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賞梅閣,沿著門口的花徑向南行去,兩個侍衛(wèi)只遠遠地跟著。一路上亭臺樓榭、假山流水隨處可見,更兼那千姿百態(tài)的菊花開得絢爛,這秋天看上去似乎也沒有那么冷清了,可是心里頭卻始終有些空落落的。抬首間,大雁南飛,漸行漸遠,不正如出征那日,堔堔軒昂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大雁回春即歸,而堔堔呢?靈蕓不由地停下腳步遙望已經(jīng)沒有了大雁蹤影的天際。
“怎么了?”
“什么?”靈蕓一回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而半靠著她行走的趙玨自然也隨之停了下來。
“哦??????沒事。”
趙玨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依舊有些神思不屬的靈蕓,淡淡道:“去亭子里歇歇吧!”
“是”
靈蕓攙扶著趙玨坐定。便默默地侍立在一旁,眼神空洞地飄在亭前的菊花上。
“菊花好看嗎?”
趙玨出其不意地問了一句。
“好看!”
“哼!”趙玨冷冷一哼,“哪里好看?”
“奴才不知!”
“你當然不知,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把花放在眼里!”就像此時此刻根本沒有把本宮放在眼里!
“請殿下恕罪”靈蕓見趙玨面有怒色連忙請罪,卻實在困惑,怎么就又惹到了這個冷面太子。
“恕罪?恕你什么罪?是喬裝打扮假冒太監(jiān)潛入太子府的罪嗎?阮——靈——蕓——”
靈蕓猛地抬起頭,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靈蕓心頭有一千個疑問,但是現(xiàn)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靈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身份敗露,只能最后一搏了!
靈蕓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
“靈蕓自知罪該萬死,但是還請?zhí)拥钕侣牎?/p>
趙玨突然打斷道:“還是要我饒過趙堔嗎?你可以閉嘴了!”趙玨撐著石桌緩緩起身,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太子殿下,”靈蕓重重地又在石板上連磕了幾個響頭,一股鮮血從額頭流了出來,刺目驚心。
“九年前,在宮門前的馬車上,奴婢就請求您放過九殿下,您說我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奴婢在此為自己的失言向您請罪。您說的沒錯,那時候奴婢根本不了解情況,請求您放過九殿下,卻完全不曾顧及您的感受。所以,殿下恕罪!”又是接連不斷地磕頭,將那一塊青磚染上了絢麗的血紅色。而趙玨卻恍若未見,面無表情地看著亭前盛放的紅菊。久久才道:“這花開得好嗎?”
靈蕓顫抖著抬起頭,雖不再磕頭,但額頭的鮮血卻止不住地滴落著。
“再美的花奴婢也看不到,因為眼里心里填滿了別的,正如太子殿下的心里、眼里填滿了上一代而來的恨意,所以太子殿下也看不到這花真正的美麗!”
“你這是在找死嗎?”趙玨陰鷙的目光猛地瞪住靈蕓,像要將她撕碎一般。靈蕓不懼地回望著趙玨,聲音微弱卻清晰地說:“奴婢聽到殿下睡夢中呼喚娘親,就像???????就像堔堔,奴??????奴婢不僅希望堔堔好?????也?????希望?????殿下能夠好——”
幾句話抽盡了靈蕓最后的力氣,緩緩地倒在了鮮血淋漓的石板上。好累啊,好累~~~~~她只想睡一覺,長長地睡一覺~~~~~