吧。你說好嗎?心誠則靈,神會聽到的。我們一起求他。)。

我低頭看了看腳。匆促中,確實把鞋穿倒了。

“得子英兄屈駕,蓬蓽生輝,安敢不倒履以迎?”我答道。

“駙馬府如果還是蓬蓽,那我輩野人,豈非穴居嗎?”這個王子英,嘴下還是那么無德。不知皇上怎么就點他作了探花。我們相視而笑。王子英更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看來,他對這個探花倒也知足。不知包鐿怎樣。大考之后,他就去如朝云,了無覓處。什么時候邀了他,花間酌一壺酒,三兩知己,邀月共飲,倒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

“說到人生樂事,駙馬爺金榜題名,高中魁元,洞房花燭,入贅帝王,占盡春風,人生得意,莫過于此啊!”王子英說。

香蓮,我是啞子吃黃連,苦只自家知,打掉牙齒和血咽,人前還要堆著笑臉。還能如何呢?你若在我身邊,能幫我解開這個死結嗎?

寫到這兒,心情又低落下來。夜已深了。窗外有簌簌的梧桐葉響。我象是一個人被拋入這漫漫永夜瑟瑟風中,跌宕飄零,如枯敗的梧桐葉。云破月出,有如銀玉,不知是否是你在遠方,在這樣的夜晚,送來這陣風,吹散月邊的云,讓它照見我這個負心人。

(7)

香蓮,我今天去皇宮了。太大,走得我腳疼。昨夜睡得晚。夜里夢到你,桃花面依舊,柳葉眉頻低。你含羞帶澀,欲語還休,欲去依依。夢里我還不是駙馬,只是你的相公。可能連相公都不是,只是你的戀慕者。不知怎么的,就出現公主那雙令我不寒而栗的怨毒的眼睛,把我的好夢攪醒。我本來對她既無喜愛,也無厭惡。畢竟說不上她有什么錯。除了洞房那夜,我再也沒見過她。從她那夜的表現看,我們的婚姻也不關她事。但千錯萬錯,她不該送她那雙惡眼到我夢中壞了我們的相會。我再不能成眠,一夜恨她恨得咬牙切齒。

一大早,韓琪說魏明囑咐過,今天是頭七,公主駙馬要回娘家,也就是叩拜太后和皇上。魏明是誰?我問韓琪。韓琪長長地嘆一口氣,說,魏明是駙馬府的總管。公主的親隨。公主從小就是他帶大的。公主叫什么名字?我又問韓琪。韓琪又長長嘆一口氣。公主諱樂平。噢,我說,韓琪,你八尺男兒,頂天立地,怎么象個女兒家,長吁短嘆的。韓琪于是再不嘆氣,也不說話。

一路很沉悶。我騎馬,公主坐轎。魏明走在公主轎側,臉色陰沉。我一看就不喜歡他。人和人之間實在是很奇怪。好像天生就被貼了標簽,分了類。如我和王子英,包鐿,一面之下,自然親切,自然投緣,自然是朋友。沒有理由的。從魏明身上,我似乎就能看到那個他一手帶大的公主的影子。和我天生是冤家的那種。

這是我第三次見當今天下的王。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第一次見他,是殿試。我屏著呼吸,戰戰栗栗,汗不敢出。皇上的聲音很和藹,也很威嚴。他出的題目是《論“帝祚永延”》。我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侃侃而談。大意是欲國強必先使民富。要使民富,則必須使民以時,興水利,勵稼穡,通渠運。民富而后倉廩實,倉廩實而后甲兵足,甲兵足而后可使民演武,使民演武而后國興,國興而后有貫古博今之相,有經天略地之將,而后疆場奔突,兵不畏死。民富,倉廩實,甲兵足,民演武,兵不畏死,有貫古博今之相,經天略地之將,則“帝祚永延”。

第二次是中魁之后,廟堂謝恩。我誠惶誠恐,又躊躇滿志。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說,卿名世美,果然儀表堂堂,氣宇不凡,世之美玉,國之棟梁,配我那刁蠻任性的皇妹倒也不屈了她。此話一出,我錯愕不及,一眾大臣早已山呼:

“萬歲大喜!!!皇姑大喜!!駙馬大喜!”

我一時如遭雷殛,四顧茫然,不知所措。殿試之前,我倒確是聽說皇上貼了黃榜,說公主已決定下嫁今科狀元,而不論狀元是誰。我一直以為此事太荒唐,是好事者以訛傳訛。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這......”黃榜國詔是不能違的,否則無異于在天下人面前給皇上一個大嘴巴子。但是我陳世美已經有了秦香蓮,怎可再娶皇姑?

我能感覺到場面的尷尬。依禮我應該感激涕零,謝主隆恩的。

我心亂如麻,手足無措,如臨焦原,如履薄冰,只把頭垂得更低。腦中翻江倒海一般。這時,我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陛下,駙馬爺乃當世俊才,倘已室家,可以皇姑為大,原配為小,臣以為可矣!”

我不敢抬頭看說話的是誰。但我從心底欽服此人目光如炬心明如鏡。

“噯—!”龍音顯然有些不悅,“天下哪有以原配為小之理......”我正在慶幸今上圣明,不愧以仁為名時,龍音頓有頃刻,旋又響起,“再說我巍巍天朝大宋皇姑,如何與山姑野婦共事一夫......”

我聽明白了。這是讓我休妻啊。不啊,我聽到我心虛弱的掙扎,山無陵,江水竭,天地合,我也不敢與你相絕啊。想起前朝宋弘答光武皇帝的話,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如果我拿這句話給這個以仁為名的皇上,后果是什么呢?我不敢想,唯戰戰惶惶,汗出如漿。

又有人出列。還沒有開口,龍音已經很不耐煩:

“諸位愛卿,少安毋躁,且聽駙馬如何說!”

我能感覺到,所有的目光,都如芒刺一樣,射在我身上。

“啟奏圣躬,臣乍聞喜事,猶恐夢中,一時失禮,臣請萬死!”我也頓有頃刻,“世美自幼家貧,迄今不得嫁娶!”

香蓮,你怪我嗎?不是我陳世美貪生畏死,我苦讀十數寒暑,有滿腔抱負,凌云壯志,還沒有施展。不是我陳世美貪生畏死,我上未報高堂白發生育恩,下有無邪稚兒不能拋。不是我陳世美貪生畏死,秦香蓮代我含辛茹苦,上奉父母下濡嬌兒,恩如山情比海,我只盼進士科后回報萬一,否則我陳世美死不瞑目啊。我陳世美死則死矣,一了百了,可是我將父母,將你,將兩子置于何地呢?生不如死之地啊!香蓮,香蓮,你能懂我嗎?

月光如水,如弦,怨極能說的弦,而我的淚也隨著它的低語灑落,化開帛上的墨。如果淚能化開我心中的愁怨,化解你我的隔絕,香蓮,我愿我淚如這冷月的清輝,灑滿瓊宇。

(8)

香蓮,不知怎么的,就養成了習慣,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坐在窗前,就著月華銀燭,鋪一方縑帛,給你寫信。漸漸地,竟成了詩之于騷人,茶之于飲者,不可改掉了。盡管這些深夜寫就的信,往往只有個頭沒有尾,盡管一封我也沒敢給你真正郵出。至少現在,我還不想把這不幸加之于你。我要你還有夢。還有家。還有我。還有夜晚的安睡和白日勞作后享受片刻的歡愉。所有的,就讓我一個人獨自承受吧。我行的,香蓮。我行的。

白天草書了一封,怕你惦記怕你心憂,報個平安吧。我還附了二十兩銀子,是我這個月的俸銀,讓韓琪給你郵去了。不知你幾時能收到。這是我第一次為家里作貢獻呢。我很期待你盡快收到它。想象你收到它們時一家人的欣喜,我第一次覺得有些欣慰。我更期待你的回音。哪怕一個字也好。

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今天見到包鐿了。

我欣喜萬分。他卻明顯憔悴了,黑著臉,使他看上去更如墨炭一般。我又想起公主那晚的話,“包二黑子”,莫非真是他?

包鐿心事重重,一直默默。直到仆人奉上茶。他呆呆地凝視杯里的毛尖,浮浮沉沉,倒也煞是可憐。我怎么就從來沒注意過呢?

“殿試過后,包兄翩若驚鴻,一去無蹤。今日之來,恐怕不單是賞茶吧?”我打破沉默。

他依然沒有抬頭。過了半晌,對著茶水里的人說:“人生沉浮,大概也如此茶吧!”

“單憑此慨,就知榜眼之名,實在是屈了包兄了!”我想說點讓他高興的話題。不明白,他剛點了榜眼,怎的如斯頹廢。我中了狀元,又如何?看來人生事,真是說不得也。

但我的話確實起了點作用。我看到他身體的微顫。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不再賞茶,也不再沉默,窸窸窣窣從懷里掏出一卷紙來,遞給我,說,正要請狀元法眼。

我打開。標題赫然是《論“帝祚永延”》。通篇讀來,一氣呵成,痛快淋漓,如春雷滾滾,振聾發聵,如龍行天下,氣勢磅礴,微言大義,高屋建瓴,字字珠璣,句句真言。我倒吸一口冷氣,從幾上立起,向包鐿長揖一躬:

“郁郁乎文哉!唯兄可當之。世美望塵莫可及也!”

包鐿起身扶住我,說:

“世美兄此話可真心?”

“句句肺腑!”我說。

包鐿并無得色。他非常歉然地望著我。

“世美兄應該知道我并非沖著兄的狀元頭銜而來?”

“世美若如此器量,安得包兄如此知己?包兄若如此看世美,又怎會深夜造訪,賜世美高論?”我說。

包鐿坐回幾上,又端詳起飄忽的毛尖。忽然他抬起頭,對我說,愿叨擾一盞。我大笑:求之不得。

韓琪引我們到后花園的涼亭,打上燈籠。我其實并不會飲酒的。窮鄉僻壤之地,寒門陋舍人家,飯尚不能果腹,哪品得了這幾十年的陳年女兒紅。有秋風掠過。燭光明滅不定。把酒言歡之際,我看著包鐿著了酒色的臉,如潑墨般的濃黑,我看著他欲言又止,滿腹心事的神情,看著那壇陳年的女兒紅,眼前竟又閃過公主那雙怨毒的眼睛,和她的那句話:

“陳世美,你給我聽著,我的心早就給了包鐿了,我的身子也早就是他包二黑子的。你從我這什么也得不到!就算是一具空的軀殼你也甭想。你就枕著你駙馬的黃粱夢去做夢去吧!......”

我腦海中靈光忽閃:是的,如果真是這樣,縱是我,也是沒法開口的。我起身,半醉微醺的我,拽著半醉微醺的包鐿,說,包兄,我帶你去一個地。是何寶地?他問。到了便知,妙不可言。我說。

然后,我把他領到了我的書房。我指著那張床,嘻嘻不語。

“世美兄何意?”包鐿搖搖晃晃,手點著我。

“包兄明人,又何必和世美打暗語。世美心中只有秦香蓮,此生不做第二人想。公主心中只有你包鐿包二黑,駙馬在她眼里,豬狗不如。此室既是我陳世美書房,又是寢室。公主香閨,我陳世美迄今還不知在哪,恐怕你包二黑子要比我熟!”

望著包鐿當場呆若木雞,汗流如雨下,我知道,我兵行險招,已然大獲全勝。

包鐿徹徹底底地被收服。香蓮,你相公我還成吧?包鐿心結打開,對我說了她和公主的相戀。他父親的阻撓。我將信將疑。誰不想攀龍附鳳?誰敢阻撓公主?

“我父親,”包鐿說,漠然的臉上毫無表情,“他叫包拯!”

包鐿,他是龍圖公的兒子?我大吃一驚。

“世美兄的文章,鐿也拜讀過。以鐿以為,與鐿也平分秋色。然而最終,世美兄得魁元,鐿忝為其次,也因為我父親而成為必然!”包鐿說。

原來如此!

那黃榜詔書又是怎么回事呢?公主怎么會視婚姻如兒戲,而今上竟也會下如此荒唐的詔書?我問。

“那都是我太過托大,以為天下無人,今科狀元,非我莫屬。所以讓公主纏著皇上,下此詔書。父親抵死不從我和公主的事,我們也只好以昭告天下的圣旨壓他就范。實在也是困獸猶斗,最后一搏。”包鐿說。

“公主為什么不直接求皇上下道圣旨,賜婚給包兄呢?”我大惑不解。

“我父親連龍袍都敢打,皇上也不敢逼他過甚啊。但昭告天下的黃榜,就完全不同了。我若中得狀元,就算是父親,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我不覺嘆服。

但人算不如天算,你就是沒想到龍圖公也可以左右狀元之選。我說。

哎,我何嘗沒想到。只是一來是殿試,最終皇上說了算,二來我一直幻想著父親大公無私,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三來,實在也是山窮水盡,再無他路了。

可憐的包鐿!用心不可謂不良苦,機關不可謂沒算盡,最終卻功敗垂成,將公主拱手送了人。這燙手的山芋,卻叫我如何消得?

我們聊了整整一宿,包鐿給我講他和公主的故事,我也給他講你,香蓮,我陳世美的公主。直到東方泛出魚肚白。我第一次隱隱覺得,或許,在我面前的,或許,并不是一個死結。或許,公主和包鐿能解開它。一線曙光透過窗子,溜進書房。我除去衣履,沉沉地進入夢鄉。

miemeng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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