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有一個公益性質的社團到我們學校演講，學生和他們的家長都來了。演講的主題是“學會感恩”。題目本身并沒有什么新意，但是給這些常年在田地、工地上勞作的家長們，長時間活動于高墻圍起的四方的學校里的學生們來說，震撼不小。以至于很多學生和家長當場淚流滿面。班主任一直在坐著的學生和家長旁邊維持紀律，兩個半小時的演講，站得我們夠嗆。臺上一直是個平頭年輕男人在講，他很賣力，結束后和我們握手，真的是“臉紅脖子粗”。不過，家長爭相購買那100塊一套的“感恩勵志”書籍大概也讓他們賺了不少大紅鈔。跟你說這些的目的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演講期間發生在我們班的兩孩子間。

三年級以上的孩子，好多都深受感動。但一年級小同學才沒有感覺呢！他們也不管那個平頭男人在高臺上賣力呼喊，他們根本聽不進那些動人的故事和優美的音樂。他們坐在自帶的小方凳上，有的在媽媽懷里撒嬌，有的在和伙伴聊得起勁，反正他們都各干各的事。

一個小男生和一個小女生，聰明可愛、清秀伶俐。他們坐在一起。他們的媽媽專心致志地聆聽從麥克風里傳出的聲音，他們卻在玩游戲——玩石頭剪子布的游戲。我站在側面，清楚地看到他們動作、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聲音。

女孩贏了，她揪揪男孩的耳朵。

男孩贏了，他彈彈女孩的腦門。

女孩贏了，她捏捏男孩的鼻子。

男孩贏了，他拍拍女孩的腦袋。

女孩說：“我揪你輕輕的，你彈我重重的。賴皮。”

男孩說：“你把我耳朵揪紅了，不信你看。“

兩人一言一語，邊說邊出拳。

真的是兩小無猜、天真爛漫。這就是最最純真的情感了吧。事實上無所謂情感，在他們的觀念里還沒有“情感”的概念。

兒時石頭剪子布的游戲是玩過的，但記憶中沒有這么純真的事情發生過。多希望曾經有過——可那又怎么樣呢？是不是，姐姐？

我一直希望人生中能夠有一次單純的愛情，就像玩石頭剪子布那樣單純，如白開水一樣沒有雜質。大約此生不會有了。

我和賢又吵架了。就前昨天晚上的事情。

本來不想拿這事情煩你，但是實在找不到地方說了，想跟你說說。說出來，也許真的會舒服點。沒有別的原因，還是錢。她總是在抱怨，抱怨得不到她想要的生活。

我現在就是這么窮，這是事實。在短期內這是沒法改變的。我跟她說：“你為什么每天就跟我說這個問題呢？你抱怨有什么用呢？我自己也希望我們的日子能好過起來、富裕起來。但是這不是短期實現得了的。你為什么不換個角度想想看，世間多少人還不如我們？他們掙扎在生存線上，他們辛辛苦苦勞作一天，也只是剛剛夠生活。相比起來，咱們有比較體面的工作和穩定的收入。”

她聽了我這話，大怒起來。

“體面？你當個小老師還體面？哼，真是可笑。這么點工資，能夠干什么呢？你一個月的吃飯錢都不夠，還談什么家庭？真是太可笑了。你有本事怎么不考取公務員呢？你有本事，怎么考了這么多年還考不取呢？”

“考試這問題……”

“你不用說了，我要說什么我完全明白。你這種人只會狡辯！我聽得太多了。”

“你想怎么樣？”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氣憤地問道。

“隨便你。”

我就掛了電話，沒法再說下去。

昨天、今天我都沒有打電話給她，她也沒有打過來。不知道她想著什么。我能理解她那種心情。誰不希望自己有好日子過？誰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從不缺錢？

姐姐，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